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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失眠,下午的數學考試直接被周遲喻拿來補覺了。
什麼函數、數列、集合,這些都是周某人的安眠小調。
考試時間太長,周遲喻一覺醒來,還有半個小時。
前後左右的同學都在奮筆疾書。
周遲喻放鬆完脖子和手腕,勉為其難地提起筆,給每道解答題賞了個“解”字。
嘖,時間用不完也挺糟心的。
他稍微研究了一道題,避免自己真的考零分回去。
不及格沒事,但得零分確實有些丟麵子。
監考老師收試卷時,無比慶幸這個叫周遲喻的混小子不在自己班上。不然他一頓吃三瓶降壓藥都控製不住飆升的血壓。
彆人走出考場都在感歎:數學考試好難。
周遲喻走出考場,感歎:今天真是美好又無聊的一天!
下午沒有其他考試,時間還早,原地放學是不可能的。於是,他們又像中午一樣回到自己班級,上英語自習。
所有科目裡,雲珂最擔心英語,她在紙上寫寫背背都沒停。
周遲喻受她影響,也興致勃勃地打開了英語書,不過,他可不是為了準備考試,純粹隻是裝裝樣子,手裡的筆快被他轉出花了。
哎,裝學習可比真學習累多了。
快下課時,英語老師忽然心血來潮搞了個單詞默寫。
五十個單詞,周遲喻隻寫對四個。
放學後,他被單獨留堂了。
女老師苦口婆心地講了一堆,周遲喻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不過,他自有應付老師的一套辦法。
他乖巧點頭,目光注視對方,裝作一副馬上就要改過自新的模樣:“馬老師,您看,要不晚自習再接著教育我?我肚子也有點餓……”
那老師隻好擺擺手放他走。
周遲喻從沒在這個時間點來食堂,所有的窗口前都沒有人排隊了,當然,他喜歡吃的菜也沒了。
他打好飯,環顧四周,很快鎖定了雲珂他們。
謔,一張桌,四個位,坐滿了人。
周景儀、季雲珂、李江川,還有一個不速之客——程應禮。
程應禮坐的就是周遲喻平常坐的位置,他正和雲珂討論今天的數學考試題。
鳩占鵲巢。
嗬,他周遲喻任人欺負的小喜鵲嗎?
當然不是。
他的位置,隻能他坐。
他大步流星走過來,彎曲指節在桌上輕扣兩下,提醒道:“喂,讓讓,這是我位子。”
“有人了,你找其他位置吧。”程應禮講完,繼續和雲珂討論數學試卷,全然沒有要給周遲喻讓座的意思。
周遲喻見趕不走他,又咬牙問雲珂:“季雲珂,你來說,這是誰的位子?”
雲珂麵露難色,平常都是周遲喻給她占坐。按理說,她也應該給周遲喻占座位,這樣才公平。
可是他今天遲遲沒來吃飯,程應禮落座時,李江川和周景儀都不反對,她也不好說什麼。
現在突然讓她趕程應禮走,有點不占理。
雲珂蹙額和周遲喻打商量:“要不……你坐後麵這桌?”
周遲喻不悅道:“我不去。”
雲珂又提議:“那要不然……我讓你坐?”反正她坐哪裡都可以。
“不行,”周遲喻把餐盤擠上桌,怨氣十足地瞪向程應禮,“我就要他走。”
李江川跟在裡麵和稀泥:“遲喻,換一桌坐怎麼了?有點風度好吧。”
周遲喻冷笑:“你這麼紳士,你怎麼不換位置?”
李江川說話突然沒了氣:“我和月月的位置都擠在裡麵,不太方便好吧。”
周遲喻挑挑眉稍,繼續向程應禮發起進攻:“這一桌人分彆是我妹妹、我同桌還有我發小,你覺得你一個外人坐這裡合適嗎?要不然從今天開始,你改名叫周遲喻?”
