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她要遁入道門
她說完這個後,良久,前麵並沒什麼聲響。
她小心地看過去,便見就在鑲嵌了明瓦的窗欞下,擺著一張花梨木矮榻,矮榻一旁垂掛著金帳幔。
剛才那位貴人坐在撒花金緞坐褥上,略靠著雲鍛引枕,懶散地享用著香湯,其下個丫鬟捧著雕漆茗碗和托盤伺候著。
這顯然便是太子妃娘娘。
適才在門外,第一次抬起眼時,迎著日頭,她隻覺眼前金晃晃,並沒看真切。
如今細細看去,太子妃娘娘頭上戴了紫銷金箍兒,上麵綴滿了金燦燦的珠子,明晃晃的,襯得那眉眼齊整白淨,一看便是富貴之態。
她身上著了一件粉領對襟緞麵薄襖,下麵是綃絲灑金裙兒,手腕上鬆散散地戴了流光溢彩的鐲子,慵懶閒散。
比起之前麵對那位德寧貴人的親熱,如今的她疏淡冷漠,看都不曾阿嫵一眼,仿佛沒聽到阿嫵的話。
倒是一旁伺候著的婦人,突然不屑地哼了聲:“喬模喬樣的,沒個正形!”
阿嫵聽著,好奇看過去。
這婦人戴了銀絲雲髻兒,穿著藕絲對襟衫兒,下麵是錦藍裙,頗為莊重沉穩的樣子,
她曾經聽底下人小聲議論,知道太子妃娘娘身邊有個蘇娘子,這蘇娘子是昔年太子妃娘娘母親的陪房,自小看著太子妃長大的,之後太子妃嫁到太子府中,便把她帶過來了。
蘇娘子是太子妃娘娘第一得用的人,什麼事都為太子妃張羅著。
她重新低下頭,安靜地等著。
過了許久,這主仆二人都沒什麼動靜,她難免胡思亂想一番。
正胡思亂想著,便聽到很輕的瓷器摩擦聲,那是上等白瓷茶蓋自茶盞上研磨的聲響。
她垂眼看著前方織錦的精貴地衣,想象著太子妃翹著戴了護甲的修長手指,略垂著眼皮,慢條斯理地研了下茶蓋,之後輕品一口。
這時,她終於聽到太子妃的輕歎聲:“你叫阿嫵?”
阿嫵:“回太子妃娘娘,奴婢名叫阿嫵。”
太子妃:“哦,姓什麼?”
阿嫵頓了頓,才道:“本姓寧。”
太子妃慢條斯理地道:“你來府中也有些日子了吧?”
阿嫵:“已經住在府中兩個月了。”
太子妃:“那你也該懂些規矩了。”
阿嫵不太懂,困惑。
太子妃:“太子殿下前往鬆洲視察,本是公務,如今帶你回來,你可知消息傳出去,於太子名聲有礙?”
阿嫵有些懂了:“是阿嫵連累太子名聲。”
太子妃:“太子是有情有義的,既帶你回來府中,自然會安置好你,可——”
她笑了笑,聲音涼淡鄙薄:“那一晚,你也看到了,太子能容你,本宮能容你,皇上卻不能容你。”
阿嫵聽這話,抬起頭來,望向太子妃:“娘娘,奴婢知道自己身份卑微,從不敢奢望能伺候在太子殿下身邊,如今娘娘既傳了奴婢過來,娘娘有什麼話儘管吩咐便是。”
太子妃一怔,之後扯唇,嘲諷地笑了:“你認為,本宮能有什麼吩咐你?”
阿嫵認真地打量著太子妃。
於是眾人便看到,這小娘子的眼神清澈明淨如秋水,坦誠安靜,看不出半分卑微。
阿嫵道:“娘娘,宮裡頭必是下了旨,娘娘才召奴婢前來聽命,可宮裡頭必不是要奴婢死,不然奴婢早就三尺白綾一盞毒酒了,是不是?”
