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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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外麵的天色已然大亮,林安寧走在了最前麵,正以一個不緊不慢的速度在廣寒巷內的小胡同裡穿梭著。

沿路他們一行人甚至都沒有碰到幾個平民百姓,就算偶爾有孩童奔跑著經過,也是很快就不見了蹤影。倒是有些小商小販的叫賣聲從外麵的主路上傳來,隻是有些稀稀拉拉的,讓人感受不到尋常人家的煙火氣。

身後,永嘉縣縣令狗腿子似的跟在陸彥身側,小聲的解釋起了這位於城西的廣寒巷之所以人口比較稀少的原因。

其實從附近的建築物可以隱約瞧出,多年前此處應當算得上是比較繁華的地段,事實也的確如此。

事情還要從大約十年前說起,廣寒巷忽然就爆發了一場瘟疫,那場瘟疫死了不少人,當時的縣令想了許多的辦法最終才勉強把瘟疫給控製了住。

結果不知怎麼了,從那之後幾乎每年這裡都會爆發瘟疫,老百姓們為了保平安隻能被迫搬家,廣寒巷便這樣慢慢的沒落了下來。

“瘟疫?”陸彥眉頭一皺:“事後,當時的縣令沒有追查一下造成疫病的源頭嗎?”

若是那些年永嘉縣並未遭受什麼天災,屢次的疫病四起顯然是不合理的。

永嘉縣縣令歎了一口氣:“查了的,沒查出來,後來老百姓們都說是廣寒巷裡有戶人家砸了觀音像得罪了菩薩,這才引來了這等彌天大禍。”

“是以上一任縣令就命人在城外重新修了一座觀音廟,沒想到之後廣寒巷就真的沒有再發生瘟疫了!”

隻是連年疫病終究是給永嘉縣的人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陰影,即便近兩年有人壯著膽子陸陸續續入住了廣寒巷,那也是遠遠不及之前的盛況的。

陸彥眉間的皺褶聞言更深了一些,但卻沒有繼續說些什麼。

前方的林安寧又是一個轉彎,接著便停下了腳步,伸出手指了指左邊的一條胡同:“二位大人,裡麵就是最開始的凶案現場了。”

許是聽到了動靜,一直守在這邊的一個衙役忽然從裡麵冒出了頭,在看清來人後忙不迭的躬身行了一禮。

陸彥微微頷首,片刻也沒耽擱的繞過了那名衙役,快步的走進了那條死胡同裡。

隨行的六七和青蕪瞧著是沒有跟進去的意思,反而一左一右分彆站在了胡同口的兩側,神情既嚴肅又敏銳。

永嘉縣縣令見狀神情猶豫,最終還是一咬牙一跺腳的跟了上去。

至於林安寧則是乖巧的留在了胡同外,垂下眼皮靜靜的站在原地,隻盯著自己的那雙手看,讓人猜不透她眼下究竟在想些什麼。

“林仵作何在?”

直到胡同裡傳來了永嘉縣縣令的呼喚,她這才回魂般的動了動,應了一聲後慢吞吞的邁開了步子。

甫一進去,林安寧就看到了一臉菜色的永嘉縣縣令,對方無意間瞟見了那滿是血跡的牆壁一眼,登時鬆垮的臉皮就駭的抖了三抖,模樣滑稽且可笑。

“縣令大人,不知您有何吩咐?”她開口問道。

“陸大人說你算是昨天夜裡最先進入這條胡同的人之一,有些話想要好好的問問你。”永嘉縣縣令終究是沒能忍住胃裡不停上湧的酸意,草草跟她交代完畢又同陸彥告了一聲罪,便迫不及待的轉身離開了此地。

林安寧隻覺得一陣風從眼前吹過,一瞬間縣令就消失不見了。

頓時,這條死胡同裡安靜的可怕,隻剩下了風吹過頭上枯樹枝的聲音及那道背對著她的高大身影。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陸彥忽而開了口:“冒昧問一句,地上血跡周邊的這些腳印,可與林仵作的鞋長相符?”

低頭瞧了瞧自己腳上的那雙沾染了不少灰塵和臟汙的黑色布鞋,林安寧回的倒是乾脆:“那些腳印,應該都是草民昨天夜裡在收屍之時留下的。”

“昨夜雖然此處的光線不算明亮,但草民若是沒看錯的話,屍體周圍是沒有什麼明顯被人踏足過的痕跡的。”

根據第一個到達凶案現場的衙役所說,最先發現屍體的人就住在距離這裡十餘米的地方,因為害怕那人甚至沒有進入胡同內就跑去衙門報官了。

至於衙門的人,自然也僅僅隻限於在胡同口處轉了轉,所以對於這一點,林安寧是比較確定的。

“不過……”她一邊說著,一邊蹙眉努力的回想昨晚的情景:“那會兒我就覺得這裡的地麵似乎太過平整了一些,就像是……被人故意打掃過了一般。”

