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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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辰差不多要結束,顧侯爺先回了侯府,而顧夫人帶著顧淮聲還有顧淮朗留宿在了薑家。

她是家中老幺,還是做女兒的,和母親的感情自然是深厚一些,留在這裡和母親說了好些體己話,一沒注意時間,天便晚了,不過左右無事,留下也不打緊。隻沒想到,顧淮聲也留了下來,問他也隻說是天色已晚,來回奔走麻煩,便跟著她一同留下。

顧夫人也沒多想。

留下來也好,他這樣有出息,讓老人家看了也舒心。

顧淮聲留在薑家,府上下人們不少都在討論他。

“聽聞小侯爺今日也宿在府上了?” 一個梳著高頂髻的丫鬟向一旁的人問道。

她的手上還端著方才從席麵上收拾下來的盤子,兩人正往後廚的方向去。

另外一人回她道:“千真萬確,我方才收拾桌子的時候聽小侯爺和侯夫人說的,還聽到了管事姑姑讓翠屏和翠潭去小侯爺暫住的院子服侍呢,運氣可真好,還能近了小侯爺的身。”

說這話的時候,這人的語氣帶著不住的豔羨,恨不得自己就是那兩個丫鬟。

聽到這話,那高頂髻的丫鬟回道:“那還真是奇了怪了,既小侯爺在,怎麼也不見得大小姐露臉呢?”

“誒,對啊,說起來,從午後便見不到她的人影了。”

好在那兩人也隻是覺著奇怪,也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轉頭忙活起自己的事去了。

夜色漸濃,榮德堂的堂屋中,薑家大房、二房的人還有顧夫人一行人都在。宴席結束,賓客陸陸續續散去,熱鬨的府邸終於歸於安靜。

薑南領頭,帶著幾個小輩的人又留在這裡說了好些吉祥的話。

經曆了一日的應酬,老夫人麵上帶著止不住的疲意,可她還是強打起精神來,笑著受下了他們的賀詞,她道:“今日也辛苦你們了。”

這場宴席下來,她累,小輩們也輕快不到哪裡去。老夫人雖麵冷,卻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薑南忙道:“這都是兒子們應該做的事情。”

薑成附和道:“就是啊,前些年母親不願意辦宴,今年好不容易辦一回,哪有什麼辛苦不辛苦的。”

薑老夫人也沒再繼續說下去,笑了笑,而後道:“那今日便這樣先了,我累了,你們也都回去歇息吧。”

話畢,眾人起身就要告退。

可就在這個時候在一旁不吭聲的顧淮朗忽然扯著顧夫人的袖子小聲問道:“表姐呢?怎麼不曾見得她。”

平日裡頭他哥哥在,薑淨春必然也在,可是這一回竟然罕見地沒有看到人。

小孩子想到什麼便問什麼,他的聲音雖然不算響,可卻還是傳到了一旁的薑南耳中。

他這才注意到,薑淨春好像很久沒露麵了。眼看他麵露不虞之色,李氏先開了口道:“哦,這孩子宴席上也不知道是吃了什麼下去,鬨了肚子,花雲早就跟我說了,現下人約莫是在房中歇著吧。”

薑南聞此,臉色仍舊不見好轉,今日這樣的日子,卻還不知往老夫人麵前儘孝,大家夥都在,獨獨不見她的人影。

就在此時,薑淨芳忽然開口道:“沒有啊,堂姐不在屋子裡頭呢。我今個晚些時候回了趟房,聽聞她肚子不舒服,便想著去瞧瞧。可進了屋子後隻發現堂姐身邊的丫鬟在,堂姐卻不在。”

薑淨芳一直沒看到薑淨春的身影,而且連和她玩得好那兩人也都一起不見了,馬上就猜到她定是又偷跑出去了,兩人住得近,都在老夫人這處,她跑回去一看,果然沒見著人。

她說這話的時候狀似無意,可卻直接抖落出了薑淨春不在房中。

她向來是和薑淨春不對付的,這話多半也是故意。

薑淨春現在不在房中?那是去了哪裡?

