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子來了後,傅玉璋的生活驟然變得有趣了起來。
雖然多了一項聽課的任務,但傅玉璋又不用做功課,也不用像傅懷安那樣來回反複地被周夫子提問,就是來當個氣氛組而已。
傅玉璋這個氣氛組十分合格,傅淵和周夫子都沒有想到,他竟然能堅持每天都來聽課。最開心的當屬傅懷安,弟弟陪他一起念書誒!每每被周夫子的問題難住,傅懷安就轉頭看一眼傅玉璋,一看到傅玉璋小臉上的崇拜,傅懷安頓時覺得自己還能再同周夫子戰三百回合。
必須好好念書!絕不能在弟弟麵前丟了麵子!
原本按部就班完成周夫子布置的功課的傅懷安登時卷了起來,回去後竟然主動加餐,開始提前學習後麵的內容。
傅玉璋對此一無所知,他開開心心地當個氣氛組旁聽生,等到周夫子講完課後,便和傅懷安排排坐,模樣相似的兄弟倆用如出一轍的桃花眼期待地看著周夫子,眼巴巴地等著周夫子架講故事。
周夫子:糟糕,有點扛不住。小世子你怎麼也被小公子給帶偏了?以前你根本不會做出這般行為的!
傅玉璋開開心心地抱住傅懷安的胳膊:小孩子學習,就該勞逸結合!
周夫子無奈,隻能遂了他們的願。
傅玉璋驕傲挺胸:把周夫子偶爾掉落的趣事閒聊變成了每日定點掉落,超快樂的!
傅玉璋的周歲宴過後,傅懷安便多了一項任務——寫大字。
先前傅懷安畢竟隻有三歲,無論多麼天才的神童,都無法違背身體發育的年齡階段。周夫子也不是什麼魔鬼,讓這麼大點的小孩子寫大字。
如今傅懷安長了一歲,小孩子長一歲,變化頗大。加之傅懷安繼承了傅家人身高腿長的好基因,身量比同齡人要高半個頭,看起來和五歲孩童相差無幾。
如今已是仲夏時節,青山成碧,鳥語蟬鳴。傅懷安和傅玉璋都換上了輕便的清水藍銀線竹紋短衫,內穿輕薄透氣的鵠白中衣,下穿寬鬆的直襠褲,同樣繡了暗竹紋,褲腳略微收緊,正好紮住乳白色羅襪,腳踩鬆石色緞麵翹頭履,飾以銀線如意吉祥紋,雅致又不失貴氣。
傅懷安自從上回同傅玉璋穿了樣式差不多的衣裳後,體驗到了兄弟裝的快樂,頭一回對著傅淵大聲提出了要求,說是要多做幾身和傅玉璋一樣的衣裳。
這等小事,傅淵和謝瑤娘自然不會拒絕。他們心中也覺得,兄弟倆穿著一樣的衣裳也十分有趣。
傅玉璋更會得寸進尺,見狀立馬嚷嚷,“爹娘也做!”
傅淵和謝瑤娘麵麵相覷,到底還是應了下來。於是,這一身裝扮便成了他們一家四口的親子裝,頭一回穿上,驚得府中的下人都忍不住大著膽子多看了幾眼。
結果到了榮壽堂,老夫人鬨脾氣了,怎麼就獨獨沒有她的份?
於是府上的繡娘們連夜趕工,為老夫人做出相同樣式的衣裳。
老夫人很是滿意,穿著衣裳感歎,“許多年未曾穿過這麼鮮亮的衣裳,如今看來,倒也不差。”
傅玉璋開心地鼓掌,超大聲道:“祖母,美!”
