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六頭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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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不想讓自己失去工作吧?

——這句話是魔咒,也是威脅。

寧肯出賣色相也要留下來,寧肯服務不願服務的客人也要爭取工作機會,京乘雲很確定自己站在優勢方,掌控著對局的走向。

她不喜歡玩心理博弈,虎鯨或許站在藍星生物智力排行的前沿,京乘雲卻是一位愛好暴力通關的選手。

此時此刻,她的耐心,全部來自於薩摩耶漆黑眼珠裡的慌亂神色。

下一瞬,薩摩耶渾身忽泛起一層朦朧白光,白光散去,蘇子樂昳麗的容貌顯現出來。

他冷著臉龐,避開京乘雲複雜的眼神,咬牙切齒道:“京乘雲,替我保密……”

深吸一口氣後,蘇子樂聲若蚊蠅:“我願意任你處置。”

啪嗒,京乘雲打開頭頂的燈,將蘇子樂從頭到腳打量了個遍。在會所老板訓斥他時,她就已經認出了他,念在這是和自己一組的時穿局同事,她才施以援手。

這低聲下氣請求的模樣,還是京乘雲認識的那隻九尾狐嗎?

京乘雲聽過一些關於狐狸精的傳聞,傳聞裡說,狐狸精善用魅術迷惑人類,或草菅人命,或致天下大亂。

總而言之,傳說裡的狐狸精基本沒幾個好東西。

京乘雲的人脈圈子雖比不上小姨京灩,但也有那麼幾隻狐妖,個個都上進得很,最恨聽到那些抹黑狐妖的軼聞豔事。

故而在今日之前,京乘雲絕對想不到一隻狐妖——而且還是狐族裡最負盛名的九尾妖狐,能在會所裡出賣色相!

“你,能做到什麼程度呢?”京乘雲與蘇子樂保持著若即若離的遠近。而她露骨的視線,大大方方黏在男狐狸精臉上。

半晌,她將目光落在酒杯中,杯底酒液瀲灩,映照屋頂深藍色的光線。

蘇子樂用他漂亮纖長的手指,捏住酒杯中端,忽的,腰肢往前探了一寸,複又回到原處。

他最終還是完全伸出了身體,以觸碰被京乘雲刻意推遠的酒瓶。

蘇子樂生了一副纖細有力的腰肢,由黑色襯衣包裹,隱隱現出腰線的輪廓。

再回身時,他未安穩地坐好,而是單膝跪在沙發邊緣,垂眸,抿唇,幾近無聲地說:“……喝酒。”

就在這瞬間,京乘雲的小腹驀然一熱,眼睛盯著蘇子樂的容顏,怎麼也移不開。

這種怪異的衝動,並不出自她對美人的端詳,她心裡雖很清楚,手卻不聽使喚地遞出,慢慢敷住蘇子樂溫熱的手背。

酒入肺腑,蘇子樂的掌心也纏上京乘雲肩頭,他仍是半跪的姿勢,身體卻往前傾,仿佛想要整個人撲進京乘雲懷中。

他會問,想摸我的尾巴嗎?想摸頭頂的耳朵嗎?想做更加過分的事嗎?

他的嗓音既有磁性,又偏柔軟,言語時就像有一支羽毛拂過喉間,叫人心癢難耐。

“滾!”

——京乘雲猛然打翻酒杯,一躍跳下沙發。

她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頸間冒汗:“你、你,竟然修習過魅術!”

一層白色爬上蘇子樂的臉,他的秘密與最後一張底牌,已全部交付到京乘雲手中,偏偏底牌的使用出了差錯!

驚慌之餘,蘇子樂慢慢放下酒杯,往虎鯨小姐的方向挪了一步:“你比我想象的要厲害,能夠識破魅術。”

京乘雲當然可以做到!

藍星靈力充沛,無數妖怪從中獲益,京乘雲則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旁的妖怪修煉數百年才得來的結果,她隻需要二十五個春秋!

險些中了蘇子樂的陰暗圈套,京乘雲甚是惱怒,對方無非是想向她獻身,讓她得到好處,以求保全自己的秘密。

這說起來無可厚非,京乘雲不會遭受瑣事,可是,這種受人操控、失去心智的感覺實在太壞,京乘雲厭惡至極!

京乘雲雙腿發顫,扶住牆壁才能站穩:“你暗中修行魅術,又在會所工作,一旦曝光,會令九尾狐一族蒙羞,也會壞了你自己的名聲,我說得對嗎?”

顧慮被輕易道破,蘇子樂也冒出一層冷汗,他一怕丟了工作,維持不了生計,二怕名聲有損,愧於種族。

可這兩點懼怕,都被京乘雲牢牢握住。

他完全喪失主動權。

“今天就到這裡,我暫時會替你保守秘密。回家去做個好夢吧,狐狸精先生。”出乎意料的,京乘雲踢了踢地上的酒杯碎片,轉身離開。

怕他糾纏上來,京乘雲不忘補充:“不許追上來,否則……”

“否則”之後的話不必再說,蘇子樂心中有數,門打開,又關上,隻留他一個人在黑暗裡。他頹喪地跌回沙發深處,目光呆滯。

他能怎麼辦?他也沒有辦法的。

這一晚,京乘雲睡得並不安穩。

隻要一閉上眼,就能看見蘇子樂那張禍水似的臉。

狐狸精笑得勾人攝魄,一會兒勸她喝酒,一會兒舒展雙臂,勾住她的脖頸不放,將溫熱氣息儘數吐進她的衣襟。

狐狸精有一副柔軟纖細的腰肢,他幻化出九條蓬鬆的尾巴,莞爾笑說:“你不想抱我嗎?抱抱我吧,抱抱我……”

“媽呀——”京乘雲一身冷汗地驚醒,天色微明。

她下意識瞥向床頭櫃,發現自己與陳霽的合影早就不在那裡了,竟感到一絲悵惘。

悵惘過後,更多的是震驚與羞恥。她做了不得了的夢,春|夢。

而且還是關於蘇子樂的春|夢!