薑南猜到她多半是趁著今日人多出去混耍了,陳家的小姐和宋家的公子都來了,她定不能安生待著!本以為前些日子人跟在老夫人身邊當真是學規矩了些,可沒想到還是那副死樣子,幾日不犯渾,便哪哪難受。

薑南的麵色瞬間變得鐵青,周遭的氣氛有那麼一瞬間的凝固,誰都沒有先去開口。

李氏瞪了一眼薑淨芳,後者縮到自己母親的身後,一臉無辜模樣。

薑南忍無可忍,顧不得如此場所,直接道:“這混球,這樣的時日還不肯安生,您這六十大壽的日子,她還非要出去,我讓人找她去,這回非罰她不成。”

李氏便不大樂意聽這話,當即就回懟道:“孩子樂意玩就讓她玩是了,憋了這麼些個日子,鬆快鬆快怎麼了?”

聽李氏這樣說,當是早知道這件事了,方才還說人不舒服在屋子裡頭休息,顯然是來誆人的假話。

薑南脾氣不算差,可獨獨對薑淨春沒什麼耐心,他當即想要繼續發作,可卻被老夫人打斷。

“好了,就算是今日不在跟前又如何,平日裡頭她比誰都奔得勤快,這就夠了,也總比堂前儘孝好。”

說完了這話,老夫人便起身往裡屋去了,一旁的嬤嬤趕緊扶了上去。

老夫人離開了之後,此時的氣氛又變得古怪了起來。終於在一陣靜默之後,薑成先帶著林氏以及自己的小妾,子女,先行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他雖不大聰明,但也向來是會看人眼色,他知道,自己哥哥這氣一時半會恐怕消不下去,未免一會殃及池魚,還是早些離開了好。

二房一行人便從堂屋離開。

果不其然,即便老夫人方才都那樣說了,薑南卻沒有打算讓這件事輕輕揭過。他冷著臉,派人出去尋了薑淨春。

坐了一會後,顧夫人也在一旁踟躕要不要先行離開,她看向了一旁的顧淮聲,隻見他此刻正端著杯盞,有一口沒一口的品著茶,她斟酌著如何開口。

可在此時,門口處傳來了一陣動靜,幾人抬頭望去,發現是剛出去沒多久的侍衛,已經逮著薑淨春從外頭回來。

除此之外,宋玄安竟也在。

說來也算湊巧,宋玄安和薑淨春二人先將陳穆清送回了家,而後宋玄安再送薑淨春回去。可人到了薑家的後門,薑淨春狗洞也才鑽了一半,一抬頭就看到一群侍衛站在眼前。

就這樣,來回都還沒一盞茶的功夫,人就給抓了回來。

宋玄安這個時候倒也挺講義氣,知道她被抓到了偷溜出門,也不讓她一個人倒黴,非要跟著進來。

堂屋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薑淨春看著父親鐵青的臉色,心下暗道完蛋。

真是闖出塌天大禍來了。

她本也是想著早些回來的,畢竟越晚回來,被發現的可能性越大。可終歸是孩子心性,一玩就上了頭,在南郊那處混完了後又轉場去了彆處,鬨來鬨去的,一下便忘了時辰。眼看天也黑了,她乾脆也就破罐子破摔,一邊害怕一邊玩。

這一回來,果真就遲了,還好死不死在鑽狗洞的時候被侍衛抓回來了。

宋玄安和薑淨春瘋了快一日,還都鑽了狗洞,此刻看著都有些亂糟糟。尤其是薑淨春,腦門上還插著一隻狗尾巴草,看著潦草至極。

可都這樣了,薑淨春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膽子,竟然還敢去瞥顧淮聲。

他坐在那處,淡淡地往他們的方向看了一眼,隻不過也就隻有這麼輕飄飄的一眼,他很快就移開了視線,似沒將他們的事情放在心上。

這樣晚了,他還沒回顧家?

就這樣一眼,讓薑南的火再憋不住,他厲聲斥道:“你個混賬東西,還有臉去瞧彆人!”

