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1 / 1)

推荐阅读:

躺在病床上的孩子醒了,她睜著眼睛,什麼也不看,完全不在意自己身處怎樣的境況中、身邊是否有人。

血液、臟汙和汗水把黑卷發絲濡濕,貼在她蒼白且有些凹陷的臉頰上,看得出這個孩子在被拋棄前的生活沒什麼苦難折磨,沒有風吹雨打日曬雨淋的痕跡,沒有年少就要憂慮生活並為之奔波的經曆。

但她現在完全地封閉了自我,沉浸在自己空無一物的世界裡,除了死亡的威脅,再沒有什麼能將她喚醒。

一隻戴著深紫色皮質手套的手把一袋東西砸到她身上,身體無法自控地瑟縮過後,熱玉米汁和麵包的香氣令她胃部疼痛抽搐起來,胃酸分泌、進食欲瘋長。

在被瑪麗‘照料’的兩天裡,她隻被硬灌了一些自來水,免得在被小醜帶走前就死了。

饑餓有時能輕易擊垮人的理智,但她好似又困了,眼瞼又要沉沉蓋下,而在她閉眼之前,一道冷硬銳利的光芒停在她麵前,它被之前那隻手拿著,那是一把小刀。

不出意料地,她的目光被它吸引,而燈光昏暗的地下診所內,小醜猙獰可怖的臉上勾出笑容,卻對這個新玩具有著足夠的耐心,手指拎著刀柄搖晃,然後慢慢上提,即使她很專注地看著刀身,然而由於他的注視過於強烈,在一個時刻他們視線相對。

小醜的笑容帶著十足的混亂邪惡,然而捏著刀柄,刀尖指向那隻牛皮紙袋,他們在進行一場無聲交流,畢竟他是對自己感興趣的人和事物都充滿了探索欲的人,而且得到一樣新玩具,不會立時就將之破壞,總要儘興。

她空洞無神的目光看不到他的惡意,飄蕩地回到了刀身上,那是她渴望的‘死亡’,刀是鋒利的、具有威脅的,是她想要得到的。

眼睛睜久了會感到乾澀,甚至於流出生理淚水,而小醜半點不為所動。

也許懂得了他的意思,她掙紮著坐起來,終於願意進食,但動作僵硬,還帶著細微且不可抑製的顫抖,久不進食的胃部在迎來食物後帶來抽痛,她吃得很慢,也根本吃不下多少。

小醜知道她現在的狀態究竟如何,也不在意這點小事,見她吃好了,手裡拿著小刀向門口示意,“跟我來,”說完就走,篤定她會跟來一般,身後她下床時脫力,摔了一跤,好久才緩過來,有戴著小醜麵具的人走進來,收拾垃圾帶走,但看也不看她。

他早就到這棟樓房的天台了,等了好幾分鐘她才慢慢爬上來,停在他背後兩米外的位置,垂著手再度‘死機’。

“你就像個發條人,孩子,不擰動你的發條,就沒有任何動力是嗎?”

這是個有趣的比喻,小醜喜歡他為自己找到的這個樂子,但他可沒有和這個發條玩偶講大道理的想法,她不會成為他的觀眾,但已經有了他給予的專屬定位。

小醜轉過身,大跨步走過去抓住後衣領把她拎起來,直接帶到天台邊緣,這個位置十分危險,她輕飄飄的,在他手裡搖搖欲墜,隻要他鬆手,她掉下去可能喜提最低多處骨折、最高直接致死的傷害。

他在測試這個孩子麵對危險的反應,而她處在這樣的境地,因被提著的緣故被迫垂頭,盯著下方,反而放鬆了不少。

她距離死亡很近,和絕食所帶來的漫長難捱的折磨不同,高空墜落,隻要高度足夠就必死無疑,哪怕這棟樓房並不算高,但她仍期冀著那個結局。

小醜饒有興味地盯著她,然而問道的是:“你在恐懼什麼?”

當然了,這個孩子無疑在恐懼,哪怕她都已經封閉了自我,隻留下追逐死亡的最後一條指令,但他是小醜,他就是那個最大的瘋子、最糟糕的精神病患者,他想要知道一些‘真相’有什麼難的呢?