“你倒是嘴甜。”老夫人樂開了花,伸手抱過傅玉璋,下意識地掂了掂,覺得這孩子又沉了不少,更加欣慰,順手又拿了一塊投喂傅玉璋。
傅玉璋一本正經道:“我吃糖,嘴甜。”
又把老夫人逗得前仰後合。
傅淵原本覺得幼子性情太過跳脫,不夠沉穩,還想等他年紀稍長些後好生教導他一番,如今見平日裡麵色嚴肅的老夫人成天被傅玉璋逗得開懷大笑,府裡多出了許多歡聲笑語。傅淵又覺得幼子這樣的性情也不錯,終歸有長子頂立門戶,幼子跳脫些也無妨。
傅玉璋趁此機會,爭取到了好幾套親子裝和兄弟裝,雙倍的快樂!
便是周夫子也要誇傅玉璋偶有妙思,昨天還對穿著月牙白親子裝的傅淵玩笑道:“侯爺如今這日子,愈發有滋有味了。”
傅淵無奈,“有璋哥兒在,想過得沒滋味都難。”
周夫子大笑。
這會兒見傅懷安和傅玉璋又穿樣式相同的衣裳,周夫子已然見怪不怪,甚至還調侃一句,“可惜今日侯爺要當值,不能同你們穿一樣的衣裳。”
傅玉璋咧嘴直樂,傅懷安看了傅玉璋一眼,覺得爹娘穿不穿無所謂,反正他和璋哥兒穿了兄弟裝,多好玩。
一看就知道他們兄弟感情深厚!
傅懷安心中遺憾,要是能再參加旁人的宴會便好了。
這個機會很快來臨。
傅玉璋美滋滋地聽完了今日份的故事,牽著傅懷安的手深一腳淺一腳回正院。自打傅玉璋能走順當後,隻要時間充裕,他便拒絕乳母抱著走路,自己走走停停,誰來勸都不行。
周夫子直笑傅淵生了個犟種,傅玉璋氣鼓鼓:那是犟種嗎?這是鍛煉身體!
傅懷安這個好哥哥對待傅玉璋有無限耐心,跟著傅玉璋一路上走三步歇兩步,從西廂房回到正院,走了將近小半個時辰。傅懷安滿臉輕鬆,傅玉璋卻回來後就躥上凳子,撈過一隻茶杯便開始咕咚咕咚給自己灌水。
可累了!
謝瑤娘正在命人收拾傅玉璋穿不了的衣裳鞋襪。傅玉璋偏頭一看,頓時瞳孔地震,裡麵竟然還有自己的尿布!
他從來就沒尿過床!
謝瑤娘滿臉無奈,“就隻剩了這些東西,各家夫人都來討,倒讓我煩心。”
傅玉璋眨眨眼,花時間消化了一下謝瑤娘這話,很是詫異,和侯府來往的人家,不說都是大富大貴,也不至於淪落到要自己的舊衣的地步吧?
傅玉璋正納悶呢,就聽見錦繡笑道:“小公子的抓周宴後,京中有頭有臉的人家都知曉咱們侯府又出了位神童,各家夫人也是想沾沾小公子的喜氣,好生個聰明的孩子。”
“神童豈是她們想生就能生的?”謝瑤娘得意,“這可是老天爺的偏愛,誰家敢說自己一定有這個福氣?”
震驚的傅玉璋撓撓臉,小聲問傅懷安,“哥哥的舊衣裳?”
傅懷安也撓頭,“好像也送出去不少。”
兄弟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低頭看看身上一同樣式的衣裳,同時出聲,“這個不能送!”
傅懷安開心地抱住了傅玉璋,“璋哥兒果然跟我心有靈犀!”
傅玉璋嘿嘿一笑,抓了塊桃花酥分給傅懷安,很是自信,“兄弟齊心!”
謝瑤娘則道:“後日承恩公府的老太君過壽,下了帖子,特地讓我帶著你們二人前去。若是你們有空,便自己去挑一身衣裳吧。”
謝瑤娘也是拿捏了這兄弟倆的心態,知道侯府已經不夠他倆炫耀自己的兄弟裝了,知道要出府,必定要鬨著穿兄弟裝出門,索性先開口讓他們去挑衣裳。
傅懷安和傅玉璋果然很是興奮,手拉著手一塊兒挑衣裳去了。這波必須得來套親子裝!