那魅術真是了不得,即使當時就識破,後勁卻大得很,難以想象如果京乘雲真的中了套,現在又是怎樣的情形。

京乘雲雙頰滾燙,她用涼水洗了臉、衝了澡,也未能平複魅術後勁的影響,索性在床上打起座,試圖用妖術來平複心緒。

一通運轉,身體的燥熱終於消退許多,京乘雲鬆了口氣,打算今天翹掉殯儀館的班,便向館長發了消息說明,再繼續睡她的回籠覺。

清晨八點鐘,京乘雲被一通電話吵醒。

“雲、雲雲姐姐!我是綿綿!”

“是你?”

僅聽電話裡地聲音,就能想象出阮綿綿歡喜又扭捏羞澀模樣:“我可以請你吃早餐嗎?海鮮粥!如果你想摸我的尾巴,也是可以噠……”

摸、摸尾巴?

京乘雲和阮綿綿隻保持著每天早晚問安的交流,算不上熟悉,她對阮綿綿沒有春心愛意,實在很難被誘惑到啊!

“行,我住錦繡家園。”

等這句話脫口而出,為時已晚,京乘雲震驚地抓著手機,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時,那一頭的阮綿綿已歡呼雀躍。

“啊啊啊,雲雲姐姐答應綿綿了!”阮綿綿激動得原地跺腳,“我會很快趕過去的,你要等我哦!”

“喂?喂!”京乘雲連忙喚了兩聲,卻怎麼叫都沒動靜了。她心底麻麻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在蔓延。

等待的時間沒有太久,十五分鐘後,阮綿綿就出現在了錦繡家園樓下。京乘雲收拾妥當後,下樓與他碰頭。

今日天氣晴好,阮綿綿還是白色長衛衣,氣質乾淨清爽:“雲雲姐姐!”

他身上有一股沁人心脾的青草香,好聞極了,抬頭仰望京乘雲的眼神又那樣熾熱,鬨得虎鯨小姐心紛亂,不願和他對視。

“綿綿給您帶了謝禮。雖然我媽媽已經請您吃過飯了,但我覺得還不夠,所以想再好好感謝您!”阮綿綿說著,從雙肩包裡取出一枚精致的禮盒,“當當當!是電子手表哦!”

京乘雲:“太貴重了,我不能收。慧姐已經感謝過我,你不要再破費。”

阮綿綿的活力頃刻間就萎靡,尾巴耷拉下去就抬不起來,兩隻毛茸茸的耳朵也一下下抖著,再仔細一看,原來他的眼皮也在抖,眼淚綴成晶瑩的絲線。

京乘雲傻了,剛想開口嗬斥他不許哭,嘴皮卻怎麼都動不了。

他哭得好漂亮、好可愛,讓人想狠狠地欺負他,看他哭得停不下來……

京乘雲被自己的想法嚇住,往日她最討厭哭哭啼啼的人,今天是怎麼回事,居然覺得怎麼看都看不夠!

莫名咳嗽了兩聲,她說:“不許哭了,我們先去吃早餐。”

阮綿綿擦乾眼淚,他要做一隻聽話的小兔,主人讓他彆哭,他就能立刻止住眼淚!

不遠處,一輛黑色豪車已停了許久。

其中坐著一位西裝革履的英俊男人,鼻梁架著半框眼睛,氣度溫文爾雅。他的視線始終落在京乘雲與阮綿綿身上,沒有挪開半分。

“京乘雲真是瘋了,什麼男人都不挑。”隨著一聲冷笑,男人搖起車窗,命令道,“去查那隻死兔子,我要知道他的全部信息。”

錦繡家園這條街有許多早餐店,京乘雲選了一家常去的,點了一碗海鮮粥和一份青草餅。阮綿綿是玻璃胃,腸胃訓練做得不夠好,又沒有接納多種食物的天賦,不像京乘雲,無論葷素甜辣都能嘗上胡吃海塞。

兩人分明可以麵對麵地坐,阮綿綿卻偏要和京乘雲坐在同一側。

和主人坐在一起好幸福啊,阮綿綿不自覺地晃著尾巴,終於問出那個折磨他很久的問題:“雲雲姐,你不喜歡綿綿的尾巴嗎?媽媽說綿綿的尾巴最軟最蓬鬆,大家都會喜歡的。”

兔子尾巴是好東西,摸起來舒舒服服的,可京乘雲聽出了一絲言外之意,因此她不置可否,等著阮綿綿往下說。

阮綿綿用微微發抖的聲音,說著最誠摯的話。他的想法很單純,並不為這樣的言語感到羞恥:“以前我住在兔兔籠裡,雲雲姐最喜歡摸我的尾巴。所以我很喜歡自己的尾巴。我也喜歡你,你是收養過我、溫暖過我、拯救過我的好人,我願意一輩子都給你摸尾巴。”

一滴晶瑩的淚落進碗裡,阮綿綿掩麵,輕輕拂去淚痕:“好想繼續做雲雲姐的小寵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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