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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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萊有仙山。

群峰如黛,海天一色。仙宗的正門沿山而建,氣勢恢宏,直開天闕。山門後九峰參差,宮殿如星樹如毫。可謂是雕欄玉砌,簷牙摩空,碧瓦朱楹,琉璃生輝。

荀妙菱扒在靈船的窗戶上往外望,時不時發出小小的驚呼。

謝酌扭頭,隱去臉上的笑意,施法讓靈船飛行的速度慢一些。

荀妙菱:“師父,我們住哪兒?”

“那兒,法儀峰。”謝酌抬扇,指向一座稍微靠後的瑰麗山峰,“歸藏宗的大部分長老都執掌一脈,還要管理上上下下的人。我們法儀峰原本主修陣法與咒術。不過,目前主修這脈的傳功長老、弟子們都由隔壁承天峰你純一師伯管著。現在,我們法儀峰可以說是整個宗門最清淨的地兒了。”

還給他驕傲上了。

“師父,你這樣,掌門師伯都沒有意見的嗎?”

“他是有點意見。所以我才要收你為徒啊,幾百年後我就可以徹底撂挑子不乾了。”

“………”您說的還真直白啊!

轉眼,靈船已經駛入了護宗大陣。謝酌則繼續指著那些仙峰讓荀妙菱辨認:

“……彆的記不住也就算了,但有一個地方你務必要記得,這是你慈雨師伯的陶然峰。陶然峰的弟子大多培育靈植、豢養靈獸,也設有小食堂,餓了可以去那兒吃飯。不過切記,不要踩你慈雨師伯種的靈田……如果跟人打架受傷,或是運行靈氣時受了內傷,就去陶然峰的藥王閣,找你慈雨師伯醫治。”

感謝謝酌的實用主義指導。至少荀妙菱一上來就弄清楚了在哪兒吃飯、在哪兒治傷。

靈船在法儀峰緩緩落地。

“玄微師叔。”

他們剛出靈船,迎麵就見到了一個青年的身影。他一身清寒的綠色服飾,衣擺上有銀線織羅而成的重重竹紋,長發束起,一束桃花枝做發簪,眉峰如輕折的烏羽,雙眼湛然若神。

對方衝著謝酌見禮,氣質端方溫雅,有如翩翩君子:“玄微師叔,師父讓我來給您送藥。”

“好。”謝酌隨手接過對方遞上的瓷瓶,給荀妙菱介紹,“這是你林師兄。”

荀妙菱乖巧行禮:“林師兄好。”

“師妹客氣。”對方十分和氣地笑道,“問道神宮發生的事已經傳遍歸藏宗。師妹真是天資不凡,靈心慧質,難怪從不收徒的謝師叔也為你開先例了。我名林修白,師從慈雨尊者,目前修為在金丹期三重境。日後師妹在修行上若有疑問,可以隨時來問我。”

荀妙菱點點頭,看對方背著一把琴,好奇道:“林師兄,你是樂修嗎?”

此問一出,林修白麵露驚訝。而謝酌卻不知為何以扇遮麵,仿佛荀妙菱提到了什麼不該提的話題。

“不,荀師妹,我是劍修,也算半個醫修。”林修白再度開口時,臉上的表情卻很愉悅,笑容也真切許多,“我雖然師承慈雨尊者,但在醫道上造詣平庸,更喜歡修習劍道。至於這把琴,隻是我的個人愛好。”

或許是難得碰上一個知音,林修白用一種微妙的、期待的眼神望向荀妙菱:“師妹也喜歡聽琴嗎?不如改日我為師妹彈奏一曲?不過師妹剛來我們歸藏宗,還沒安頓好,聽琴的事也不急於一時。”

謝酌:“確實。我還得帶她去挑選一處宮殿住下。”

林修白點點頭,笑意融融:“那我就不打擾師叔和師妹,先回陶然峰了。”

隻見一道碧光閃過,一把細劍從林修白腰間飛出,靈光如潮水般汩汩流動。林修白禦劍升天,眨眼就沒了蹤跡。

“還真是劍修啊。”荀妙菱感慨一聲。

“你這林師兄雖然才到金丹期,但已經摸索出自己的道途——他修的是君子劍。勤勞謙恭,和光同塵,他一直做的很好。”謝酌笑眯眯地說,“不過,他說自己醫道上修為平庸,你可以看做是一種自謙。”

“什麼?”

“你慈雨師伯做的藥膳是修仙界一絕。”謝酌言簡意賅道,“而林修白深得其真傳。”

“嘶。”荀妙菱倒吸一口冷氣,瞬間正色道,“林師兄簡約雲澹,超然絕俗,實是我輩楷模,令人心向往之——我一定積極和林師兄打好關係,成為整個歸藏宗關係最鐵的師兄師妹!”