太子妃心一頓,旁邊蘇娘子神情微變。
這小女子看上去柔柔弱弱,毫無見識,不曾想竟說出這種話。
皇上那晚見過這女子後,心中不喜,想著隨意處置了,可是太子卻執意不肯,為了這個,正在宮中和皇上對峙,皇上震怒,便關了太子禁閉,要太子反思。
這件事鬨得不可開交,父子兩個各不相讓,為此驚動了皇太後和皇後。
皇太後心疼這唯一的孫子,皇後心裡怎麼想不好說,但麵上也得護著。
事情鬨到這一步,皇上終於命人傳來口諭,要將這女子帶過去延祥觀,遁入道門。
可太子馬上命小太監捎來口信,要太子妃務必攔住,在他回去前,萬萬不能放阿嫵離開。
太子妃明白自己要賢惠,要大度,必須對太子有個交待。
她還必須孝順,溫順,遵從皇上的命令。
至於她自己,當然希望眼前的女子消失,徹底消失!
要顧全聲名,要不得罪任何一方,還要出一口惡氣,太子妃自然要好好籌謀一番。
隻是她沒想到,這小女子看似怯弱,言語卻突然大膽。
她涼笑一聲:“你這是仗著太子殿下寵你,已經不知自己身份了嗎?”
阿嫵跪在那裡,仰視著太子妃:“奴婢有自知之明,知道蒲柳之姿,身份卑微,不敢連累太子聲名,是以娘娘既提起這些,在奴婢心裡,隻要娘娘肯給奴婢一條活路,奴婢竭儘全力配合。”
她身體微前傾,兩隻手輕按在那被人踩踏的地衣上,恭敬地道:“奴婢這樣的身份,哪裡敢奢求其它,隻盼著能多得一些銀錢,過幾日安生日子。”
多得一些銀錢……
眾人一時無言,這小娘子在說什麼,這是要錢要到太子妃頭上了?
太子妃更是沒反應過來,身為儲君婦,她見過太多人在她麵前諂媚討好,哪有人找她要錢?
蘇娘子蹙眉,她連忙給太子妃使了一個眼色。
太子妃:“今日皇上傳來口諭,要你出家遁入道門。”
阿嫵:“遁入道門?”
太子妃:“蘇娘子,你和她說吧。”
蘇娘子恭敬地道:“是。”
說著,她這才和阿嫵說起來,原來在皇都以南有南瓊子,修建有行宮、校場和獵場等,山中自然也設置有皇家祭祀之所,其中延祥觀為女觀,供奉了曆代皇後衣冠,後宮年邁嬤嬤,或者受了褒獎的宮娥,不能遣返歸家的,便會送入延祥觀頤養天年。
蘇娘子道:“把你送去延祥觀,算是皇上對你的仁慈,要知道後宮那些宮娥熬大半輩子,也才能進去頤養天年,領著內廷的俸祿,這輩子再無憂心之事。若是遇到年節時,觀眾祭祀,皇親國戚高門命婦都會前往延祥觀,到時候自然又能得許多賞錢,又因那裡供奉著皇後衣冠,莫說尋常人,就是皇親國戚去了,都要敬你們幾分呢!”
阿嫵睜大眼睛,認真聽著。
蘇娘子看她長睫毛忽閃忽閃的,仿佛聽懂了,又仿佛沒聽懂。
她便居高臨下地道:“你有什麼要問的?”
阿嫵:“做了女道姑,每個月還有俸祿?”
蘇娘子:“那是自然。”
阿嫵:“每個月給多少?”
蘇娘子神情呆了下,她看向太子妃。
太子妃淡淡地道:“這個具體不知,也要看資曆吧,不過你放心,本宮既要送你過去,自然要把你安置好,會給你一筆銀錢安置。”
阿嫵點頭,之後又問:“太子殿下往日賞給奴婢的,是不是也可以帶著?”
