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重饒了幾圈,走走停停回到了監視點。
“怎麼樣,科長。”鄔春陽遞過一條毛巾。
“確認了,天府就是通過河流進入的目標住所,立刻在河岸邊建立監視點位,但其他位置的監視也不要放鬆,咱們的對手非常狡猾。”
左重一邊擦著臉,嘴上一邊吩咐:“天亮之後你派幾個人順著河岸往西搜尋,尋找對方下水的地點,順便看看能不能找到目擊證人。
千萬注意,對方渡河的工具可能是橡皮艇,並且有汽車,特彆是汽車這條線索值得深入調查,一旦找到了汽車,也就找到了天府。”
鄔春陽點點頭,他跟科長想的一樣,隻要確認了秘密通道就好,不然整個監視體係就要大動,那樣反而容易出錯或者被日諜發現。
至於橡皮艇和汽車,雖然不知道科長怎麼知道的,但交通工具本就是案件偵破的重要途徑,他準備一會就派人順著河邊找找線索。
想到這裡,他指了指閔蘋住所方向:“科長,她怎麼辦,明天要不要派人去國民政府跟她接個頭,問一問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種剛剛策反過來的間諜,正處於搖擺時期,如果不解釋清楚,恐怕她會認為咱們是在用她釣魚,要是造成了逆反心理就不好了。”
“我就是在用她釣魚。”
左重理所當然的說道:“不然策反她乾什麼,不過接頭還是需要的,得哄她入局嘛,這事我親自去辦,其他人去,那個女人不會信。”
“知道了,科長。”鄔春陽一臉受教的模樣。
被策反的間諜用處不多,透露完情報之後,最大的作用就是當誘餌,這一點閔蘋應該很清楚,隻是當局者迷或者不願意相信而已。
人們總是下意識相信對自己有利的消息,這是一種出於自我保護的本能行為,會讓人更有安全感,就算經過訓練的特務也是如此。
再說用謊言欺騙了天府,她現在也沒彆的路可走了,隻能在投降的路上走到底,就算特務處明擺著坑她又如何,她隻能乖乖受著。
果然,當閔蘋在國民政府見到左重時即使滿腹怨氣,但表麵上還是很有禮貌的問好,然後才小心翼翼說起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左先生,天府昨晚在我房中突然出現,詢問了我被貴處帶走後的情況,我暫時騙過了他,接下來怎麼做,用不用我約他再見一麵。”
“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
左重聽完當即大驚失色:“為什麼我們的監視人員沒有發現,這幫混賬東西,我回去一定好好的教訓他們,你仔細說說當時的經過。
至於約天府見麵就算了,閔小姐你的安全最重要,我們不會用你做誘餌,天府非常狡猾,一旦你的身份暴露,很可能有生命危險。”
他的表情非常真摯,焦急和懊惱,生氣和擔心都寫在了臉上,看上去真的很擔心閔蘋的安全,官場真的是一個鍛煉演技的好地方。
閔蘋偷偷看了看左重的表情,心中狐疑不定,難道特務處真的沒發現天府的蹤跡,這不是不可能,她昨天也沒發現對方進入屋內。
她試探著問了一句:“他離開之後我用燈光打了信號,貴處的監視人員沒有發現嗎,左先生來國民政府找我,難道不是為了這件事。”
“沒有,絕對沒有。”
左重立馬搖起了頭:“我來是想問問投放情報的事情,我們在死信箱附近並沒有發現天府的蹤跡,裡麵的情報也被一個孩子取走了。
現在看來他是在試探你,幸虧我們沒有行動,否則閔小姐就危險了,他的計劃是親自詢問你,誰能想到這家夥的膽子竟然這麼大。”
左重的說法有理有據,天府作為南鬥組長,能力自然不差,要是這麼容易被特務處抓到尾巴那才奇怪,想到這,閔蘋也就釋然了。
她隨即沉聲說道:“昨晚我洗完澡出來,一個陌生的男人直接出現在我的臥室裡,我設下的安全記號和預警手段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對方就這麼堂而皇之的坐在我的沙發上,跟我打了聲招呼,並且準確說出了我的代號,我知道那肯定不是你的人,他隻能是天府。
當時我覺得自己就要死了,幸好他相信了我的說法,加上我的身上並沒有刑訊的痕跡,否則我現在已經躺在太平間裡了,左科長。”
閔蘋的語氣充滿了怨氣,她冒著生命危險合作,結果遇到這種事,任誰都不會開心,這也表明特務處不是一個有實力的合作夥伴。
如果特務處不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她也不能做什麼,沒了中國人的幫助她隻會死得更快,必須儘快抓到天府,早點離開民國。
左重知道這女人是在埋怨,不過他感興趣的是,天府是怎麼知道她的身上沒有傷痕的,難道天府跟凡妮莎那個前上司一樣沒底線?