一般的死胡同,就算平日裡人跡罕至,卻也不會全然的毫無痕跡,附近百姓經過解決個三急亦或是孩童跑進來玩鬨簡直不要太常見。

聞言,陸彥略微彎了腰,在接近牆根那幾處尚未被人踐踏黃土地麵上,的確發現了細細的刮痕。

他一挑眉:“這樣謹慎的凶手倒是不多見,殺人之後竟還知曉掃去腳印以掩蓋蹤跡。”

不過,陸彥對此似乎並沒有感覺到十分的失望,很快他就重新站直了身體,打量起了周圍的青磚牆壁來。

“噴灑在牆壁上的血跡一部是向上的走勢,另一部分卻是向下的,並不符合亡者在短時間內大量失血而造成的噴濺之勢。”他沉吟片刻,然後便自言自語般的得出了結論:“想來應是凶手在分屍之時上下揮舞凶器所致。”

“這點碰巧同林仵作剛剛的推測不謀而合,凶手所使用的凶器必定是極重的,且對方乃是用蠻力完成的分屍。”

說到這,陸彥稍稍頓了頓,複又轉過身問道:“直到現在,縣衙的人還是沒有找到亡者丟失的頭顱?”

林安寧搖了搖頭:“捕快和衙役們幾乎將廣寒巷翻了個遍,尚沒有任何的消息。”

對此陸彥像是在意料之中,他隻是在確定對地麵上的痕跡沒有什麼遺漏之處後,這才邁開了腿,準備近距離的觀察一下死胡同裡那三麵青磚牆壁。

這一看果然讓他發現了一點不同尋常的地方。

陸彥緩緩地眯起了一雙黑眸,先是從懷中掏出了一方帕子,小心翼翼的自其中一塊有著凹痕的青磚上刮下來了一點粉末。

隨後他便快步走出了這條陰暗的死胡同,借著頭頂上的日光用兩根手指自帕子上撚起了那些粉末。

反複的揉搓了幾下指尖,陸彥又將帕子遞給了一旁的青蕪,青蕪拿過來湊近的看了看,篤定的給出了答案:“大人,確是九鍛鐵,此物為北方蠻子所喜,常用在他們的兵器上。”

“這麼說來……蠻子們在戰場上最愛的象鼻寬背大刀就很符合林仵作之前所描述的凶器。”六七接著補充道。

凶手會是北方蠻子?

林安寧不由得眼皮一跳,倒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要知道亡者可是左邊軍,與北方蠻子說是世仇也不為過,雙方一旦見麵自是分外眼紅。

且蠻子自古以來便有割走敗者頭顱用於祭天的傳統,這樣一來亡者的頭為何會不見了便也解釋的通了。

隻是……她不確定的歪了歪頭,北方蠻子竟這般謹慎的嗎?殺了人臨走前還會順手抹去自己來過的痕跡?不過這點好像也可以勉強理解,畢竟腳下踏的乃是大晟的國土,小心一點不為過。

思緒在腦子裡轉了又轉,林安寧麵上卻沒有顯露出半分。

另一邊,陸彥並沒有因此就妄下結論,隻是側過身看向了永嘉縣縣令:“若真有北方蠻子混進了永嘉縣作亂,萬不可小覷,還望縣令大人近日多多加派一些人手在城中各處走一走,以免再生出什麼事端。”

“應該的,應該的。”永嘉縣縣令彎著腰連連點頭,還頗為不安的抬起手擦了擦額間滲出的冷汗,隻覺得欲哭無淚。

又是碎屍,又是蠻子的,偏偏還被這位撞上了,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對了,離著縣城最近的北邊軍駐紮處,縣令大人可知在何處?”陸彥又問。

大部分北邊軍都在賓陽縣隨時準備去抵禦外敵,可仍有小部分會散落的駐紮在各縣附近,為的就是防止小股蠻子衝破邊境線闖進幽州境內作亂。

“知道,出了城沿著官道走上十餘裡地,途經一處小路就要向西走,等臨近山腳下的時候您便能瞧見左邊軍的一處駐地了!”永嘉縣縣令說的挺詳細,但是對於外地人來說,這路依然有些難走。

想到這,他一拍腿:“劉捕快,你務必要將陸大人他們安全送到北邊軍的營地去!”

幾步開外,不知何時折返回來的劉捕快聽到這話本就不亮堂的臉色愈發的黑了幾分,他咬緊後槽牙正欲開口答應,沒想到腹部就又是一陣鑽心的疼!

甚至來不及張嘴告罪,下一刻男人捂著屁股就跑了。

永嘉縣縣令見狀傻眼了,緩了好半天才衝著陸彥不尷不尬的笑了笑:“怕是還得請林仵作帶著三位大人過去了,那處離著林仵作的義莊也近,她熟得很。”

話音才剛落下,幾道目光便先後朝著林安寧看了過去。

她迅速的收斂了望向劉捕快背影的那雙美眸中的似笑非笑,眉眼低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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