“出息。”謝酌伸出白皙的手指,在她腦門上輕輕敲了一記,“將來你彆為一口吃的變節轉投陶然峰,我就該給祖師燒高香,謝謝他老人家庇佑了。隻是有一點,你要記住……若是你林師兄邀你去聽琴,你最好拒絕。”

“為什麼?”

“嗬嗬,君子六藝之中,唯有琴,他是八竅通了七竅,一竅不通。”謝酌微微閉眼,臉上露出微妙的尷尬,“你林師兄的琴聲可謂是驚天地泣鬼神。隻是礙於照顧他的尊嚴,我們對他的評價都相當委婉。偏偏他做了幾十年的音癡,不清楚自己彈得有多難聽,隻以為是自己技藝疏鬆,要多加練習……”

“但是越練越難聽。”

“據說曾經有個弟子,練劍的時候沒注意到他在附近,恰好聽了他一曲琴音,結果當場遭到心魔反噬,差點受了重傷。”

荀妙菱:“……”有這麼邪門嗎?

師徒倆一邊說一邊往上走,路上連個人影都沒瞧見。

法儀峰如謝酌所言,確實很清淨。

山巒間的白霧時而聚集,時而飄散,仿佛一層輕薄的紗幔,輕輕覆蓋而下。滿目皆是翠綠疊嶂,幽靜而充滿生機。這裡的一草一木都蘊含著說不出的靈秀之意,深吸一口氣便讓人心曠神怡。

最後,荀妙菱選了一處接近山巔的空蕩宮殿。這裡天遙地遠,抬頭仰望便識宇宙之廣闊。

謝酌一揚手,點亮宮殿裡照明用的夜明珠:“這裡現成的東西都有,缺什麼你報給執事堂,他們會及時安排。喔,對,還得拿好你的身份牌,去天祿閣領取法袍和玉簡……”

說著,謝酌合起扇子,輕輕打個哈欠。他看起來睡意朦朧的,仿佛下一刻就會躺在地上睡著。

“乖徒,師父有些困了,先去睡一會兒。明天你就自己去天祿閣吧。”

他揮揮手,背影如霧消散。

謝酌人雖然離開,卻把靈船留給了荀妙菱。那艘靈船妙得很,不需要使用者輸入靈力就能飛,而且自帶宗門內的地圖。

一夜無夢。

第二天,荀妙菱登上靈船,點了點“天祿閣”所在的位置,靈船就緩緩飄了出去。

但有一點不足——謝酌在的時候是用神識直接控製靈船,而且法儀峰是他們自己的地盤,愛飄哪兒飄哪兒——此時靈船按照固定航線將荀妙菱送到天祿閣附近,但天祿閣在山上最頂層,靈船的停泊點卻在山腳下。

又得爬樓梯!

荀妙菱收起靈船,抬頭仰望高處金碧輝煌的天祿閣,下定決心要早點築基。

這走地雞的生活她真是過夠了!

天祿閣在整個歸藏宗都算是熱鬨的地方,但弟子們不能隨便進出,登記事務的窗口排了老長一個隊伍。荀妙菱老老實實排到隊末,發現這個隊伍的前進速度還挺快的,稍稍放下心來。

過了大概三炷香的時間,終於排到她。

登記窗口後麵坐著的弟子看著比荀妙菱大不了幾歲,穿著一身灰色的宗門製服,手捧老厚一本登記簿,毛筆在紙上筆走龍蛇:“說吧,是哪個峰的,來領月俸還是乾嘛?”

荀妙菱把身份牌遞過去:“我來領法袍和玉簡。”

對方接過身份牌,隻瞥了一眼,眼睛就瞪得圓圓的。隨後雙眼發亮地抬頭,似乎恨不得從窗口後麵跳出來:“原來是法儀峰的荀師叔!師叔您早說呀,我們早就等著你了!”

荀妙菱隻是眨了眨眼,對方就領會了她的疑惑,主動解釋起來:“是這樣,我雖然是內門弟子,但您是長老親傳,按輩分我該喊您師叔。今年歸藏宗隻收了您這一個親傳,所以天祿閣已經提前把您的東西準備好了。”

說著,那個弟子拿起隨身的玉簡發了條信息,說:“荀師叔煩請入閣稍等,我這就叫危月峰的魏師叔過來!”

那又是誰?

危月峰……她記得那是煉器一脈的吧?

