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風肆起,震雷破山!
一道簡單的劍招,卻真真切切地映照其“風雷”之名。
林堯隻覺得受了重重一擊,半個人都飛了出去,長劍險些脫手。好在他在刹那驚駭後立刻沉下心來,默念劍訣,將劍招回自己手裡。
一招剛剛躲過,之後又是一招。林堯隻覺得眼前的狂風吹的他睜不開眼,對手的身影也看不分明,隻有雪亮的森寒劍意不斷從四麵八方凜然而下——他每次試圖反擊都會被對方提前截斷劍招,他簡直就像被蒙在麻袋裡任人毆打!
絕不能再這樣下去!
丹田內的靈力在瘋狂運轉,隱藏修為的功法在生死之間自動放開了禁製,他的修為在瞬息之間快速上升:七層、八層、九層……
煉氣十層!
他心念一動,耳邊傳來“叮”地一聲錚然脆響,他的劍居然被硬生生挑飛了出去。
但林堯的身形卻沒有亂,而是像蛟龍般猛然退步折返,明明已經飛出手劍有如牽引般乖順地飛回他掌中。他單手掐訣拂過長劍,長劍瞬間像是被置入熔爐中一般閃爍起猩紅的光斑,原本的鏽跡也剝落了一些。隨後手腕一挑,火光自劍身噴薄而出!
擂台上的溫度驟然拔高。
洶湧的火光衝天,如虯龍倒卷,劃破長空,染紅了半個場地,直向荀妙菱咬去!
剛才他這一招分明已經用過了,但威力完全不同,連法象都變了!
坐在無憂峰弟子之中的周淩滿臉震驚。
他可是煉氣九層啊!林堯剛才和他比劍的時候居然刻意留手了?他就那麼自信嗎?!
無憂峰的某位傳功長老雙眼一眯:“這林堯恐怕不止煉氣六層這麼簡單。”
另一位長老沒好氣道:“還用你說?傻子都看出來了。隻是這荀妙菱又是怎麼回事……她的劍是什麼時候練起來的?”
煉氣六層就能把風雷劍法使成這樣?
他們隻知道薑羨魚和荀妙菱關係不錯……難道天生劍心也能互相傳染嗎?
麵對林堯的反撲,荀妙菱的回應依舊強勢。
在滿座驚悚的目光中,她的劍越來越快,似驚雷滾滾,快到極致的劍光不斷閃過,以一種飄忽卻又極為敏銳的姿態將林堯的火龍頭悍然斬落,接著又把那蟠虯的龍身碎成無數段。
圍觀的弟子們:“……嘶!”
好凶的劍法!
之前那幾個叫囂要開賭盤的弟子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也就是他們沒有膽子肥到去荀妙菱的麵前叫囂,否則被劍氣千刀萬剮的可能就是他們了!
而林堯本人比那些破防的弟子還要破防……他和荀妙菱真的在同一個修仙界生活嗎?說好的煉氣六層呢?誰家的煉氣六層能化解他的拚力一擊還連氣都不帶喘的?
擂台上風雷湧動,荀妙菱的臉卻是那麼地沉靜,宛如清風明月拂過臉頰,麵不改色。
突然,林堯握劍的手開始顫抖。
他的視線落在右下角,雙眼不可置信地微微睜大。
係統麵板上的字跡不知何時已經變化了。
第二行的任務已經變為:
“獎勵任務:擊敗親傳弟子荀妙菱,名揚歸藏宗,並被一位長老當場收為親傳。(獎勵物品:仙品築基丹一枚。另注:您正在攻擊危險人物。為保障宿主安全,請三思而後行。)”
原本隻是明紅色的字體現在已經變成了濃重的朱紅色,準確地說,是紅的發黑,而且還一跳一跳的。
如果這世上存在生死簿,或許生死簿上用的就是這種顏色。
林堯悔不當初。
他是給自己選了個什麼對手啊!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強烈的後悔情緒……一瞬之間,他仿佛又回到了父母剛剛死去、叔父將他逐出家門的那個夜晚,回到了堂弟搶走他飛仙令並將之碾為齏粉的那一天。
難道他嘔心瀝血,耗費了六年這兩千多個日日夜夜,最終還隻是原地踏步,永遠要做一個被恐懼所支配的懦夫?
……天命係統又如何,天靈根的親傳又如何?他一步一步修煉到今日,靠的不僅是係統的未卜先知,靠的更是他不瘋魔不成活的一腔孤勇!
已經走到這一步,且任務獎品變成了仙品築基丹……就是死,他也要搏一把!
隻見林堯赤紅著雙眼,一拳捶地,靈力如泄洪的堤壩傾瀉而出。
無數綠色的葉片突然闖入眼簾,轉瞬間,仿佛無窮無儘的綠葉從各個方向湧來。林堯輕輕一揮手,藤蔓頓時拔高,無數葉片如同暴雨般傾瀉而出!