程應禮沒有周遲喻這麼幼稚,他放下筷子,端起餐盤去了鄰桌。
周遲喻分開長腿,大剌剌坐下,扯了扯褲腳,表情驕傲的像隻贏得配偶權的花孔雀。
他看看李江川,再瞥一眼周景儀,冷哼一聲,開始無差彆攻擊:“你們也忒沒良心了,座位都不給我留。”
李江川趕忙說:“誰說的,本來我們都把外麵的位置留給你了。人家程同學突然要來找學委聊數學,學委臉皮薄,被他煩的沒辦法才……”
周遲喻側眉看向雲珂,沒等雲珂為自己辯解,他的氣就消然殆儘了。
算了,小伏地魔這麼愛學習,考完試著急找人對答案也是正常事,是那個“程咬金”愛鑽空子。
他這才提起筷子開始吃飯,一口下去,眉頭直皺,這白菜怎麼比他太奶還老啊?
周遲喻抬頭,瞥見雲珂碗裡放著兩顆蛋黃肉圓。他不由分說,夾走一顆塞進嘴裡。
周景儀見不得他這個死樣,罵:“喂,周遲喻,你能要點臉嗎?還搶雲珂的肉圓,她那麼瘦……”
“我怎麼不要臉了?平常你哥我就跟老母雞護小雞地給你們護食,今天你們全部忘了我這個雞媽媽,這肉圓就當交罰款了。”
他腮幫子鼓得圓圓的,說話理直氣壯,活像個小河豚。
雲珂說:“沒關係,本來也是故意多打的,我吃不完這麼多。”
故意多打的?周遲喻聽到這句,嘴角都要翹上天了。
他們幾個人裡麵,隻有他和季雲珂喜歡吃蛋黃肉圓。
她這多打的肉圓,不是買給他的是買給誰的?看吧,看吧,小伏地魔多在乎他。
嘁,程應禮算什麼?
頂多就是個跳梁小醜。
周遲喻心情大好,連剛剛嚼不動的“太奶白菜”這會兒也成了人間美味,他吃著飯,腳尖有節奏地敲擊地麵,像是在原地跳恰恰舞。
雲珂看他這樣,掩唇笑了,周遲喻這個幼稚鬼還挺可愛。
周遲喻忽然問:“季雲珂,你在偷笑什麼?”
雲珂立即斂起笑容,低頭佯裝喝湯:“沒什麼。”
嘁,他懂,他都懂。
小伏地魔就是對、他、有、意、思!
周遲喻的狗尾巴搖得飛快,從竹蜻蜓搖成直升機螺旋槳。
慶華高中秉承“博學篤誌、切問近思”的教學理念,鼓勵學生勤奮學習。
簡單點說,就是考試歸考試,晚自習還是正常進行。當然,作業也必不可少。
李江川背靠座椅,仰天哀歎:“白天剛考完試,晚上還要做練習卷,怎麼就沒完沒了呢?”
周景儀適時點評:“老師有三大法寶,周考、月考、期末考。”
鄰桌的語文課代表陳俊豪,突然推了推圓框眼鏡文縐縐發言:“看,這不就是青春嗎?餘世存曾說,‘年輕人,你的職業是平整土地,而非焦慮時光。你做三四月的事,在九月自有答案。’”
周遲喻剛巧在喝水,一口水嗆住。
佶屈聱牙,真夠掉書袋的。
雲珂沒參與討論,她伏案埋頭寫作業,仿佛周遭一切吵鬨都與她無關。
周遲喻看彆人學習都覺得裝認真,看雲珂學習卻有種“不愧是我同桌”的驕傲感。
做三四月份的事,九月自有答案。
這句話用在她身上倒是挺貼切。
這時,有人在門口喊了一句:“遲喻,有人找,出來一下。”
“誰啊?”周遲喻不耐煩地扯起嘴角。
“隔壁班的,”那人說完又補充一句,“班花。”
周遲喻從小就長得好看,也因為這副皮囊受到過不少女生的偏愛。
外班的女生無故找他,大多都是為了表白。
周遲喻下意識看向雲珂,他想看看她會有什麼反應。
但可惜,雲珂的反應就是沒有反應。
周遲喻心裡隱隱有幾分失落,他故意清了清嗓子,佯裝征詢雲珂的意見:“學委,外麵有女生找我,你說我去還是不去?”
