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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而今依舊朗照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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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柳煙怔怔的看著,她迫切的想要看清麵前人的神情,又因自身的臟汙而不斷發著抖,想要後縮。

那如畫似的小仙君卻毫不在意地蹲在她麵前。

她試探著向她伸出了手:“你身上的傷——啊,原來是我二師兄的劍氣。若你願意,我可以幫你處理一下——對了,你放心,我和我二師兄想法不一樣,我不認為你有錯,也不想殺你。”

“如果你還願意信我,我可以帶你去一個地方,那裡有和你類似的人,也有適合你的功法。隻是從此以後,你萬不可濫殺無辜,知道麼?”

離得近了,花柳煙終於看清了小仙君的臉。

皎如明月,清冷若仙。

若隻是如此,或許會讓人生出些懼意,但她開口時,尾調輕盈,沒什麼架子,甚至有幾分跳脫,仿佛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似的。

好似在她眼中,花柳煙不是什麼臟汙的妖鬼,而是她認識的朋友,現在也不是什麼危急時刻,而是在與友人絮叨家常閒話。

花柳煙近乎癡迷地看著麵前的小仙君。

潔白的,耀眼的……溫柔的。

她一出現,漫天星辰都做塵土。

花柳煙顫顫的伸出手,又在看見自己那骷髏似的指骨時,驟然清醒,驚慌地想要收回。

“誒,這可沒有反悔的道理啊!”

小仙君笑語晏晏地抓過她的手,不止用了什麼法術,止住了她不斷向外用處的黑色血液和鬼氣,隨後笑著扯下了一片衣裙,為她包紮了一下手臂的傷口。

小仙君輕咳一聲,不自在的轉了轉眼睛:“我出門東西沒帶全,幸好我這塊衣袖上自帶防禦法陣……對不住啊,隻能這樣湊合一下了。”

月色與血色交織,溫柔與冷骨糾纏。

這一時,已經堪比花柳煙一世所見的盛景。

妖鬼沒有痛感,可那一刻,花柳煙覺得很痛很痛。

“足夠了。”花柳煙喃喃道,“足夠了。”

倘若這是一場幻夢,就讓她在此刻死去,也足夠了。

但她沒有死。

小仙君在她身上附著了一縷劍氣,成功瞞天過海的將她帶去了那個適合她的地方。

——鬼滄樓。

在臨彆時,她終於得知了小仙君的名諱。

“我叫盛凝玉,聖人不凝滯於物的凝,金玉滿堂的玉。”穿著白裙銀袖裙的小仙君對她揮了揮手,“我先走一步——對了,你可千萬記得彆做壞事啊,不然,這天道可是要報應到我頭上的。”

花柳煙忽得道:“那若是多做好事,您也會得福報麼?”

盛凝玉笑起來,眉眼彎彎,張揚肆意:“誰知道呢?但是多做好事總沒錯。”

“妾身明白了。”

這之後,許久沒有了盛凝玉的消息。

第二次見麵,是她突然從天而降出現在鬼滄樓,將一個修士扔在了花柳煙的麵前。

“就是他。”盛凝玉言簡意賅。

花柳煙愣了一下,而後戾氣頓起。

隻是在幾個時辰後,看著地上那個被她折磨得渾身顫抖、麵色慘白的修士,花柳煙忽然覺得不在意了。

“可以請仙君大人動手麼?”

“我?”盛凝玉歪了歪頭,從樹上躍下。

一道雪影,掀起落花驚蕊,打著旋兒的迷住人眼,如墜其中。

花柳煙怔怔地看著,直到盛凝玉到了身前,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立即拚命搖頭:“妾身並非這個意思!大人不必——”

“誒,你彆怕我呀。”

盛凝玉看著花柳煙懊悔又不安的神情,挑著眉笑了起來,長長的頭發在她腦後一晃一晃的。

“殺個修士而已,當然可以了,你是不知道我這一路忍了多久。”

她拿出了劍,隻見一道快如驚雪的劍影閃過,地上那人就再沒了聲息。

這是花柳煙第一次見盛凝玉出劍。

呆在鬼滄樓這些時日,她已經知道,對付這樣的人,本不配盛凝玉出劍。

可她還是出了劍。

花柳煙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隻覺得滿心歡喜卻又惶惶。

盛仙君幫了她太多太多。

可她又能報答仙君些什麼呢?

“說來,我今日來此還有一事。”

小仙君利落的歸劍入鞘,走到了她的麵前:“我知道你調香很有一手,故而想請你來為我調一種香,你可有空閒?”