正巧繡娘們新做一套雪青色金線寶相紋衣裳,男女皆配,傅淵穿著也不嫌女氣,反而透著一股貴氣。
傅玉璋和傅懷安一眼就瞧中了這身衣裳,決定了!後天我們一家四口就穿這套去赴宴。
必定豔驚四座!
選好了衣裳,傅懷安又偷偷給傅玉璋開小灶。他現在開始要完成周夫子布置的寫大字的任務,每寫完一個字,傅懷安都得教傅玉璋認一認。
“璋哥兒,看一眼記不住也無妨,多看幾遍就會了。勤能補拙,跛鱉千裡,等你開蒙時,定然不會落下功課。”
在傅懷安心中,璋哥兒不能過目不忘實在可憐,日後念書不知要費多少勁,他隻能先提前偷偷教導璋哥兒,以免璋哥兒日後難過。
傅玉璋也沒覺得不對,男主親自開小灶的待遇誒,這都不抱大腿什麼時候抱大腿?
於是兄弟倆一個教一個學,玩得不亦樂乎,教學進度飛快。
傅玉璋上輩子沒怎麼和同齡人接觸過,不知道幾歲的小孩兒該是什麼樣的水平,碰上一個神童傅懷安,這輩子又有個神童哥哥,委實不明白一般孩子的學習水平。傅懷安怎麼教,他就怎麼學,一兩遍下來記得牢牢的,傅懷安很是驚喜,“璋哥兒,你也快過目不忘了!”
傅玉璋眨眨眼,又伸手抓了抓臉,好像是這樣誒,難道是身子骨健康了,記憶力就跟著再上一個台階?
超快樂的!
兄弟倆十分有默契地瞞著所有人,傅淵與周夫子隻以為傅玉璋就是當個氣氛組陪著傅懷安寫功課而已,哪裡想到這哥兒倆竟然憋了個大的,偷偷努力,準備驚豔他們所有人。
到了承恩公老太君過壽這日,傅淵和謝瑤娘果然穿上了傅懷安和傅玉璋選的那身雪青金線寶相花紋衣裳,一家四口穿戴得整整齊齊,到了承恩公府便吸引了無數目光。
好生靈巧的心思,一看就是一家人!
傅淵和謝瑤娘本就生得出眾,甫一出現便能奪走所有人的目光。傅懷安自是不必多說,原著男主,作者的親兒子,顏值也是驚豔眾生那一掛的。哪怕如今年紀尚小,其模樣之精致,也令人印象深刻。傅玉璋完全就是更幼崽版的傅懷安,眼神更為靈動,尤為玉雪可愛,再加上神童的傳聞,兄弟兩人簡直俘獲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誰不想要生得可愛俊俏的神童兒子呢?
有身子的婦人殷切地看著傅玉璋,恨不得立即伸手過來抱上一抱,好為腹中孩兒蹭得神童的靈氣。
也有人彆出心裁,盯上了傅淵。心說要不讓自家官人同長平侯套套近乎,好請教一番有無生神童的妙招。
傅淵莫名覺得背後一涼,順手摸了摸傅玉璋的手,感受到對方手上傳來的暖意才放下心來。
傅淵領著一家人同鄧老太君賀壽。傅玉璋跟著傅懷安,一板一眼地行禮,哪怕偶爾還晃晃身子,但他真的絲毫不差行完全套禮,還仰頭同傅懷安一起說賀詞,“與天地兮同壽,與日月兮同光,且做人間長壽仙。”
在場眾人心下紛紛驚歎,果然是神童,哪怕是在家練了,以小的那位的這會兒能不怯場,大大方方背出來這句話,已然不凡。大的更不用說,怕是已經學到了屈子的《涉江》,當真是得上蒼偏愛啊。
鄧老太君六十八高壽,最是稀罕機靈活潑的孩子,立即伸出手,連聲讓他們起來,招呼兄弟倆去她麵前。傅玉璋和傅懷安牽著手上前,便被鄧老太君一手一個攬進懷裡,笑著看向傅淵和謝瑤娘,“可見長平侯府格外得老天待見,竟賜給你們這麼兩個玉雪聰慧的孩子,真真兒令人羨慕。”
自家孩子被誇,謝瑤娘從來不會謙虛幾句,順著貶低孩子幾句,聞言理所當然道:“這是我們的福氣。聽聞官家與皇後娘娘都賜下了壽禮,可見老太君德高望重,官家和娘娘心裡都惦記著您。這般福氣,誰能趕得上老太君您呢?”
