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玉璋期待地看著殿門口。不多時,一位身著柳青色宮裝的姑姑躬身彎腰跨過門檻,跪下同景朔帝行禮,她懷裡的明黃色滾滾順勢落地,蹬蹬蹬跑到景朔帝麵前,奶聲奶氣地叫了聲,“父皇。”
這個太子好圓!
傅玉璋震驚地瞪大了眼。
圓滾滾的身子,圓嘟嘟的臉,眼睛也圓滾滾的,標準的三頭身,配上一口奶聲奶氣的聲音,可愛度爆表。
傅玉璋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傅懷。未來青史稱讚的明君能臣,這會兒一個四頭身,一個三頭身,他這個唯一的知情人心情一時間很是微妙。
太子不過三歲稚齡,好奇地看向傅懷安和傅玉璋:這哥兒倆長得可真可愛!比小九那個愛哭鬼弟弟強多了!
這麼想著,太子便繃著臉,矜持地開口了,“你們便是長平侯府的兩個神童?”
傅懷安上前半步,略微擋住傅玉璋,暗中給了傅玉璋一個眼神。傅玉璋會意,二人同時恭敬道:“見過太子殿下。”
太子饒有興趣地走到傅玉璋身前,顯然對這個比自己還矮一截的神童很是好奇,“你會背《神童詩》嗎?”
傅玉璋搖頭。
太子殿下有些失望,又看向傅懷安,“你呢?”
“回稟殿下,會。”
太子眼神一亮,兩隻小胖手往身後一背,“那你背給孤聽!”
傅懷安迅速抬頭看了一眼景朔帝的神情,見他麵上帶笑,傅懷安便開口慢慢背了起來,“天子重英豪,文章教爾曹……”
太子神情嚴肅,背著手,聽得十分認真。等到傅懷安背完了《神童詩》,太子突然笑著拍掌,得意地看向景朔帝,“父皇,他比四皇兄還背得好!”
景朔帝失笑,“你尚未開蒙,大字不識一個,竟還知道誰背得好了?”
太子一挺圓滾滾的肚子,驕傲道:“四皇兄背書結結巴巴,長平侯世子卻一點停頓都無,我當然能聽出來誰背得好!”
說完,太子又哼哼唧唧道:“四皇兄還嘲笑我不識字,他都十歲了,背書還比不上長平侯世子,更惹人發笑。”
雖然句子太長聽起來有些含糊,但大家都聽明白了太子到底在說些什麼。
傅淵眼觀鼻鼻觀心,全當自己聾了,一言不發。傅懷安年紀雖小,卻很是沉穩,牢記老夫人麵聖時彆多話的叮囑,景朔帝和太子不問他話,他便不開口。
傅玉璋則好奇地看了一眼太子,回想起來,景朔帝總共九個皇子,正宮嫡出的太子排行第八,前頭還有七個葫蘆娃哥哥,最大的大皇子都快到娶妻出宮開府的年紀了。原著中,太子幾次險些被廢,他那七個哥哥居功甚偉。
中宮嫡出,奈何年紀太小。等太子到了能參政的年紀,上頭幾個皇子早就當差多年,已經培養出了自己的勢力,齊心協力暗戳戳給初入朝堂的太子挖坑,那真是一挖一個準。哪怕景朔帝更重視太子都沒用,畢竟其他幾個皇子也是他兒子,親爹濾鏡之下,實在不想承認自己的兒子兄弟鬩牆,倒是處置了不少大臣。
傅玉璋看著表達流暢又自信滿滿的太子,再看看含笑看著太子,神情滿是寵愛的景朔帝,實在難以想象日後他們父子二人竟會走到父子情斷的那一步。
以太子的身份,中宮嫡出被廢,和送他去死也沒什麼區彆。
太子不知他未來某一段時間會過得多麼提心吊膽,這會兒他還是備受寵愛的儲君,除了景朔帝和鄧皇後之外,天底下就屬他最尊貴,顯而有些霸道氣性,指著傅玉璋道:“正巧你也不會背書,過兩年便進宮來,孤親自教你。”
傅玉璋才不答應呢,在家裡眾星捧月,進了宮就得小心翼翼看人臉色,誰答應誰傻!傅玉璋一把抱住傅懷安的胳膊,“哥哥會教我!”
有個好哥哥了不起哦!太子好氣啊,跺腳道:“不許教!”
傅玉璋從傅懷安的肩膀上探出個頭,得意洋洋,“我現在就已經跟著哥哥一起聽課啦!”
太子想到自己還沒開蒙,莫名覺得自己輸了,再次跳腳,“那你也聽不懂!”
傅玉璋晃晃腦袋,驕傲地抬起下巴,“誰說我聽不懂?我現在已經認識許多字啦!”
太子瞪大了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傅玉璋,“怎會如此?孤都沒認得幾個字!”
可惡,竟然又輸了!
太子蹬蹬蹬上前,抱住傅懷安另一隻胳膊,仰頭道:“孤不讓你當伴讀了,你來教孤念書吧!”