且那些葉子不似想象中的脆弱,劃過空氣時似一柄柄鋒利的刀刃,居然隱有金戈之聲!
他這一手讓承天峰的弟子有了小小的嘩然。
“這是什麼屬性的法術?木……還是金?”
“控製這麼多的刀刃隨意而動?他就不怕把自己給割傷麼?”
卻見荀妙菱攻勢一頓,出招已不再像之前那般淩厲。她起了個法訣,衣袖如流雲般舒卷起來,燦爛的金色流光在其中若隱若現——
下一秒,無數金色靈力構成的虛線穿過林堯的身體,雖沒有對他造成半分傷害,卻將他織在了一張巨大的陣網之中。
林堯漸漸發現,周圍的一切都變得遲緩起來。
他揮出的劍招,繚繞在他身邊飛旋的葉片,乃至被他的劍意卷至空中的塵埃,所有事務都停滯在既定的軌道中,似動非動。
不,他確實是在動的。
隻是太慢了。
不被這玄妙的感覺影響的隻有荀妙菱。下一秒,蒼茫的風雷再次在耳邊響起。荀妙菱揮劍卷起一個白色風渦,將那些銳利的葉片通通卷進走,往台下擲去,叮叮當當地嵌了一地,嚇得最前排的觀眾們急忙往後退。
無憂峰的某個傳功長老一拍桌子,急道:“她用了陣法!”
一旁的另一個長老則說:“你激動什麼?她用陣法有什麼奇怪的?人家是陣修啊!不能因為她劍使得好就默認她是劍修吧!”
不少人臉上露出微妙的恍惚感。
“可是……她和林堯……這……”
“林堯剛剛用的又是什麼劍招?哦不,那算劍招嗎?是五行靈術?”
似乎自那以後,林堯的攻擊招數就變多了起來。
什麼以流水為牢,以霜霰為刃,以火龍為縛,以地動為囚……看得人從興奮到麻木。
純一尊者坐在高台上,看著林堯手上閃動的各色靈光,微微挑眉:“五行靈根?”
慈雨尊者微笑道:“倒是罕見。”說著,她望向各位峰主,“諸位之中有誰想收徒嗎?”
純一尊者冷哼一聲:“一個劍修,來我承天峰乾嘛,看大門嗎?”
真靈峰主是個看起來脾氣很好的老婆婆。她略一遲疑,似乎有些意動,最終搖搖頭:“這孩子身上殺氣太重,與我真靈峰無緣。”
慈雨尊者眨眨眼,視線落在一個白發的修士身上。
“那,識簷,你意下如何?”
危月峰的司靈尊者,宋識簷——他的一頭白發是一種蒼白的白,臉頰清瘦,十分清雋,如畫卷上的一枝雪中枯梅,有種孤傲寥落的氣質。但他偏偏有一雙淡青色的雙眸,剔透如清澈見底的深潭,看人的時候居高臨下,自帶幾分挑剔和冷漠。
“我危月峰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如果對方是主動求教也就罷了……但讓他上趕著收徒?這小子還不夠資格。
何況要做器修本來就有門檻,該聰明些才行。反正司靈尊者是沒瞧出來林堯有多聰明。
謝酌笑了笑:“二師姐,你這都問了一圈,為什麼不乾脆把他收入陶然峰?”
慈雨尊者卻是露出了為難的神色:“其實我正有此意,五行靈根在煉丹上是一把好手。但之前修白的事你也是知道的,我隻是怕重蹈覆轍。”
林修白當初也是拜入陶然峰,後來發現自己更喜歡修劍,但是秦太初教不了,最後隻能在掌門和飛光尊者之間輾轉著學劍。
現在來個林堯,又偏偏是劍修。
謝酌卻胸有成竹道:“你不問問他,怎麼知道他願不願意?你看他被阿菱逼急之後是一個接一個的五行術法往外丟,可能根本不介意修什麼劍不劍的。”
話這麼一說,眾人又將視線轉回了擂台上——
他們居然還沒打完。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林堯的招數放出來都挺炫酷的,但特效再炫酷,沒有實際作用也不行。每當荀妙菱輕飄飄地把那些術法化解,觀眾們就覺得林堯這人實在是雷聲大雨點小……
他真的不考慮直接認輸嗎?怎麼這麼軸啊?
不知過了多久,台上傳來一聲“咚”的一聲重重的悶響。
林堯力竭倒地了。
就在大家都以為他已經爬不起來之時,卻見他戰戰巍巍地動了一下,以劍撐起上半身,用一種茫然又咬牙切齒的語氣,抬頭問荀妙菱:“你的修為……到底……是第幾境?”
為什麼!荀妙菱是親傳,隱藏修為對她有什麼好處嗎?
荀妙菱歎息一聲:“我真是煉氣期啊,你怎麼就不信呢?”
我信你個鬼!
林堯恨不得用手指蘸血在邊上寫個“冤”字。
她要真是煉氣期,他林堯的名字就倒過來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