荀妙菱被一個弟子客客氣氣地請進天祿閣,給她上了點心和茶。她第一次看見幾乎不含濁氣的食物,一盞清茶一疊碟點心吃得她居然有些熱淚盈眶。

嗚嗚嗚。太好吃了。

“荀師叔,這是您的玉簡。請您嘗試灌入一縷靈力,它就會變成隻有您能使用的法器了。”

玉簡就是個宗門聯絡器,是修仙界最普遍的通訊設備。

荀妙菱接過玉簡,灌入靈力,玉簡很快亮了起來。

下一秒,一道紅色身影風風火火地破門而入。

那是個相貌俏麗的妙齡少女,穿著一身裁剪得體的紅色長裙,衣料輕薄似雲卻有恰到好處的垂感,裙身上繡著的鳳凰圖案仿佛隨時會振翅高飛。她雙腕掛著細細的金鐲,奔跑時發出叮鈴響聲。

“荀師妹!”她一上來就拉住荀妙菱的手,不過因為荀妙菱長得太矮,對方不得不俯下身才能和荀妙菱保持視線平齊,“師妹,我可算等到你了!”

荀妙菱:“……?”

下一秒,荀妙菱就感覺對方麵色一肅,眼神如電把她的皮肉從上到下掃視個遍,隨後露出一個欣慰的、微醺的表情:“不愧是謝師叔收的徒弟,長得真好看!”

荀妙菱:“謝謝誇獎。”

雖然有點突兀,但誰不愛聽奉承話呢?

一旁天祿閣的弟子歎息一聲,道:“荀師叔,你彆被嚇到,魏師叔是來給你送法袍的。……魏師叔,你還沒有自報家門呢。”

“對對對。”說著,紅衣少女後退一步,鬆開荀妙菱,開始從自己的儲物袋裡掏東西,“我是危月峰的魏雲夷,和你一樣是親傳弟子。之前謝酌師叔來信,囑咐我給你做幾身法衣。他沒有指定顏色和款式,我就隻能自由發揮了。你先穿穿看,有什麼不喜歡的地方,咱們現場改。”

紅衣少女一笑,嬌若芙蕖,她抬手一揮,三套法衣緩緩升至空中,一字擺開。

“荀師妹看看,喜歡嗎?”

喜歡。

隻要是免費的,她都喜歡。

何況空中飛著的三件法袍實在精美,三條都是小女孩兒穿的裙子,但在細節上一點都不敷衍。粉色的那件靈動,鵝黃色的那件清新,月白色的那件淡雅,上身之後三件都挺合身的,有些尺寸方麵的小問題,魏雲夷當場就施法給改了。

給她換上新衣後,魏雲夷又開始從儲物袋裡掏首飾。

荀妙菱還是個孩子,頭上戴不了什麼繁重的金玉首飾,但這絲毫不影響魏雲夷在她身上玩換裝遊戲的熱情。而且魏雲夷實在是太會誇人,荀妙菱每換一個新造型就被她誇的天花亂墜,重點她還十分的真誠……弄得荀妙菱都有些不好意思,隻能任由她捯飭來捯飭去的。

最後,荀妙菱險些累癱在地,忍無可忍。

“魏師姐,夠了,真的夠了!”

“好吧。”魏雲夷施法收起裁衣用具,悻悻道,“抱歉啊師妹,主要我一看見你,就感覺靈感控製不住地往外冒,就跟看見謝師叔一樣的。”

荀妙菱伸手摸了摸魏雲夷給自己剛梳的花苞雙馬尾,上麵夾著兩個桃花珠蕊發卡,問:“你和我師父很熟悉嗎?”

“算是吧。”魏雲夷回憶了一下,“我大概十幾年前入門的,從我有記憶開始,宗主就一直在催謝師叔收徒弟。宗主說他既然懶得處理宗內事務,那至少該收個徒弟,為宗門的道統傳承出一份力。謝師叔說:‘我就不能用彆的方式為宗門做貢獻嗎?’宗主說:‘你倒是試試看。’然後我就上門去找謝師叔合作了……”

“合作?”

“對。我擅長製作法衣,開了個仙衣坊,一開始根本無人問津。直到我請謝師叔穿著我做的法衣去仙門盛會上溜了一圈,回來我就直接爆單了!”

魏雲夷拉過荀妙菱的手:“所以謝師叔是我的大恩人。現在仙衣坊的名氣已經打出了上三宗,我們峰有許多弟子和我一起維持仙衣坊的運營,給宗門賺了許多靈石……這都是謝師叔的功勞啊!”

在修真界,美色也可以帶動生產力。

荀妙菱覺得她又刷新了對自家師父的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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