鄧老太君更加開懷,拿了早就備好的兩塊麒麟玉佩遞給傅懷安和傅玉璋。兄弟倆看向傅淵,見傅淵點了頭,才恭敬伸手接過。
“這倆孩子教養得可真好!”老太君簡直恨不得兄弟倆是自己的重孫,又指了指他們身上的衣裳問謝瑤娘,“你如今倒是越來越有巧思了,難為你竟能想出這樣的衣裳樣式。”
“老太君可抬舉我了。”謝瑤娘掩唇笑開,伸手一指傅玉璋,“都是他們的主意,我同侯爺被纏得受不住,索性依著他們了。”
眾人更覺驚奇,再次看向傅懷安和傅玉璋。
傅懷安對旁人打量的目光已經習以為常,擔心弟弟受驚,不動聲色地抓緊了傅玉璋的左手,學著傅淵平日的做派,鎮定地站著,麵色如常,任由旁人打量。
傅玉璋有樣學樣,也表現得十分淡定,更是令人嘖嘖稱奇。
這哥倆兒,至少能讓長平侯府再興盛幾十年。
家中子弟不成器的好生羨慕!
老太君的生辰,倒是讓傅懷安和傅玉璋出了回風頭。
鄧老太君格外喜愛傅玉璋和傅懷安,竟是不肯放人,就讓兄弟倆坐在她身旁,很是開懷。
其他女眷見了,好生羨慕謝瑤娘。鄧老太君可是皇後娘娘的親祖母,一手教養皇後長大,還十分得官家敬重,尊貴非常。傅懷安和傅玉璋兄弟二人能得鄧老太君青眼,當真是風光無二。
傅玉璋開開心心地聽了一籮筐誇獎,又被老太君投喂了許多蜜煎,一份酥油鮑螺,再喝上一碗漉梨飲,美滋滋。
這樣的宴會以後可以多參加幾次,愛去!
傅玉璋本以為宴席散了後,壽宴之事便已經結束。不料十日後,傅淵當值回來,突然吩咐謝瑤娘,“將先前我們赴鄧老太君壽辰宴會的衣裳拿出來,明日給安哥兒和璋哥兒換上,官家要見他們。”
旁聽的傅玉璋瞳孔地震,怎麼自己就要進宮了?
謝瑤娘也吃了一驚,連聲追問,“官家這是何意?”
傅淵一手按住謝瑤娘的肩,沉穩道:“無事,莫慌。原是前幾日皇後娘娘宣了承恩公府的人進宮說話,正好提到我們一家的親子裝。娘娘也起了念頭,命尚服局為她和太子殿下做一套相同的衣裳,正好讓官家聽見了,覺得我一連得了兩個神童兒子,很是稀奇,特地開口要見見他們。”
謝瑤娘鬆了口氣,又犯起愁來,“璋哥兒年紀這般小,若是衝撞了官家,可怎生是好?”
“不必多慮,官家寬和,早朝時禦史引經據典指桑罵槐諷刺官家,官家也不曾動怒。璋哥兒不過周歲,便是禦前失儀,官家也不會同他計較。”
謝瑤娘還是憂心不已,傅玉璋卻已經興奮地拽緊了傅懷安的衣袖,皇宮誒,活的皇帝誒,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