雲珂眼皮都沒抬一下,語氣淡淡:“隨你。”
什麼嘛,竟然都不吃醋!
門口的男生見周遲喻沒出來,又扯著嗓子喊:“遲喻,你倒是出來啊,人家女生都等好久了。”
“來了。”周遲喻刨了刨頭,抬腿往外走,動作幅度太大,胯骨撞落了桌角的化學書。
雲珂在他轉身往外走時,手裡的筆停頓了兩秒鐘。
快上課時,雲珂發現水杯沒水了,她拎起杯子出去灌水。
走到拐角,撞見了長廊裡的告白——
有八卦的地方,就有看八卦的人,走廊裡人滿為患。
秋風簌簌,光線昏暗,兩道影子站在人群中央。
女生聲音甜,語氣熱烈大膽:“周遲喻,我喜歡你。”
雲珂心頭一震,沒來地緊張起來,她既驚訝於女生的大膽,又好奇周遲喻的答案。
周遲喻也看到了她,正要揮手喊她——
雲珂卻加快腳步,繞開人群走遠了。
水房裡機器聲轟鳴,雲珂緩緩呼出一口氣,捏緊指尖,強迫自己平靜下來。
周遲喻拒絕也好,接受也罷,都不關她的事……
她從雲水縣到這裡,是為了學習。
東側的窗戶漫進來一陣冷風,桂花香味濃鬱,她在窗邊看著黑黢黢的樹影發愣。
心情平複後,她才從水房出來。
周遲喻和那個女生還在。
女生聲音很細:“你射手座,我雙子座,我們倆星座很配。”
周遲喻的聲音懶洋洋蓋過女生:“不好意思啊,你這消息有點不準,我媽是12月21號進的產房,但是一胎生倆,難產。所以,我的真正生日是12月22號,我可不是渣男射手座,我是好男人摩羯,和我適配的星座是處女座。咱倆星座不合。”
“什麼?”那女生有點不可置信。
周遲喻繼續說:“你看,你相信星座,我也相信星座,我和你真不合適。”
這拒絕人的理由,也太扯淡了點。
女生皺眉道:“都什麼年代了,你還封建迷信?”
周遲喻背靠廊柱,抱著胳膊,表情蔫壞:“你不迷信,我迷信,這叫三觀不合,更不行。還有,校規明文規定不能早戀,我可是好學生。”
“你……”女生氣得臉紅一陣白一陣。
“我怎麼?”周遲喻語氣不佳,看上去有點凶。
那女生一跺腳,扭頭就走。
人群撕開一道口子,周遲喻抬眉,看到了幾步外的雲珂。
兩人目光隔空撞上——
他微微頷首,眉頭一鬆,朝她溫柔笑起來。
清風拂麵,長廊裡的光,在那一瞬間彙聚到他眼睛裡。
雲珂不敢與他對視,低頭匆匆擠進擁擠的人流。
周遲喻摸了摸後脖頸,側身擠開人群,追上雲珂解釋說:“我拒絕了。”
“看到了。”雲珂神色平靜,看不出有什麼特彆強烈的情緒。
兩人並肩往教室走,周遲喻漫不經心地找話題:“季雲珂,你什麼星座啊?”
雲珂腳步不停,與他拉開距離說:“不知道。”
“那你說說你生日是幾月幾號,我可以給你算算。”
“不用算,”雲珂捏緊手裡的杯子,扭頭看他,“我是和你是不契合的星座。”
周遲喻嘟囔:“我又沒說非要和我契合……”
雲珂沒再和他說話,變得非常冷淡。
周遲喻覺得她這是在生氣。
回家路上,周遲喻好奇,向自家妹妹打聽:“你知道季雲珂什麼星座嗎?”
“處女座。”周景儀隨口答。
處女座?
她居然是處女座!
難怪她不肯告訴他什麼星座,原來是在害羞。
周遲喻哼著歌,一路傻笑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