薑南尚顧忌這是在老夫人的地盤,還壓了些聲音。然而饒是如此,瞧著還是十分唬人。

薑淨春叫嚇一哆嗦,跟鵪鶉一樣縮回了腦袋,垂了腦袋不敢再看。

最後薑南還是怕驚動了已經休息下的老夫人,領著薑淨春去了外頭的廊廡下訓斥。

李氏見狀馬上起身想要跟出去,卻被一旁坐著的薑潤初按住,他道:“母親,這回她做的確實有些過火了,不能再縱著了。”

前些年跟外男混得夜不歸宿倒還能當她年紀小不懂事,可是現在呢,人都這樣大了,也已經知道了“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卻還做這樣的事?

口口聲聲說著喜歡顧淮聲,可卻跟著旁的男子玩得這樣親近。

傳去彆人的耳朵裡頭,不知該怎麼說她朝秦暮楚。

她是覺著兩人是朋友,玩得再晚都沒什麼事情,可若是傳到了旁人的耳朵裡頭,指不定得怎樣編排她去呢。

李氏聽了薑潤初的話,想了想後,果真也沒再動作,隻是視線還不住地落在外頭,關注著他們兩人的動靜。

天已黑得透了,廊廡下還掛著喜慶的紅燈籠不曾取下,可這泛出來的紅光把薑南的麵色照得更加可怖了幾分。

薑南把薑淨春帶去了外頭之後,便也不再有所顧忌,他陰沉著臉,質問薑淨春道:“你祖母疼你惜你,你呢?你告訴我你是如何想的,在她大壽的日子偷溜出府?你可否還有人倫!”

少女眉眼耷拉著,臉上也未再見喜氣,此刻她不安地咬唇,唇瓣竟都沁出了血來,更顯嫣紅。

薑南這話罵得實在難聽

人倫?

他竟說她沒人倫。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說她,這樣難聽的話,他為什麼要這樣安在自己的女兒身上。

可是可笑的是,在聽到了這話之時,薑淨春都不知道該去如何辯駁。

她的眼眶還是不爭氣地被罵紅了。

薑南看她這幅樣子,又看了看屋子裡的宋玄安,胸中氣焰更盛。

可這火他發不到宋家人的身上。

宋玄安的祖父宋閣老在朝為官已久,受帝王垂愛。而且,當初薑南還沒當上尚書,方中狀元入翰林的時候,還受過宋閣老的提拔。現如今,他也自不能做出什麼忘恩負義的事情。

即便知道這事宋玄安也有錯,拐著人家的女兒到處亂跑,可他總也不能像訓斥薑淨春一樣,去訓斥他。

薑南回過了頭去對薑淨春道:“幾年前你同人出去玩得夜不歸宿,我當你是年紀小,腦子還拎不清,可是現在都十六了,前些個日子都及笄了,怎麼還做得出這樣的事來?!若我不派人去尋,是不是又要不回來。”

薑淨春從前沒少被她的父親訓斥,可或許是這一回當著這樣多人的麵,又或許是他罵得實在有些厲害,眼睫再也承受不住淚珠的重量,淚還是不爭氣地從眼眶滑出,她垂著頭,冰涼的淚珠砸到了手背上,蒼白的臉上也已經有了淚痕。

“不是的我沒有”

李氏聽不下去,也看不下去了,她走到薑南身邊,扯了他道:“說兩句就差不多得了,沒來得嚇唬人做些什麼?!”

薑南卻不再聽她的話,“都是叫你慣做這樣!今日我非要罰她,不然永遠長不了記性。”

說著,他就讓人去拿了板子來。

宋玄安見此,想要出去阻攔,他想說是他哄走了薑淨春,同她沒什麼關係的。

可方走出去一步,就被身後的顧淮聲喊住。

“我覺得宋公子還是不要去好。”

即便宋玄安這個時候湊到薑南的麵前,去為薑淨春說話,去為她解釋,可又能怎麼樣呢?除了讓薑南更生氣,好像也不會怎麼樣吧。

宋玄安聽到了顧淮聲的話,停了步子,回過了身去看他。

顧淮聲還坐在那裡,手上已經放下了杯盞。

他也在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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