這話聽起來就有些離譜,景朔帝終於收起了麵上的笑意,輕聲道:“湛兒,彆胡鬨。”
傅玉璋也急眼了,怎麼還有人直接跟他搶哥哥的呢,當即把傅懷安的胳膊摟得更緊了,“上書房有好多夫子,那才是教導殿下的,哥哥教我!”
雖然你日後是我哥的老板,但現在我哥才四歲,你就惦記著讓他給你打工,這是不是太喪心病狂了?
必須阻止!
兩邊胳膊上都掛著個孩子的傅懷安茫然無措,忍不住向傅淵投去了求救的眼神。
傅淵也想解救親兒子,奈何景朔帝想繼續看戲,給了傅淵一個眼神,傅淵便隻能無奈地對著傅懷安搖搖頭。
傅懷安小大人似的歎了口氣,先把自己的胳膊從傅玉璋的手裡拯救出來,又小心翼翼地掙脫太子的手,而後擋在傅玉璋身前,認真對太子道:“舍弟年幼,望殿下勿見怪。上書房有這世間最博學的夫子,我才疏學淺,堪堪開蒙,實在當不了教導殿下的重任。”
太子不服氣,伸手一指傅玉璋,“那他比我還小呢,什麼都不懂,你怎麼就能教他?”
這話就很不講道理,傅玉璋繼續貓貓探頭,“誰說我什麼都不懂?”
為了向太子證明自己,傅玉璋又得意地晃晃腦袋,張嘴就來,“天子重英豪,文章教爾曹。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太子震驚,“你怎麼就會背了?”
景朔帝原本還在笑著看戲,見傅淵的眼神也難掩震驚,愈發來了興致,好奇地問傅淵,“你竟也不知?”
傅淵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幽幽道:“臣確實也想知道,犬子是怎麼背下的。”
正在嘚瑟的傅玉璋身子一僵,笑得一臉無辜,“方才聽哥哥背了一遍,就記下來了呀。”
傅淵:???周夫子也沒同他提過這事兒啊!
景朔帝看著傅淵隱隱要裂開的神情,頓時哈哈大笑,“伯靜啊,看來你這個小兒子還藏了許多驚喜啊。”
傅淵無奈拱手,“讓官家見笑了。”
太子有被震驚到,當即看向景朔帝,“父皇,我也要識字念書!”
景朔帝這下倒是驚訝了,忍不住打趣太子,“現在知道要念書了?先前是誰把你母後為你準備的《千字文》扔掉的”
太子伸手撓了撓臉,有些心虛,很快又理直氣壯起來,挺著小肚子道:“那是我之前年紀小,不懂事。”
景朔帝簡直要被自己的寶貝兒子逗得笑厥過去,笑了好一陣兒才點頭應下:“既然你想念書,那日後可不能叫苦。”
太子抬著下巴,滿臉自信,“孤才不會!”
景朔帝麵露欣慰之色,讚許地看了傅玉璋一眼。
傅玉璋下意識粲然一笑,又抱緊了傅懷安的胳膊:好險,他哥差點提前十多年當上社畜!
收獲了意外之喜的景朔帝很是開懷,再看傅懷安和傅玉璋兄弟倆,更是覺得大齊人才輩出,祖宗基業一片安寧。
於是景朔帝大手一揮,便給了哥兒倆許多賞賜,端硯宣筆文人字畫應有儘有,還賜下了兩塊讀書人聽之便心馳神往的廷圭墨。
這墨乃是前朝製墨大家之作,堅如玉,紋如犀,又用金泥與鬆香,墨質細膩,落筆生香,寸墨寸金還有價無市。讀書人要是能得一錠廷圭墨,都能炫耀一輩子。
傅懷安和傅玉璋齊齊謝恩。待要離去時,太子又道:“等等,回去後,你們每天都要寫信告訴孤,你們學了什麼東西!”
孤就不信孤趕不上你們!
傅玉璋看向傅懷安,傅懷安則看向傅淵。傅淵麵露難色,隻能求助景朔帝,“陛下……這,怕是於理不合啊。”
景朔帝今天連著看了好幾次傅淵破功,很是開懷,聞言便道:“這有何難?早朝時,你便將他們兄弟二人寫的信交給朕,朕再拿給太子即可。”
太子還不滿意,“但早朝五天才一次!”
景朔帝好脾氣地哄他,“五天一次可比一天一次好,正好讓你多學幾天。”
太子成功被景朔帝糊弄住,就這麼愉快地答應了下來。
傅玉璋震驚,什麼?我們竟然還要向太子彙報學習進度?天塌了!要知道,他還沒正式開蒙啊!
這可真是個好問題!傅淵也想知道。
待到回到侯府,傅淵大馬金刀往圈椅上一坐,好以整暇地看向傅玉璋,“說吧,你還學了些什麼?全都老實交代!”
傅玉璋:!!!
不妙,自己不會要提前開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