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徐秀竹剛搬過來,家裡要添置的東西不少,她實在不好意思總麻煩薛豔陪著。
而薛豔也確實走不開。每年四月中旬街道要辦開展愛國衛生運動,還要配合衛生院挨家挨戶科普晚婚晚育、少生優生的政策。而且她跟徐秀竹相處下來,覺得她也不是那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嬌小姐,性格也挺闖實的,就讓她有事找自己,反正兩家都在一個小區。
徐秀竹早早就出了門,她沿著街邊慢慢的走,看到街上各式各樣的出行方式,其中最多的還是自行車。
進入八十年代,國家就開始大力生產自行車、縫紉機、鐘表、電視機等這些日用機電產品,自行車廠和零配件廠如雨後春潤一般出現,憑票供應的要求也開始放鬆。
徐秀竹打聽過,現在一輛全新的二八式自行車不要票大概要三百五十塊錢,她雖然不會騎,但是可以給陳遠洲買一輛,這樣他上下班也方便。
一想到陳遠洲,徐秀竹就有些擔心,今天已經是第四天了,她想著要是晚人還不回來,就去薛豔家打聽一下。
徐秀竹住的安和小區屬於南陽區,她今天準備坐公共汽車去一趟香安區,聽薛豔說那邊有一個大的戶外市場,賣的布花樣多,質量還好,她準備買些布回來做窗簾。
徐秀竹老家所在的鎮上隻有一班市裡淘汰下來的公共汽車,一個人一毛錢,能跑遍全鎮。不過濱城不太一樣,她這會兒就已經看見好幾輛公共汽車,每輛車上麵的號碼都不一樣。
徐秀竹站在站牌下研究了一會兒,發現不同號碼的車去的地方不一樣,比如她要去香安區,就得坐2路車。
很快2路車慢悠悠的開過來,徐秀竹跟著大家排隊上車。上班時間車上人多,徐秀竹交了兩毛錢後被擠到了後麵,她努力抓著吊環,看著車窗外匆匆閃過的城市風景,一會兒就從成片的樓房變成了錯落有致的平房區。
香安區和近幾年加大開發力度的南陽區不同,它屬於老城區,路麵雖然也是硬化過的,但因為年頭久了,相比於南陽區來說更顛簸一些。
下車之後徐秀竹向路邊賣瓜子的大姐問了一下去市場的路,大姐很熱心的給她指了路,徐秀竹聞著新鮮出鍋的瓜子,花了三毛錢買了一小包。
一大早市場人就很多,害怕錢被偷,徐秀竹就一隻手捂著口袋。隻是她剛擠進去就有點後悔了,可看了眼後麵湧上來的人,也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徐秀竹講了半天價,買了兩塊薄厚適中的藍色帶小花的布料,付完錢她抱著布料往回走,剛走沒幾步就瞧見前麵有個小偷在掏旁邊大姐的口袋。
市場裡人來人往,徐秀竹不敢貿然驚動小偷,怕他還有彆的同夥,於是快走兩步挽上那個大姐的胳膊,假裝熟絡道:“張姐!好巧啊!在這碰到你了!”