——難道不是一眼就能看得出來嗎?哈哈哈哈哈!

他想到了一些好笑的事情,笑得癲狂無比,隨手把手裡拎著的孩子放下去,天台外還有一圈短平台,站成年人很勉強,但她慢慢地坐下去。

風吹動了她那頭短毛毛卷發,有一些刺進眼裡,她閉上眼睛,然後手撐著平台往下滑,但後衣領再一次被小醜扯住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而你是我的所有物。”他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語氣道,而表情因為剛剛才狂笑過,顯得扭曲至極。

“隻有我能決定你的生死。”

小醜俯下身,手捏在她下頜處,皮革手套上有著令人不適的味道,乾涸後腥臭的血腥氣混合著硝煙味,也許還沾過什麼更加糟糕惡心的東西,看到她眼裡不論何時都空無一物。

他拖著她的後衣領把她拽回來,手裡變魔術一樣地出現把小刀,像突然變臉一般,拿刀劃開她的手臂,血液流了出來,小醜仔細地看著她的反應,她沒有任何畏懼的情緒,唯一給出的反饋是——

茫然。

鋒利的刀,應該帶來死亡,但為什麼沒有?流血。會死掉嗎?

她真是個與眾不同的樂子,滑稽可笑得令小醜都發笑。

小醜把她從天台帶下去,走到了小巷被一眾戴小醜麵具的人簇擁著,隨手給她指了個站在邊緣、看起來不起眼的手下,“你,這個小麻煩從今天起交給你了,我暫時還不想在屍體上找什麼樂子,好吧?”

在管理他的幫派時,小醜基本不太用心,他用恐懼來統治手下,而手下們?為財為利或者狂熱地崇拜追捧他,這都對小醜而言無足輕重。

他是不記得那個手下的名字的,隻是看他身材瘦小,戴著比頭大一號的麵具很滑稽的樣子,這種蠢東西不適合出現在他的隊伍裡,從前都是扔出去作為‘消耗品’,但現在他應該慶幸自己有了另一個去處。

周圍聚集的小醜幫成員發出一陣哄笑,其中一人怪聲怪氣地道:“喔,親愛的鮑勃,你一定要好好完成j先生的任務,等我以後有了孩子,就請你做男保。”這讓他們再度哄笑。

但隨之而來惡意的話也完全沒被蓋住,“前提是到時候你還沒變成一具屍體。”

小醜喜怒無常地殺人是常有的事情,也許鮑勃在之前並不起眼,但現在很不幸,他進入小醜眼裡了,那就說明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得到一個好結果,不過有小醜給他的任務,他暫時是安全的,不過這些話沒人會講給可憐的鮑勃。

他們離開了。

……

因為小醜的命令,鮑勃在哥譚下城區置辦了一棟二層小樓,本來他是覺得一間兩居室就足夠,但小醜身邊的手下說沒必要節省他們到手的錢,他的意思是能在小醜默許的範圍內能拿到多少錢看他的本事,但鮑勃偏偏買了棟小樓。

反正下城區的房產不值錢,就算滿屋子破爛,上任屋主在買賣前就把值錢的東西全拆了,不少地方漏水、脫漆、脫膠,加上補充家居——二手市場淘貨,還有給廉價且水貨的工人開的工錢都沒多少。

鮑勃忙著自己維修家居、做木工、做防水、補漆,忙忙碌碌還有買工具,嚴格算下來沒省下什麼錢,但他獲得了充實和後悔。

不過剩下的錢還有不少,鮑勃很認真地養小醜扔給他的‘麻煩’,在小孩拒絕進食的時候給她硬灌,整塊且堅硬的食物不太好這麼操作,概率會把人噎死,但家用攪拌機是偉大的發明;

雖然小孩的臥室空蕩地沒有任何能讓她自殘的事物,但一直不讓她運動好像也不太好,於是把跑步機前頭綁上繩子,捆在小孩腰上,給她開緩速讓她運動這種操作他那奇怪的腦子也想得出來。