他麵色古怪的說道:“閔小姐你安全就好,那你有沒有看到他的樣貌,他既然要檢查你的身體,你們兩個人必然有過親密的接觸吧。”
“當然沒有。”
閔蘋黑著臉解釋:“天府這個人非常謹慎和小心,整個交談過程他一直躲在黑暗中,我們之間沒有近距離接觸,我看不清他的樣子。
隻能看出對方是個男性,身高大約一米七,體型勻稱,說話沒有明顯口音,身上攜有槍支,從聲音聽年紀不會太大,但隻是猜測。”
閔蘋的情報有一定價值,至少幫他們確定了天府性彆,隻是一米七的身高,這跟中央醫院牙醫對不上,那七個人都比一米七要高。
左重若有所思,很快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如此,騙過對方就好,現在最要緊的是找到天府的進出路線,閔小姐你看看這個。”
說著,他把堂子巷附近的布置圖拿了出來,發生了昨晚的事情,這些情況可以告訴閔蘋了,一是安她的心,二是表明他們的誠意。
左重攤開布置圖,憂心忡忡的說道:“我們已經將周圍圍的水泄不通,按說不該發生這樣的事情,監視人員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人員。
閔小姐你仔細想想,他能通過什麼地方進出你的住所,要是找不到監視漏洞,他能來一次,就能來第二次,我們要確保你的安全。”
事關自己的小命,閔蘋快速掃視布置圖,這麼一看,她發現特務處的布置確實沒問題,監視範圍覆蓋了所有路線,考慮的很周到。
看來中國情報機關還是有實力的,那麼問題來了,天府到底怎麼進來和離開的,這件事情搞不清楚,她就要永遠活在提心吊膽中。
閔蘋看了半天一無所獲,隻好苦著臉說道:“我看不出什麼問題,不過他離開時說我投放情報的動作不夠完美,讓我以後小心一點。
不知道這個線索對你們有沒有幫助,左先生,你說過會保護我的安全,能不能在我身邊多布置些人員,我死了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左重聞言鄭重的撒謊道:“閔小姐放心吧,回去我就安排人員,天府要是敢來就彆想走了,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那左某就先走了。”
丟下一句漂亮話和惶恐不安的閔蘋,他急匆匆的離開了國民政府,開著車回到了特務處,他得去看看照片的辨認工作有沒有收獲。
但是結果讓人有點失望,對比了三分之二的照片,當中並沒有跟中央醫院牙醫相像的人員,特務們此時正在辨認剩下的三分之一。
要是最後依然沒有發現,那麼這條偵破路線就是錯的,必須反過頭來重新尋找線索,比如汽車,或者圍繞死信箱尋找對方的蹤跡。
左重叉著腰看著滿牆照片,腦中快速思考著對策,覺得有些事得提前做好準備,隨即看了看一旁的吳景忠,正好試一試他的能耐。
這會吳景忠揉了揉眼睛,他已經忘記上一次熬夜是什麼時候了,從中山大學畢業之後就沒有這麼累過,就算在調查科時也是如此。
他絕不是一個混日子的人,可這種工作強度未免太大了,而且看特務處人員的反應,這種事情顯然不是第一次發生,真是要命啊。
“老吳,過來。”
突然,一聲呼喚打斷了他的思考,吳景忠抬頭一看,發現是左重在喊他,連忙理了理衣領,表情嚴肅的走了過去,心中一陣火熱。
他知道自己等待的機會終於來了,來了特務處這麼久,他是看明白了,想在特務處站穩腳跟,光靠拍馬屁不夠,必須有功勞在身。
沒有比破獲刺殺案更大的功勞了,隻要能在這件案子裡露個臉,他吳景忠的前途不說光明一片,至少比現在強得多,必須把握住。
左重領著他走出了會議室,小聲叮囑:“我交給你一個任務,你去調查一下昨晚金陵公私汽車的使用情況,先從機關查起,要秘密。”
“明白了。”
吳景忠挺了挺胸膛,摸排任務很簡單,唯一要注意的就是保密,很考驗調查人員的經驗,這對他不算難,畢竟乾了這麼多年情報。
左重見他信心十足,點了點頭不再多說,真金不怕火煉,任務順利完成,自己自然會保他一份前途,要是不成功,也有軍法處置。
吳景忠見狀恭敬告退,又喊了幾個要好的同事,一個好漢三個幫,金陵這麼多的汽車,靠他一個人得查到什麼時候,得學會團結。
看著幾人的身影,左重露出滿意的微笑,很好,第一個考驗渡過了,如果他選擇一個人獨吞這份功勞,那他的前途就到此為止了。
想要做大事就必須懂得分享利益,短視的人走不遠,誰願意把自己的後背交給一個自私的人,反正情報科不允許有這種人的存在。
先將公車使用情況了解清楚,等到鄔春陽找到目擊證人,調查就會事半功倍,左重站在原地剛想了一會,就看見鄔春陽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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