徐秀竹故意扯著嗓子說的很大聲,惹得周圍人紛紛側目,小偷怕被發現,連忙收手,最後隻掏到幾張上廁所用的手紙。
還真讓徐秀竹蒙對了,大姐確實姓張。她一臉懵的看著徐秀竹,問道:“你是誰啊?我不認識你啊。”
徐秀竹湊到她麵前小聲道:“大姐,剛才有小偷翻你口袋。”
張大姐也是個暴脾氣,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立馬向周圍掃射,想把那個小偷抓出來,可市場人太多,小偷早就混進了人群裡。
徐秀竹讓她檢查一下有沒有丟東西,張大姐把幾個口袋都翻了一下,最後確定隻丟了幾張手紙。
張大姐在這個市場也有個攤位,是跟她男人一起賣油炸糕。為了感謝徐秀竹,她硬是把徐秀竹拉到了自己的攤位,送給她幾個剛出鍋的油炸糕。
“妹子,姐用的都是好油好麵,你放心吃,嘎嘎香!”張大姐對自家的手藝和食材很有自信。
張大姐家的油炸糕用的是糯米粉,徐秀竹隔著油紙都聞到了香味。她咬了一口,外皮酥脆可口,裡麵的豆沙餡加了少量的糖,甜而不膩,確實好吃。
徐秀竹香的直豎大拇指,張大姐見狀也樂了。聽出徐秀竹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張大姐就告訴她油炸糕涼了也能吃,吃的時候沾點白糖,又是另一種風味。
一個油炸糕的價格是兩毛錢,除去原料能淨賺一毛錢左右,而徐秀竹在這的一會功夫就已經賣出去了十幾個。徐秀竹向張大姐打聽了一下,在這個市場租這樣一個攤位一個月是三十塊錢,其他的鍋碗瓢盆也都是一次性的投入。
徐秀竹覺得擺攤賣小吃是個賺錢的路子。她本身就是個閒不住的性格,再加上她現在也沒有工作,總不可能心安理得讓陳遠洲養著。
也許陳遠洲一時不會說什麼,但時間長了難免會有怨言。畢竟沒有誰天生有義務去負擔另一個人的人生。
徐秀竹覺得這個事可行,也就沒著急回家,又在市場轉了一圈,打聽了一下各種小吃的價格,又觀察了一下顧客數量,還挑了幾樣試吃,一直到中午才回家。
在市場的時候徐秀竹已經吃飽了,回家之後就沒做飯,洗了洗手就開始做窗簾。臥室裡的窗簾還是剛來那天讓陳遠洲掛了個床單對付上的。
一直忙活到晚飯時候,徐秀竹炒了兩個菜裝進飯盒裡,又裝了幾個饅頭,帶著去了薛豔家裡。
薛豔在街道辦忙了一天,嗓子都要說冒煙了,累的根本不想做飯,看見徐秀竹帶著飯菜過來就像看到了救星。
譚鬆這會兒也放學了,一進門就聞到了香味,書包一扔就衝到了飯桌旁,不過他一看桌上的菜就不是他媽做的。
“媽,你這是在哪買的菜?好香啊!”
譚鬆手都沒洗就要往盤子裡伸,薛豔早有防備,一巴掌拍在了他的手背上,“沒規矩!趕緊叫嬸兒!”
“嬸兒!”譚鬆一看就是很皮的小孩,被他媽打了一巴掌還能嘻嘻哈哈的笑。
吃飯的時候徐秀竹說明來意,她說陳遠洲已經好幾天沒回來了,她實在擔心。
薛豔當然明白徐秀竹的心情。她二十一歲嫁給譚立新,那個時候譚立新還是派出所的小警察,後來一步步乾到分局,再到市局,現在當了市公安局刑偵支隊的副隊長,這麼多年她也是擔驚受怕熬過來的。
“妹子,嫂子理解你的心情,可這就是咱們這些警察家屬必須承受的。”
譚鬆見他媽和徐秀竹的情緒不太對,咬了口饅頭說道:“嬸兒,沒事,慢慢就習慣了,我也時常忘記我有個爸爸。”
薛豔一個眼刀飛過去:“吃飯也堵不上你的嘴!”
說完她又寬慰了徐秀竹幾句,趁著天還亮著把她送了回去。
接下來一連十天陳遠洲都沒回來,徐秀竹越來越慌亂,晚上也睡不著,支棱著耳朵聽著門外的動靜。
她心想陳遠洲應該會沒事吧?他答應過會活蹦亂跳的回來。
徐秀竹惦記著陳遠洲,做什麼事都分心,中午切菜的時候不小心切到手指,流了不少血。
她簡單用手絹包住受傷的手指,去了趟衛生院,買了些常用的紗布酒精和碘伏,臨走的時候覺得家裡也應該備著紅花油,就買了一瓶。
出了衛生院徐秀竹順便去了菜市場,她之前在香安區的市場嘗了不少小吃,這幾天她都在按照記憶中的味道自己試著還原,今天準備做炸茄盒。
回來的時候徐秀竹發現門沒關嚴,還留了個縫,她第一反應是家裡進賊了。
手邊沒有合適的武器,徐秀竹掏了半天掏出一根茄子,然後她拿著茄子躡手躡腳的推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