太子妃嘴角抽了抽。
這什麼小娘子!
她這輩子沒見過哪個敢在她麵前頻繁提起銀錢。
太子竟然看中這樣的?
她鄙薄地看了一眼阿嫵:“帶著,都給你帶著。”
阿嫵便一臉乖巧柔順:“謝娘娘,奴婢一定聽從皇上和娘娘吩咐,前往延祥觀,奴婢會日夜祈禱,為太子和娘娘祈福,保佑太子和娘娘長命百歲,萬福金安。”
太子妃抬手:“先退下吧,由蘇娘子安排你離開。”
阿嫵便給太子妃磕頭:“是,奴婢謝過娘娘!”
她磕頭的樣子很賣力,結結實實三個響頭。
太子妃看著磕頭的阿嫵,突然覺得,這小娘子似乎確實沒有巴著太子不放的心思。
她心裡稍安。
不過很快,她又覺得,那又如何?
太子必是一心惦記著她的,正在興頭上,喜歡得要命,恨不得日日摟著抱著,突然沒了,太子必糾纏不休。
所以……她必須想一個法子,一個永絕後患的法子,將這女子徹底自太子心中鏟除。
當阿嫵沿著抄手遊廊往外走時,腳步格外輕快。
雖說以後沒有菱角燒嫩豆腐了,不過阿嫵卻覺得這樣也不錯。
太子寵愛她,憐惜她,她自然也享受了,喜歡了,可她總覺得不踏實,就像是一個人走夜路,腳底下坎坷不平,說不得下一腳就踩一個空。
現在太子妃召見自己,又提起這個,顯然皇上雖不喜,但並不至於要自己命,下了口諭要自己去當女姑子。
有了這一道令,太子妃便是對自己心存不喜,應該也不敢要自己命了,而太子也不敢近自己身了。
阿嫵這麼想著間,恰此時,夕陽落下,灑在這雕甍繡檻間,一時便見崇閣巍峨,層樓高起,又有青鬆拂簷,玉蘭繞砌,端得是宏偉瑰麗。
不知怎麼,她便想起幼時,想起來爹娘阿哥。
黃昏時分搖晃著夕陽的海水,以及海邊隨風而動的萱草,還有追逐著蝶兒螞蚱的自己。
已經兩年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機會回去家鄉,還有機會再見到遠航的他們。
她又想起自己如今的處境,如果延祥觀真如她們所說,那自己奉旨做姑子,且做的是可以領內廷俸祿的姑子,怎麼著都比在太子府中強。
她又想起自己積攢的那些銀錢,太子妃說了她可以帶著,她自然要帶著,去了延祥觀後,出手大方一些,何愁不能站穩腳跟。
阿嫵正想著,誰知旁邊的孫嬤嬤卻突然一眼掃過來。
阿嫵疑惑地看她。
孫嬤嬤盯著阿嫵看了好一會,才收回眼,道:“快些收拾東西,內廷下的口諭,今晚你便要離開,二門外已經安排好了車馬侍衛,就等著你了。”
阿嫵:“好。”
當下兩個人快步回去阿嫵所住的環翠苑,她一回來,昔日伺候她的那些丫鬟都有些驚訝,疑惑地看過來。
孫嬤嬤硬聲吩咐道:“都下去吧,以後阿嫵姑娘便不在這裡了,也不用你們伺候,府中會另外安排你們的去處。”
那些丫鬟見此都驚訝不已,不過也不敢說什麼,當即恭敬地低首退下。
阿嫵在孫嬤嬤的監看下,簡單收拾了自己的包袱。
她收拾包袱的時候,孫嬤嬤眼睛一直盯著,當她收拾到頭麵時,孫嬤嬤走過來,一把奪過一隻鳳釵拿在手中。
那是金的,累絲鳳頭,金燦燦的,鑲嵌了拇指大的瑪瑙,一看便是罕見貨。
孫嬤嬤皺眉:“你可知這是什麼物件?”
