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府,城門口。
陳天生在路邊的小攤買了一壺酒,身旁的趙大強不解的問道:“生哥你啥時候喝酒了?”
陳天生笑了笑,看向城門右側睡在草垛裡的乞丐說道:“哪個男兒郎不好酒,不過這酒不是買來自己喝的。”
順著他的方向看去,趙大強捉了捉頭想了想,而後恍然大悟道:“是給那酒鬼丐的啊。”
陳天生點了點頭,拿著酒壺來到了乞丐麵前。
乞丐正在枯黃的草垛裡呼呼大睡,城門處的喧鬨仿佛聽不到一樣。
乞丐披頭散發,灰白相間的頭發就像稻草裹了泥一樣結成一片,好幾隻蒼蠅在上麵靜靜的趴著,細瞧還能看到跳蚤的影子,破爛的衣裳久久沒洗,上麵結了油汙,在清晨的陽光映照下散發著油光,露出的手腳上長著黑黑長長的指甲,懷裡抱著一個破爛的葫蘆酒壺,渾身散發著酒臭味。
無論怎麼看,他都不覺得這個老乞丐有何特殊。
趙大強和彆人一樣,上前就叫道:“嘿,賞你酒了,起來了喂。”
陳天生攔住趙大強說道:“彆打擾他,讓他睡吧。”
這壺酒是為了感謝酒鬼丐當日告知趙大強關於顧雪的去向,至於那救命符,他並未放在心上。
說完把酒壺放下,就要轉身離開。
“啊哈—”
這時,酒鬼丐伸了一個懶腰,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用黑長的指甲抓著纏作一團的頭發,而後拿起身前的酒壺掂量掂量,打開大喝一口,齜牙爽呼一聲說道:“好酒!舒坦得咧!”說完,看向眼前的二人,爽聲問道:“賞我酒,有什子人要找?”
來此賞酒的人,幾乎都是來問人去向的。
陳天生禮貌的抱了抱拳,感謝聲道:“不找人,是感謝前輩先前告知我親人的下落,特地過來感謝的。”
酒鬼丐懶洋洋的哦了一聲,然後就躺了下來,一邊喝著酒一邊下逐客令道:“沒事就哪來的哪去,彆吵我喝酒睡覺。”
趙大強氣不過,要說點什麼,但被陳天生攔住了,兩人往城裡走去。
“生哥,那酒鬼丐真沒禮貌,買酒給他,他居然這副態度,早知道在護城河裡拿點水摻進去給他喝。”趙大強有些生氣。
陳天生笑了笑,用手拍了拍趙大強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彆人什麼態度是彆人的事,我們隻要做好自己的本分,有恩就謝,有仇必報,若是沒有交集的人,相互讓一步,反正以後也接觸不了幾次。”
趙大強仔細想了想,了然說道:“生哥你說得有道理,我懂了,還是你的心胸大!”
家裡人給趙大強說過不少大道理,但隻有陳天生說的,他才會聽。
因為,陳天生是他的救命恩人,兄弟,是他見過最聰明懂事的人!
陳天生欣慰的點了點。
這麼多年的相處,他清楚趙大強對他的信任。
換作彆人這些道理他不會說,說了也隻會是浪費口舌,隻因把趙大強視為兄弟才會悉心教導。
而今,趙大強跟他出來,他更有這個責任!
趙大強忽然想到了什麼,憨憨的問道:“對了生哥,剛才你為什麼叫那酒鬼丐前輩,你又不是丐幫的人?”