小醜看到過一次都誇他了,總之鮑勃在很好地完成他的任務,小醜偶爾從阿卡姆瘋人院裡出來,想起了的時候會來看她一眼,發現她的臉蛋不再凹陷,除了精神仍有問題外,勉強算是個健康的孩子了。

他把她帶在身邊,而跟著他,在犯罪現場注視著槍彈、流血和死亡,她好像在慢慢複蘇。

她在距離死亡最近的地方,看著小醜殺人,還有小醜幫的成員,當他們活躍起來,肆意在這座城市中造成破壞和傷亡,死亡的氣息濃鬱,她卻得不到死亡,這樣的渴求將她喚醒。

又一次被小醜帶出來,他們在偏僻的倉庫裡,跟班說:“j先生,這裡沒有貨!我們被騙了吧?那該死的西恩尼斯……”

由於他很吵,並且覺得該死的西恩尼斯和他被騙的老大都是蠢貨,還連想法都不會掩飾,於是被一槍崩了腦袋,血花在空中濺開,隨後落到地上,還有白花花的腦漿和什麼腥臊的液體流出來,但常見的死人狀況不會引起什麼注意——除非詐屍。

小醜索然地把槍收了回去,他出發前隨手指了個跟班,也沒想到對方不僅自以為是,還把不知道從哪聽來的流言當真。

他覺得這種蠢貨很少見了,露出怪異的笑容,“黑麵具給我交貨?有合作?我怎麼不知道這個消息?”

一身紫西裝、綠頭發的男人往旁邊走了幾步,目光掃視倉庫內,由於太熟悉帶出來的某個小孩,輕而易舉找到了她的‘藏身之處’。

她總是把自己藏起來,尤其偏愛逼仄的縫隙,最好隻能藏進她一個人,然後她在裡麵等人把她遺忘,等待死亡降臨。

這是不具任何威脅的、可以被容忍的小癖好,在小醜把她拎出來前,他等的人到了。

他們都沒在意地上躺的屍體,好一通交談和議價,你來我往,言語親切,搬貨的工人離開,等要交付貨款的時候,小醜友善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他笑道:“天啊夥計,你不能——”

尖銳針頭刺穿衣料和皮膚,毒液隨之注射進去,這個小玩意兒體積不大,注定它沒多少劑量,但強效的毒液可不管這個,它已經起效了。

“不能輕信一個罪犯的話,聽懂了嗎?否則你就會像現在這樣,什麼都失去。”

在場的兩個人都保持了一樣的笑容,呈現出怪異的默契,但不幸的是一個早瘋了,另一個才剛剛變傻,小醜哼著他的小調去查看貨物,打開箱子檢查了每一樣,隨口說道:“把我的手杖拿過來。”這是他的跟班的工作。

共有十幾個箱子,裡麵裝的除了儀器還有部分化學品,它們的價格可都不便宜,還是違禁品,要不是黑麵具最近吸引了蝙蝠的注意力,他還不太好在黑市裡收這些東西,但也正好有這個自視甚高的商人撞上來。

他以為可以和連gcd都束手無策的罪犯做生意然後大賺一筆,但事實證明那隻不過是應該在愚人節上表演的笑劇。

小醜驗完貨已經到深夜了,後麵幾箱完全是打手電筒看完的,而回過身他看到以往一直不拎出來就不會動彈的小孩自己走出來了,她手裡拿著他的手杖,是一個遞出的姿勢。

“哇噢,”他臉上浮現誇張的驚喜之色,俯下身直視她的眼睛,意外在那雙眼裡發現了點兒不同的。

他在思考。

然後笑容逐漸加大,他已經發現了,在她眼裡複蘇了點兒彆的東西,那是‘被需要、被認同和由此而生的存在’。

可能從一開始就需要傾注一定的東西才能把她喚醒——要麼是死亡,要麼是彆的什麼。

小醜清楚那個答案,所以他感到興味,因此而驚喜,但這隻是個他的玩具,也許日後他有更多消磨時間的樂子了。

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