阿嫵茫然搖頭:“不知,這是太子殿下送我的。”
孫嬤嬤一時好氣,好笑:“這是先賢妃娘娘用過的,這哪是你能隨便用的!”
阿嫵:“我……不知道。”
她看了一眼那累絲,道:“我不要了便是,孫嬤嬤你自己留著吧。”
孫嬤嬤:“……”
她用無法形容的眼神狠狠瞪了阿嫵一眼。
怎麼會有這種人,得了便宜又賣乖!
要知道賢妃娘娘可是太子的生身母親,因了體弱,在太子七歲那年就沒了,賢妃娘娘的一些細軟自然留給太子,這累絲金鳳釵,孫嬤嬤是見過的,是當今天子賞的,賢妃娘娘生前在年節宴席上戴過,孫嬤嬤當時還是個小宮娥,遠遠地看過一眼。
結果如今,竟要給這麼一個低賤女子?
阿嫵看孫嬤嬤凶巴巴的樣子,也是莫名:“我都給你了,你還要如何?我不要了,都給你不行嗎?”
她望著孫嬤嬤瞪大的眼睛,有些委屈,當即解釋道:“是太子非要給我的,我說太沉了,我可不愛戴,可他說讓我替他收著!”
孫嬤嬤聽著,簡直要暈倒了。
這可真真是——
她若是太子妃,直接把她打死在那裡!
阿嫵看孫嬤嬤越發凶狠的樣子,趕緊把那鳳頭釵塞給孫嬤嬤:“嬤嬤,給你了,你收著。”
孫嬤嬤瞪大眼睛,她的手在顫抖。
阿嫵又一股腦從旁拎起一把金簪子:“孫嬤嬤,這個也給你,都給你了!”
孫嬤嬤倒吸口氣,她攥著那夯實墜手的金簪子,趕緊偷偷掃了一眼窗戶外麵,外麵並沒人注意到,她賊溜溜地將金簪子揣進自己袖子裡。
之後,她才站板直,清清嗓子,道:“這鳳頭釵不是尋常物,是禦賜的,賢妃娘娘的遺物,這物件還是得交還給太子殿下,如今太子不在府中,就由太子妃娘娘代為保管著吧,我會將這鳳頭釵親手交給太子妃娘娘。”
阿嫵眨眨眼睛:“孫嬤嬤,你看著辦就是了。”
她才不管這鳳頭釵歸誰呢,她再是不懂規矩也知道,這釵子自己根本碰不得。
先不說這釵子上麵明晃晃的鳳頭,就是這金首飾,以及上麵的珍稀白玉,都不是尋常市井小民能戴的,這是大暉朝早就明令禁止的。
她從來沒想過留在這太子妃當什麼妾,既是要離開,何苦給自己找這種不自在。
回頭拿著這物件去典當,都得被當鋪的攔下告官!
至於銀錢……阿嫵當然更不擔心。
她在銀錢方麵自然格外留心,她所有的心思都在這方麵了。
跟著太子這幾個月,她但凡有機會便設法要金銀,她要金銀不喜歡那些繁瑣樣式,什麼累絲的什麼雕鏤的,隻是花樣子罷了,白費了多少手藝錢,其實沒多少分量。
她就要一坨一坨的!
太子或許也知道她的喜好,便給她尋了大塊的纏臂金,拎著沉甸甸的,那才是正經金子呢!