花柳煙立即道:“妾身多得是時間!敢問仙君,是誰要用?”

盛凝玉揚起眉梢:“當然是我自己用了。”

花柳煙驚愕抬眸,疤痕縱橫的麵容上滿是慌亂:“仙君怎麼能用我調的香?!”

“為何不可?”

盛凝玉歪過頭,腦後的頭發順著她的動作一晃:“香中彆有韻,清極不知寒。你姓花,又會調香,我一見就想到這句詩,實不相瞞,我上一次就想讓你幫我調香的,隻是不好意思罷了——難道現在,你還是不願意麼?”

盛凝玉低下頭,似乎極為失落,頭上蓮花冠旁的流蘇都不晃了:“不願意的話,我也不勉強你。”

花柳煙頓時更加慌亂:“願意!妾身自是願意的!”

“那就太好了。對了,你都答應幫我調香了,就不必與我客氣,若是願意,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這一次,花柳煙確如何都不答應,隻說讓盛凝玉喚她“燕奴”。

這是她的乳名。

盛凝玉笑了起來:“行吧,阿燕姐姐,我們長話短說,我不能久留——你不知道,我那未婚道侶是個傻子,若我一直不去,他恐怕要一直在雪裡等我呢!”

她換了一個稱呼,有些奇怪,卻是這樣好聽。

光從小仙君笑語晏晏的模樣中,花柳煙就知道她與那未婚道侶的感情定是極好。

真好啊。

花柳煙想,這樣好的小仙君若有道侶,也一定要對她極好極好,從此以後兩人道途平坦,人生順遂,再無波折。

於是她笑著問清了盛凝玉的要求,末了,卻怎麼也不要靈石。

花柳煙道:“我已經承了您太多的恩情,如今我在鬼滄樓已可以自食其力,這些靈石還請您收回罷。”

盛凝玉沒有堅持,她甩開若雲霧似的袖子,頭上蓮花冠的流蘇又得意的一晃一晃:“那可太好了!天底下居然還有吃白食的好事兒,那我可不和你客氣了。”

花柳煙不自知地抿出了一絲笑。

“不過既然說到恩情……”盛凝玉拖長了尾調,“阿燕姐姐,我想請你再幫我做一件事,怎麼樣?”

花柳煙迫切地抬起頭:“大人需要我做何事?還請大人吩咐。”

盛凝玉:“我平日裡又要去學宮又要修習閉關又要偷偷摸摸去找——咳,總之我出去遊曆的時間極少。我送你一縷我的劍氣,待你傷好之後,你就出去走走,這一路上,若是見到如你一樣的女子,在保全自身的情況下,多少幫上一把,可以麼?”

那時的花柳煙並不懂盛凝玉的用意,隻欣喜於自己終於能幫上小仙君的忙了。

雖然出門遊曆讓她猶豫了一下,但花柳煙永遠不會拒絕她的小仙君。

她隻是遲疑地拿出了一根白綢,小心翼翼地開口:“大人,能否將劍氣附著在這根發帶上……”

這不是什麼發帶,而是那日盛凝玉用來給她包紮傷口時撕下的外袍。

花柳煙舍不得扔,也舍不得讓他人用靈力去觸碰,一遍又一遍,親手將布料上的血跡洗淨。

“……可以麼?”

“當然。”

盛凝玉並不在乎這些,還問道:“阿燕姐姐,你缺發帶麼?鬼滄樓現在窮成這樣了?——要不然我再給你一根新的?”

花柳煙愣了一下,連連搖頭:“不缺的不缺的,隻要這一根就足夠了。”

她看著盛凝玉轉身的背影。

日光之下,猶如天人。

花柳煙神使鬼差的開口:“您會當劍尊麼?”

“我?”盛凝玉站在門口,逆光回身,光影在她身旁勾勒飛舞,她哈哈大笑,“才不會呢!阿燕姐姐,你太高看我了!”

“若是我這種不守規矩的人成了仙君,那可真是老天爺瞎了眼!”

