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俠先解決了上西區的事情才駕駛蝙蝠車趕來這裡,等戈登也率領一批騰出手來的空閒警力到廢棄大樓下,就看到他身上沒有了披風,手裡拎著被捆紮嚴實的小醜正走出來。
樓外空地上停放了許多閃爍著警示燈的警車,戈登站在最前方,皺著眉頭看小醜,等他靠近了,他問:“有人員傷亡嗎?”小醜被帶下來,看蝙蝠俠也並不著急乾其他事的模樣,那就說明現場沒什麼大問題了。
戈登點了根煙叼在嘴上,完全忽視了小醜臉上明顯受擊打的傷痕,他被小醜鬨出來的事情整得焦頭爛額,現在時間差不多淩晨四點多,加上熬夜還有奔波,讓他頭都疼了起來,隻有尼古丁能讓他輕鬆點兒。
蝙蝠俠弧度輕微地搖了搖頭,“但是人質被注射了麻醉劑,需要把他們送去醫院。”
醫院救護車一向跟著警車到現場,在哥譚這是基本配置,一旦警局加班那麼醫院也逃不過,所以醫護人員從車上下來,和警員一起去搬人質,至於其餘被羅賓和蝙蝠俠打倒的人,他們尚且沒有時間去關注,看過一眼確認死不了就不管了。
站在不遠處身形漆黑高大的男人的披風不見了,戈登在快到的時候就聽到爆炸聲,猜到發生了什麼,他說:“那你沒事吧,老夥計?”
蝙蝠俠搖頭,實際側身被遮擋的那條手臂被強酸腐蝕,隻做了應急處理,這時羅賓出現了,他大叫著過來,“b!我發現了一個孩子!”他的披風被扯到胸前,鼓鼓地一團。
如果是一般的情況,他不至於情緒激動,並且隻需要把發現的孩子交給警方就好。
他們的視線碰撞了下,羅賓抱著那個孩子,小心翼翼地扯開披風把她放下地,但她隨時會倒,沒辦法,羅賓就隻能把她再抱起來,他聲音壓低了些,“我在兩條街外的一個死角裡發現了她,”
她的年紀最多不過七八歲大,微闔著的眼瞼不停顫抖,而臉色不正常地潮紅,明顯正在病中。
蝙蝠俠和戈登都看到了,這個孩子身上穿的睡衣單薄,到處沾染著灰埃,她還光著腳,而這個時節夜晚的氣溫隻有幾度,還在刮風,她不知道在外麵待了多久,沒被衣服遮蔽的四肢被凍得烏紫,發熱是必然的。
但她被羅賓帶來了,也許還有彆的問題,羅賓說道:“抱歉,可能我措辭有問題,但我說真的……她有點問題。”
“我是指她的心理或者說精神方麵。”
作為羅賓,他在蝙蝠俠的教導下進修過很多知識,其中包括了心理學,他從見到這個孩子的第一眼就發現她的問題。
他是順著直覺走到了那個角落,當揭開一張爛木板就看到她——她睜著一雙乾涸的眼,沒有任何情緒和情感被表達,空洞得像是個人偶,哪怕正在高燒生病中,她也一言不發,沒有任何想求救的想法。
如果沒有人來,她可以在那裡待到去死。
這是她所表現出來的狀態,羅賓不是沒見過那些被精神疾病困擾著的人們,可她太年幼了,她不應該是這樣。
羅賓無法接受,所以他把她帶到了蝙蝠俠麵前,“她是誰家的孩子,b?”等他知道了那個答案,他會想要去做些什麼。
戈登先開口了:“沒必要通過他來繞圈子,”他可是清楚蝙蝠俠的情報渠道究竟從何而來,又侵犯了多少人的隱私權,駭入警局的信息庫也不是一次兩次,全都是違法行為,何況他還在這兒呢。
他警告地看了眼蝙蝠俠,“用警局的係統來查,如果查不到的話再交給你們。”
事實一般民眾包括許多特殊人才的信息都錄入在gcd的係統裡,要是小女孩的身份查不到、有什麼不對勁的,到時再讓義警來才算名正言順,而不是什麼都麻煩他們。
他解下自己的外套蓋在小女孩身上,而看到這邊的情況,一名女警員拿著毛毯走過來,從羅賓懷中接過了小女孩,戈登吩咐著:“把她送去醫院退燒,至於她的身份信息,先人臉識彆吧,順便查下近期有關兒童失蹤的報案信息,等她醒了再看看能不能問出來什麼。”
這就已經很周到了,於是等戈登看著警員抱走孩子,再回身的時候,就發現一大一小兩名義警都消失了。
戈登深吸了一口氣,他把快燃儘的煙頭丟在一邊,也走進廢棄大樓看看這裡的具體情況,至於人來人往對現場的破壞,第一批進建築的警員帶著攝像機,等他們都回警局裡修整,就會來認真研究這個玩意兒。
……
第二天早晨的時候那個孩子退燒了,她在醫院裡對所有人、所有的問話都不聞不問,對於進食沒有主動意願,對一般兒童所喜愛的玩具缺乏興趣,注意力難以集中,情緒匱乏,不會表達自我意願,拒絕與外界溝通交流。
而就她所表現出來的種種現象,像是‘星星的孩子’。
——孤獨症兒童患者。
在早上她雖然沒有主動進食的意願,但接受了喂食,之後進行了簡單的兒童體格發育測評,她的身高121,存在明顯營養不良、發育遲緩的情況,而其它測試全被她無視,得不到一丁點的回應。
她的孤獨症狀十分嚴重,外界已經幾乎沒有能引起她注意的事物了,醫生和護士們嘗試了很多,但最後還是束手無策,毫無辦法。
