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斯夜很難說清楚自己對栗薑是什麼心思。
她跟他相差九歲,社會地位天差地彆,兩人從一開始就不對等,可他偏偏對她生了不該有的好感,而她隻視他為洪水猛獸。
沈斯夜想要弄清楚為什麼會對她產生那樣的想法,栗薑卻不給他這個機會,出了這個彆墅,兩人的連接就斷了,除了那個打不通的號碼,兩人沒有半點關係。
就算他再找到栗薑,她也不可能跟他玩什麼認清心意的遊戲。
不過是個保姆罷了。
沈斯夜對自己說了無數遍,可不管他怎麼自欺欺人,他還是會想栗薑。
他不知道這能不能叫做喜歡,如果是以前,他絕對不可能承認,可現在栗薑已經不在身邊,獨自一人的時候,他反而不再壓抑自己,放任了名為想念的情緒。
絕佳的記憶力,能讓他想起所有栗薑在時的一點一滴,竟能輕易從中品味出她的各種可愛。
然而他到底沒有再去家政公司,問栗薑現在新雇主的地址,試圖找她。
他想,再給他一段時間,他一定能忘了栗薑。
戀人相愛都能分手,再見後冷淡如陌生人,更何況他和栗薑之間,不過隻是熟悉的陌生人,他對她的喜歡,能持續多久呢?
他會忘了她的。
沈斯夜是這樣認為的,直到幾天後,他的手機來電,出現了栗薑的名字。
他瞬間從辦公椅上站起來,猶豫了幾秒,才接通電話,“栗姐。”
栗姐的聲音在電話裡也難掩局促,“沈總你好。”
沈斯夜一聽就知道,她一定發生了什麼事,聲音越發輕緩,“栗姐,好久不見,你現在在哪兒?方便的話,我們可以見一麵嗎?”
栗薑聽著電話裡的溫柔聲音,幾乎要哭出來了。
她和沈斯夜最後分彆的時候並不愉快,她是沒辦法了才會打他的電話,本以為他接了也不會好聲好氣,結果竟還是像以前那樣,對她絲毫沒有芥蒂。
她忍不住有些哽咽道,“沈總,我現在在xx街道的派出所,你能來幫我做個擔保,接我出去嗎?”
沈斯夜都沒聽完,就大步往外走,“我馬上就來。”
……
邁巴赫一路轟鳴,以最快的速度到達了栗薑所在的派出所。
千萬豪車極為引人注目,而車上下來的沈斯夜,更是成為了派出所內外的焦點。
年輕男人西裝革履,氣質斐然,一看便身價不菲,與這裡格格不入,即使派出所內正發生著鬨劇,所有人的視覺中心也不自覺轉移到他身上。
而沈斯夜一眼就看到,栗薑正被一個中年女人抓著頭發怒罵,一旁圍著一圈人勸架,那女人卻死不鬆手,嘴裡還不乾不淨。
“臭婊子,也不看看你長什麼醜樣,我讓你胡說八道,我讓你汙蔑我爸,我爸都被氣進醫院了,我不讓你賠的傾家蕩產我就不姓江。”
栗薑渾身被抓得淩亂,她細胳膊細腿的,力氣根本比不過人家,隻能全力阻止女人另一隻手往她身上打掐,而女人抓著她的頭發,就全然占了上風。
即使這樣,她也沒有忍氣吞聲,“你爸爸就是性騷擾我了,他是被我戳穿真麵目才發的病,監控都拍下來了,那就是證據,我一毛錢都不會賠,我還要告你打我。”
早就在電話裡,沈斯夜就清楚了來龍去脈,知道這絕不是栗薑的錯,結果反而是她被欺負。
他冷著臉上前,攥住女人手腕的麻筋,她大叫一聲就鬆開了手。
栗薑這才得以掙脫,她頭發被糟蹋得不成樣子,頭皮也疼得厲害,抬頭看到沈斯夜後,她先是一怔,眼睫就瞬間濕漉漉起來,卻並沒有哭出來。
沈斯夜看得心裡酸澀不已,他將栗薑護在身後,冷冷地看著女人,“爸爸性騷擾,女兒故意毆打受害者,你們一家子都當法律不存在是嗎?”
女人瞪著眼睛,罵罵咧咧,“你算什麼東西?憑什麼為這個臭婊子出頭?”