她就是想到這一出,所以才特意將這鳳頭釵放到明麵上,反正自己不想要的就讓他們收走,再拿兩三件做順手人情。
孫嬤嬤將那兩件金簪子踹進懷中後,才正經地咳了聲,吩咐外麵的侍女:“這物件有些來曆,不可輕慢了,你們取漆盤來。”
侍女們忙取了來,孫嬤嬤便鄭重其事將鳳釵放在漆盤中,又吩咐侍女們,先好生放著,等下她要帶去見太子妃娘娘。
她這裡和侍女們說著話,房中阿嫵可算是得了機會。
她一股腦將自己往日積攢的那些纏臂金塞進棉襖棉褲中,東塞一個西塞一個,最後塞得棉襖棉褲鼓鼓囊囊的,抱著都沉甸甸,她才罷休。
這時候孫嬤嬤回來了,她早將那棉衣疊好放在包裹中,隻背著一個貼身小包袱。
孫嬤嬤盯著那小包袱看了一眼。
阿嫵有些心虛地看著孫嬤嬤:“嬤嬤……這裡麵的銀子,你要看看嗎?這是太子送給我的……就這麼多了……”
說完,她小心翼翼地便要推給孫嬤嬤看。
孫嬤嬤看她這樣,也就拿過來,作勢翻了翻,裡麵都是一些金貨,不過並不算多大。
她歎了一聲,道:“這是娘娘允了你的,娘娘那樣的身份,自然不會和你計較這些,你便都拿著吧,隻不過這些都要記下來,回頭我也好和娘娘交待。”
阿嫵小心地點頭:“嬤嬤,勞煩你記下來便是了。”
阿嫵物件收拾差不多了,該離開了。
離開時,她硬撐著,怎麼也要自己背著行李,不讓人碰。
她的棉襖棉褲藏了東西,若是彆人背了,隻怕覺察出裡麵機關,好在孫嬤嬤也沒那好心,這會兒沒有丫鬟也沒有小廝,她硬生生自己背著。
阿嫵本就體弱,又在太子妃那裡跪了這半晌,膝蓋生疼,如今背著這行囊,自然有些吃力。
但此時也彆無它法,她想著好歹熬熬,熬過去就好了。
這行李中有金子,她便是再累,也得撐著背出去。
好在還沒出環景苑,便見有一頂小轎,旁邊更有七八個小廝,青衣青帽,乾淨齊整。
阿嫵費勁地將自己的行李放在那小轎上,之後自己便要爬上去。
誰知道這時,就聽旁邊聲音:“她的行李,可曾檢查過了?”
阿嫵看過去,這竟是蘇娘子來了。
孫嬤嬤在蘇娘子麵前也要小心翼翼著,她忙笑著道:“檢查了,她那包袱中的細軟,我都命人列了單子,正說要給蘇娘子過目呢。”
說著連忙遞上。
蘇娘子卻並不接,那眼睛隻盯著阿嫵的包袱。
阿嫵見此,有些不好意思,如玉麵龐泛起紅暈,她低聲解釋道:“這是棉衣,棉襖,厚實一些的。”
蘇娘子蹙眉。
阿嫵手腳局促的樣子,低聲道:“蘇娘子,我,我若出了太子府,這棉衣再不能輕易得了,所以才想著好歹帶出去兩件,以後也好禦寒……”
蘇娘子依然盯著她的包袱,不說話。
阿嫵無奈,隻好道:“蘇娘子,要不然……這件給你吧,這棉襖給你,棉褲我自己留著!”
說完,阿嫵便使勁往外扯,扯那棉襖,這麼一扯,扯出一個棉襖下擺,阿嫵便熱情地要往蘇娘子手中塞:“蘇娘子,這個給你穿,這個暖和,好棉花!”
蘇娘子鄙夷,了然。
大暉種植棉花並不多,尋常百姓一般都用蘆絮來做冬衣,這種棉花冬衣也隻有金貴人家才能用,阿嫵出了太子府,進了道觀子,自然再不能得這種棉衣。
這阿嫵,分明生得如此絕色,有著稀世容貌,誰知道卻稀裡糊塗的,難登大雅之堂!
偏偏太子竟還曾如此寵愛這女子……
蘇娘子眸底都是不屑,她淡淡地命道:“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