陳天生解釋道:“隻要在市井中打混的都是市井中人,乞丐一無所有,隻能依賴市井生活,是最純粹的市井人。”
趙大強半知半解的點了點頭。
二人走進城門時,草垛裡的乞丐,臟汙頭發後的雙眼變得有神了起來,看著陳天生離開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五湖四海客棧。
陳天生帶著趙大強去見了掌櫃李東山,想要讓趙大強在客棧謀個活乾。
客棧活累,但能接觸很多市井中人,特彆是在凡道會中獲得認證的前輩,多和這些人接觸,能開拓對市井道更多的了解。
李東山打量趙大強幾眼,而後用玩味的目光看向陳天生,話裡有話的說道:“小陳你小子混開了啊,都能幫人找工作了,再這樣下去不過多久,客棧裡都是你的人,說不定用不了多久你就取代了我的位置。”
陳天生何嘗聽不出李東山話裡的意思,這老小子可不是在讚他,而是在進行諷刺,不想輕易答應這件事。
“掌櫃的您過譽了,小人就是個雜役,得到您的賞識才成為跑堂的,這不是看客棧生意好,店裡的夥計不夠嘛,正好我這位兄弟又有進市井道的打算,所以特地來問問掌櫃的您。”陳天生彎腰躬身,神態卑微,說著上前握住李東山的手。
李東山察覺到手裡的異樣,一瞧竟是指頭大的銀子,心頭一喜,當即不動聲色的收下,顯得為難的說道:“說實話現在客棧不缺人,但難得你有感恩的心,對朋友有義氣,你這朋友我收了,暫時就在後院劈柴吧,管三餐,半年沒薪水,可要做?”
陳天生連忙謝道:“謝謝掌櫃的。”
說著,用胳膊提醒的撞了撞一旁傻傻站著的趙大強,趙大強才連聲感謝:“謝謝掌櫃的,我願意做,有口飯吃的就夠了!”
看到二人的樣子,李東山心頭冷笑一聲,表麵則心平氣和的安撫道:“年輕人切莫注重那點薪水,學了本事,他日才能賺更多的,小陳,帶你朋友去宿舍吧。”
陳天生和趙大強二人再度感謝一聲,從李東山的房內離開。
門關上,李東山拋了拋從陳天生那裡得來的銀子,毫不掩飾的譏嘲道:“市井道哪有那麼好混,拿捏你們兩個小年輕,還不輕輕鬆鬆?嗬嗬,又獲得了一個免費苦力,那胖子身體健碩,就讓他一個人負責柴火的工作,可以炒了後廚兩個人,大大省了一筆支出。”
在李東山眼裡,陳天生就是一個擅長阿諛奉承的跑堂小老麼,這樣的小角色哪能騙得了他這麼調門術法入品的人,剛才的表現絕對是真實表現。
然而李東山不知道的是,陳天生所練的調門術法在他之上,而且同樣入了品。
不僅如此,彩門亦入了品。
【鬼話連篇】配合【千人千麵】,即便是李東山這種調門入品的市井人都看不穿!
彼時,陳天生帶趙大強買了生活用品,安置好了住宿的示意。
憨憨的趙大強並不知道李東山的真麵目,用感激的口吻說道:“生哥,那李掌櫃真是一個好人,他還那麼器重你,以後我要為他好好乾活!”
陳天生看了一眼四周沒人後,看著趙大強的雙眼,認真的說道:“強子,江湖不比村子,這裡是魚龍混雜的地方,人心不古,擅長欺騙的人比比皆是,在你無法擁有辨識真偽的能力之前,你能相信的隻有你自己!”
趙大強愣了一下,隨後憨笑道:“我不能隻相信自己,我還相信生哥你。”
陳天生問道:“如果我很擅長騙人呢?”
趙大強絲毫不考慮,直言道:“俺娘說了,懂騙人是門本事,你騙誰也不會騙我,哪怕真的騙我,也是為了我好。”
陳天生神色一頓,而後兩人不約而同的笑了。
簡單聊了幾句,陳天生就離開了。
他是跑堂的,趙大強是劈柴的,兩人不是一個工種,住的地方不一樣,工作的時間也不一樣。
對於趙大強的工作,陳天生十分讚成,要不然也不會點頭答應。
趙大強憨厚老實,在市井八門中不適合勾心鬥角的門術,趙大強自小就展露出過人的力氣,或許是個掛門的人才,劈柴是一種鍛煉。
等他考入了凡道會,可以選術法給趙大強修習。
擁有市井樓的他,未來或許會和趙大強拉開更大的差距,但若能在登仙門之前,讓趙大強市井道術法入品,成為凡道會的成員,也能擁有不平凡的一生,未來有心登仙門,他也會儘量幫助。
整理好思緒,陳天生換上了衣服,到客棧裡麵忙活了起來。
中午。
張家管家張平帶著家丁堵住了客棧大門。
“來人,把裡頭那個叫陳天生的小子給我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