“你嘴巴給我放乾淨點。”沈斯夜眼神如刀,像是能割了她的舌頭,女人駭得後退了一步。
回過神來,她又想發作,可看著接近一米九,肩寬體闊的沈斯夜,她到底不敢惹,隻能用仇恨的目光看著栗薑。
一旁圍觀的人見狀,都趕緊上來打圓場,沈斯夜卻對這些沒有成功製止女人施暴的人沒有好感,一想到剛才栗薑孤立無援的樣子,他就滿腔怒火。
也就在這時,門外又走進了一個人,戴著眼鏡的中年精英徑直朝這邊走了過來,對他打招呼,“沈總。”
沈斯夜頷首,“喬律師,接下來就拜托你了。”
喬律師笑了笑,這才滿麵嚴肅地對一旁的民警道,“我是栗薑女士的代理律師,接下來,由我全權負責栗女士被騷擾一案……”
不管是派出所民警、打人的女人,還是圍觀的群眾,都被喬律師以一己之力攔下,沈斯夜簽字之後,就帶著栗薑離開了這裡。
直到坐上車子,栗薑才放鬆了些,卻不敢抬頭看沈斯夜。
她從來沒想過,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和他見麵。
沈斯夜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皺著眉頭看她臉頰邊的一道指甲劃痕,她皮膚冷白細膩,稍稍一點紅痕,看上去就特彆顯眼。
栗薑呆呆地任他動作,像是傻了。
沈斯夜卻好似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多曖昧,“回去幫你擦點藥,消消毒。”
栗薑看著他擔憂的樣子,咬了咬唇,“沈總,麻煩你了……謝謝你能來,還幫我請律師,我……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因為感到羞恥,所以她幾句話說得斷斷續續,剛才被欺負成那樣都沒哭,現在卻忍不住鼻酸,眼淚大滴大滴地滾落,滴到沈斯夜手上,燙得他心也跟著酸了起來。
他看不得栗薑如此可憐的樣子。
沒有人知道他在聽栗薑說了自己在派出所後,趕過來的路上有多心急如焚,他怕她受欺負受委屈,結果她真的被欺負慘了。
他很慶幸,自己以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
栗薑忍不住捂住臉,不想讓沈斯夜看著自己狼狽哭泣,沈斯夜也不勉強,側身為她係好安全帶,動作親密又自然,仿佛已經做過許多次。
接著,他驅車離開,帶栗薑回家。
中途沈斯夜接到了喬律師的電話,說一切都處理妥當了,這件事不會對栗薑造成任何影響,江家父女也同意了對她進行賠償。
栗薑聽到了喬律師的話,徹底安心下來,也不再哭泣。
沈斯夜隻覺得她這樣子可憐又可愛,忍不住逗她,“栗姐,我真沒想到,你還能給我打電話。”
在知道他是栗薑的第一選擇時,他既擔憂,又下意識覺得歡喜。
而在此之前,他都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和栗薑有所交集了。
栗薑聞言,立即對他解釋,“沈總,我的朋友都是做家政行業的,我不能把這件事告訴她們,如果傳出去的話,我可能就沒辦法在這一行做下去了,我……我沒有彆的人可以找,我知道你是個好人,隻能麻煩你了。”
沈斯夜也猜到是這個原因,但不妨礙他高興,“栗姐,你真的覺得我是個好人?”
“你當然是個好人。”栗薑說的毫不猶豫,莫名沉默了一下,她又低聲道,“我知道,你一定不會不管我,我還知道你有錢有勢,一定能為我解決這個麻煩。”
她的手攥得死緊,“對不起沈總,我利用了你。”
她坦誠了自己的心機,倒是沈斯夜沒想到的。
可他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幸好我有錢有勢。
他毫不在意地一笑,“栗姐,你可以利用我保護自己,我也很榮幸可以保護到你,這件事已經解決了,你不要多慮,好嗎?”
栗薑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低低地嗯了一聲。
她又沉默了下來,肉眼可見得情緒低落,沈斯夜也不知道能說什麼,誰遇到這種事,能開心得起來呢?
莫名的,他又想到了兩人那一晚發生的事,他不由自嘲,或許對栗薑來說,他和那個姓江的老頭沒什麼兩樣,都是對她圖謀不軌的人。
可他轉念又想,那老東西怎麼配和他比?
如果栗姐不願意,他絕對不會對她做任何讓她困擾的事。
是的,沈斯夜已然決定,要把栗薑留下來,他可以給她高薪,給她尊重,讓她不用遭受職場性騷擾,也不用被人頤指氣使,在他的彆墅裡,她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無論如何,他都要把她留在身邊,不能讓她再出去受苦。
沈斯夜自始至終都沒有問栗薑具體遭遇了什麼,這對她來說,無異於自揭傷疤。
栗薑回到彆墅後,卻立即提出想洗個澡。
沈斯夜主動找了新的襯衫褲子給她換,栗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她實在不想再穿著身上的這身衣服了。
對於栗薑即將穿上自己的衣服,沈斯夜有種莫名的喜意,可在外麵等待了一個多小時後,這種喜意便化為了擔憂。
他隻能前去敲浴室的門,輕聲詢問,“栗姐,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