才不是。

花柳煙想,若是這樣好的小仙君成了劍尊,天底下,到能多些指望。

後來也不知如何,倒是真被她說中,昔日裡張揚跳脫的小仙君成了劍閣的“明月劍尊”,鬼滄樓也換了新主人。

隻是她極少再來鬼滄樓,也不再問她要調香了。

但花柳煙始終沒有忘記。

“……我攢下了很多很多的香,還成立了半壁宗,專門收留幫助那些女子,不論有無根骨,都可以來半壁宗做活。”

不止如此,如今半壁宗也算有些格局,香彆韻從未放棄過尋覓收容盛凝玉神魂的想法,這些年來更是與鬼滄樓互通有無。

香彆韻越說越快,到了最後語序近乎顛倒,還是盛凝玉為她倒了杯茶:“彆急,慢些說。”

這句話似乎點燃了什麼,香彆韻的眸子裡再度漫上了水光。

她緊緊抓著盛凝玉的左手,那雙秋水瞳盈盈看著盛凝玉,其中承載著叫人心碎的期待和卑微,像是一個渴求著願望成真的天真孩童:“您……您是,對麼?”

好像隻要盛凝玉否認,這雙眼睛盛著的水,就會如被扯斷的珠玉般破碎一地。

這不在她的計劃之內。

她沒想過會遇到花柳煙——改了名字,又恢複了容貌的“香夫人”。

與她相逢的記憶,在盛凝玉漫長的修仙生涯裡隻能算是刹那,此時相認似乎對她也沒有任何好處,但——

“我是。”

盛凝玉揚起了一個輕快的笑容。

“阿燕姐姐,我聽見了,你這些年做得很好,特彆厲害。”

一如初見。

日光熹微,無風無雨,卻恰似那夜,血淚交融。

明月還是那個明月,溫柔又張揚的將月輝撒下,一點都沒變。

香彆韻怔怔地用眼睛勾勒麵前人的輪廓,眉目驟然柔和下來,朦朧淚眼中含著笑意。

是她。

隻有她。

亙古八荒,四海縱橫,也隻有這一輪明月。

在盛凝玉好奇的目光下,香彆韻收起眼淚,說起自己這六十年裡的事情。

她說起自己改了名字,說起自己建立半壁宗,說起和原不恕的相識,說起許許多多的過往和新事,卻在某一刻驀地瞥見了盛凝玉藏在衣袖下的手。

手腕上傷痕猙獰,新舊不一,卻道道刺目。

心中痛極,香彆韻忍了又忍,努力控製著情緒,輕聲細語問道:“仙君呢?”

“我麼?遠不如阿燕姐姐精彩。”盛凝玉靠在椅子上,望著亭外湖上的驕陽,臉上帶著笑。

真好啊,這樣美的湖光風景,她還能一見。

盛凝玉用輕快的語調道:“我受了點小傷,所以休息了一會兒,沒做什麼有趣的事兒。”

小仙君如當年一樣,用著最輕快的語調,神情散漫說著話。

但香彆韻知道,這些年來,她的小仙君一定受了很多苦。

很多很多苦。

可她卻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幫不了。

霎時間,巨大的痛苦和愧疚席卷全身,好不容易忍住的淚意決堤,香彆韻滿臉是淚。

盛凝玉睜大了眼睛,這時卻全然不知道該如何哄,隻能握著她的帕子,一遍又一遍道:“你彆哭,彆哭啊——我還活著呢,身體也還不錯——我真沒事兒。”

香彆韻心知不該如此,她緩了一會兒,終於回味過來,驀地睜大了眼睛:“我、我這樣是不是破壞了您的計劃?”

“與你相認,確實不在我的計劃之內。”見香彆韻的臉色愈發白,盛凝玉揚起眉梢,張揚一笑,“但你知道的,我從不按照計劃做事。”

是啊,小仙君從不按照計劃做事。

她會救不該救的妖鬼,會管與之無關的閒事。

香彆韻凝眸望向她,放在膝上的指節用力到泛白,麵上卻又笑了起來:“是啊,仙君一貫如此。”

香彆韻看她的目光,盛凝玉很熟悉。

在不久前,她也是用這樣的眼神,看原小二的。

盛凝玉坦然接受,甚至得寸進尺的撒起嬌來:“經年不見,阿燕姐姐已經是‘香夫人’啦!說起來,我先前在學宮裡也與原不恕相識,待日後,你們兩個可得把我的那份喜酒補上。”

香彆韻慈愛地看著她,嫻靜如梅花臨水:“隻要您想,任何時候都可以。”

隻要她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香彆韻輕輕垂眸,瞳孔在瞬間驟然放大,黑色幾乎占據了整個眼瞳。

這一瞬,她不是高貴典雅的香夫人,不是溫柔守禮的香彆韻。

她是百年前的那個人人妄圖誅之的妖鬼,她是遭受了萬般苦痛陷入泥沼的花柳煙。

她想,沒關係,這一次,她會在。

隻要小仙君想要。

任何東西,她都會為她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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