到下午,昨晚帶她到醫院的女警自費為她買了一身衣服,換下病服後把她接到警局,她看這個孩子的目光溫柔憐惜,而在她們出發之前,警局裡的藍孩們已經得知了這部分情況。
一個患有孤獨症的兒童,在哥譚這個地方,如果沒有好的家世,會得到怎樣的對待哪怕不用腦子想也知道,首先家屬不一定有錢、有那個時間去嘗試治愈她,對孤獨症也沒有完全有效的藥物,如果生育她的家庭再爛一點,那麼她隻會被放棄,更壞的話就是被賣出去。
是的,被賣出去。
哥譚每年都會爆出人口拐賣事件,要麼是違反人道和法律的實驗室收去做研究,要麼是具有特殊癖好的人專門‘收集’擁有某些特征的女人或孩子,而孤獨症兒童對一些人來說,或許就和可以任人施為的洋娃娃一樣。
詹姆斯·戈登看著她歎了口氣,讓女警帶著她跟上來,他們走進一間資料室裡,工位上的警員正翻找著資料,他聽到腳步聲,頭也沒抬地道:“有事沒空找隔壁去。”
戈登說:“是我。”
警員抬起頭來,不好意思地抹了把臉,就看到女警和她身邊帶著的孩子,他臉上的表情說不清好或壞,可能是從昨晚加班到現在都還沒忙完,他除了本能地完成工作,已經做不出什麼表情了。
他聲音乾澀、飄忽,但平靜到詭異地道:“給我十幾分鐘,否則我腦子要炸掉了。”
每當哥譚有大事發生以後,警員們總是最忙碌也最容易猝死的,戈登顯然對此心裡有數,沒有逼迫手下非要先乾這件事,就隻是提醒一下,不過走出去之前他問:“要不要去休息,換個人來?”
“老兄,現在局裡都是活死人。”換誰來都是這個死樣子。
實際上進門時看到他翻找資料可能是假的,畢竟彎著腰趴下去翻櫃子,勉強可以眯眼休憩一下,他要是現在去休息了,睡不到兩三個小時又要起來,上演《行屍走肉》,而這種抽著空地休息,反而能讓他精神一點。
哥譚警局現在的情況很亂,連審訊室裡都睡得有人,戈登的辦公室也讓累極了的警員去休息了,他們隻能待在大廳裡。
都坐下來了,戈登看著那個孩子,看到她明顯麻木無神的眼睛,她回避目光接觸,連瞳孔都好像是渙散的,沒有任何焦距和焦點,不關注任何事物,垂著頭坐在那裡,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裡。
也許就連她自己的世界裡也是空無一片。
她拒絕感知、拒絕回應,戈登即使有過照顧孩子的經驗——他的芭芭拉,但此時躊躇過後還是沒有和她搭話。
他不是思想僵硬的老古板,有時也會有離經叛道的想法,他想這樣的孩子可能根本不需要他人的幫助,隻不過這個世界上的大人永遠都希望世界以他們的想法和認知來運轉,不同尋常的孩子會被認為是‘生病的’,他們用這樣的方式來統一規則。
大人們固執己見地認為封閉自我是不好的,所以哪怕天生那種習性的孩子也要為此而改變,這樣長大了才能‘適應社會’。
適應大人們製定規則而形成的社會。
戈登有時很清楚一些不公和齷齪,但他的這些認知轉瞬即逝,回到現實他還是掙紮在法律、政府公信力和義警之間,他知道哪方貪汙腐敗、屍位素餐,又是哪方真正追求著正義,但他代表著前者,隻能儘力為後者掩飾,無望地期冀著這座城市能真正改變和變好。
女警叫內維婭,她算是接觸這個孩子時間最長的人了,坐在她身邊聽到嘈雜環境下一點輕輕的呼吸聲,她的存在感是很低的,不會和她認知中其他這個年紀的孩子一樣又吵又鬨,她很安靜,安靜到像一個人偶。
內維婭像是在和戈登說話,但她好像沒期待他的回應,自顧自地說,“她年紀太小了,我還是希望能找到她的親生父母,她必須要在父母照管下生活、長大。”
“要知道福利院是不可能養好她的,不可能的。”
戈登:“你說得對。”
因為這個孩子是黑發綠眼,在沒底線的罪犯看來,她是會受歡迎的‘稀罕貨’,尤其那雙眼睛不是介於藍綠之間模棱兩可的顏色,而是純粹的綠,它是值錢的。
他們乾巴巴地坐在警局大廳裡,幾乎沒什麼可說的,過了二十多分鐘,資料室的警察拿著一張報案登記表和幾張打印的信息走過來。
戈登先把那些紙質資料拿過來看,看到一天前填寫的兒童失蹤案件的報案人姓名:
亞瑟·桑切斯·達蒙。
他失蹤的女兒叫梅根·克裡斯·達蒙,今年八歲,當時他帶來的失蹤兒童照片被二次複印,仍看得出原相片的像素就很差,甚至還是黑白的,模糊的畫質中是一個深色短卷發的小女孩,比她現在的年紀還要小幾歲,她們的表情一樣的呆愣無神。
而記錄下來的報案對話裡,他話語顛三倒四,哪怕不看擴符裡警員寫下的描述都知道他當時驚慌極了,反複說他的女兒生病了、她會被迫害、被拐賣,而他一定會失去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