臨近傍晚的時候。
鄧屠夫來喊李長生去吃飯。
實在是盛情難卻,李長生無奈之下還是去了。
鄧屠夫家就在青石街,棋院旁,李長生多次路過,但進去這還是第一次。
鄧屠夫隻是一個屠夫,在乾京城內無官無爵,雖然算不上窘迫,但也沾不上富裕。
他家就是一個普通的小宅院,麻雀雖小但五臟俱全,其內乾淨整潔。
他的妻子是一個年過四十的婦人,名叫‘周玉芬’臉上長著些許皺紋,穿著粗布麻衣,手掌上滿是老繭,看上去平平無奇,倒是非常的賢惠。
周玉芬的賢惠在整個青石街都是比較出名的,李長生對她很是尊敬。
麵對李長生的到來,她非常的開心,連忙搬來凳子“長生來了,快坐快坐。”
“家裡小,讓你看笑話了。”周玉芬笑著說道。
“沒,倒是我在今天大年三十登門拜訪,叨擾了。”李長生笑著說道。
“哈哈,那倒不會,我家鄧安那小子,自從加入了黑虎幫之後,每天就不著調,今天都過年了,也不知道回來看看。”
“家裡就隻剩下我們兩口子,冷清的很啊,長生你來了,倒是讓我們家更熱鬨了一些。”周玉芬笑著說道。
“哼!那臭小子要是敢回來,我非打斷他的腳!”鄧屠夫冷哼一聲。
上個月,他在家裡把鄧安給暴打了一頓,想要拉著鄧安去退出黑虎幫,結果鄧安一下子就跑沒影了,然後這一個月就再也沒回來過。
“年輕人嘛,有衝勁,對江湖有幻想是很正常的事情。”李長生笑著打了個哈哈。
“哎,我家那鄧安要是有長生你一半靠譜,我就燒高香了!”周玉芬搖了搖頭。
“不提他了,不提他了,來吃飯,吃飯!”鄧屠夫笑著說道,將李長生給帶上了桌子。
桌子上,四菜一湯,三葷一素,湯是丸子湯,不算山珍海味,隻是家常菜,但在普通人家裡,能夠吃的這麼奢侈,也已經是非常難得了。
李長生也不是空手來的,他在桌子上擺放著一瓶從聚賢樓買來的桃花醉。
“來,鄧叔,周姨咱們喝一個。”李長生笑著用酒壺給兩人杯中倒滿。
倒不是,他不去找陳南煙和陳昊然,隻是他們身為勳貴宗族出生,每年過年的時候都有很多的應酬要趕,李長生也不想要去打擾他們。
決定等明天大年初一了,再去拜訪一下。
將自己出獄了這個好消息傳給他們。
三人聊著天,一開始他們聊著李長生小時候的事情,然後也聊一聊有關於李奇石的事情,也聊聊自己的事情。
李長生從中知道了,鄧屠夫並不是乾京城本地人,他原本是東州人士,二十多歲的時候跟著商隊來到了乾京城,然後就在乾京城內留下來了。
因為勤勞肯乾,踏實認真,得到了周玉芬的青睞,隨後兩人結為夫妻。
後麵大概是喝多了,鄧屠夫兩口子的話也就漸漸轉移到了鄧安的身上。
“哎,那小子,我不讓他去混幫派,他非要去,幫派之中那每天都是打打殺殺,要是一個不好死在了幫派血拚之中,這可如何是好?”
“我老鄧家,三脈單傳,就他這一個孩子!”鄧屠夫歎息著。
“爹!我回來了!”正在這個時候,院子門外傳來了一道大喊聲。
當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鄧屠夫一聽這聲音,眼睛就有些紅了,然後就要起身,左右開始尋找著,他的細小竹棍。
“誒,今天過年呢,你要做什麼?”周玉芬在一旁拉住了他。
鄧屠夫聞言撇了撇嘴,然後冷著個臉,去到了門口,將院子的大門給打開。
鄧安身穿一青色勁衫,整個人看上去是春風得意,臉上寫滿了驕傲,手中提著一大袋的東西,背後還背著一個竹簍,裡麵裝滿了布匹,雞鴨羊肉。
“爹!娘!新年快樂!”
“長生也在?”鄧安沒有去管自己父親冷著的臉,笑著打了個招呼之後,然後就走進了房子內,給自己的母親和李長生打著招呼。
李長生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鄧安也不在意,而是轉過頭去一臉得意的將手中的東西放在了地上,笑著說道“娘,你看我給你買來了什麼?”
“凝花牌的胭脂!這可是江南生產的,一瓶要一兩銀子呢!”
“您平時不是舍不得買嗎?”鄧安笑著從袋子裡取出了一瓶胭脂,放在了桌子上。
“爹,你看看這是什麼?您不是一直想要一副喝茶的瓷器嗎?你看這是什麼?”鄧安笑著繼續從口袋中拿出了一整套茶杯茶壺。
“這就是你混幫派,壓榨鄉親,砍人血拚,掙來的黑心錢?”鄧屠夫看到這裡的東西,怒吼著。
“我平日裡就是這麼教你做人的?”
“把東西收回去!我不要你黑心錢買的東西!”鄧屠夫怒道。
“爹!”鄧安一聽頓時急了。
這些東西,可是他半個月之前,經曆一次血拚,豁出命去才賺到的錢,買來的。
“滾出去!你如果繼續混幫派,我就沒有你這個兒子!”鄧屠夫怒吼著。
然後就衝上去推鄧安。
鄧安看自己父親如此謾罵自己,頓時也火了。
“我隻是想要過上好日子,我有什麼錯?!”
“你難道想要我一輩子跟你一樣,當一個屠夫?!”
“我混幫派怎麼了?我練武怎麼了?”鄧安怒吼著。
他從小到大所做的事情,就沒有一件得到過鄧屠夫的讚賞滿意!
現在他憑借自己的能力賺錢,養家,本想要讓家人過上好日子,卻沒有想到得到的竟然是這個結果!
啪!
鄧屠夫一巴掌扇在了鄧安的臉上。
鄧安捂著自己的臉,惡狠狠的看著自己的父親,眼中滿是怒火。
隨後他從兜裡掏出了一枚銀錠,扔在了桌子上,然後轉身衝出了院子,消失在了這風雪交加的夜晚。
“安兒!安兒!”周玉芬連忙衝到門口,神情焦急的大喊著。
“彆喊他!”
“就當沒有他這個兒子!”
“混幫派的沒有人可以善終的,他現在不死,將來也遲早死在彆人的刀下。”
“我可不想給他收屍!”鄧屠夫胸口劇烈的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