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寧在陸清雪過來之時,便有所防備,立即起身。
陸清雪發狠地抓她的發髻,沈昭寧一扭身,堪堪避開。
“還敢躲?!”
陸清雪沒想到這賤人長脾氣了,還敢反抗,怒不可遏地朝她的臉打去。
沈昭寧到底身子虛弱,沒能避開她帶著狠意的一巴掌。
蘇采薇好整以暇地看戲,心裡暢快極了。
隻是……
沈昭寧猝不及防地扇去一巴掌,使了八分力氣。
陸清雪不敢置信地捂著臉頰,目眥欲裂地叱罵:“賤人,你竟敢打我……”
啪!
沈昭寧反手又是一巴掌,緊接著又重重地打去,蒼白如雪的眉目布滿了冷戾。
陸湛進來時,看見的正是最為激烈的一幕。
他饒有興致地勾唇。
大夫人還沒去鄉下莊子的那年,他過來給老夫人請安,看見陸清雪坐在涼亭嗑瓜子,她故意把瓜子殼扔得到處都是,命令大夫人一個個地撿起來。
大夫人撿了很久,才撿完所有瓜子殼。
而陸清雪對她的磋磨還不過癮,把瓜子殼扔進茶杯裡,逼她把瓜子殼水喝了。
大夫人不喝,陸清雪和丫鬟一起強灌……
他想不通,為什麼陸清雪對大夫人有這麼的敵意,欺辱她整整兩年。
但如今看來,大夫人跟三年前不一樣了。
陸清雪挨了三巴掌,被打懵了似的,過了半瞬才反應過來。
“賤人,今日我定要打死你!”
她的臉龐交織著憤怒與恨意,扭曲得有些難看,又想動手把她按在地上,但看見她淩厲如刀的眼神,竟然生出幾分猶豫。
沈昭寧細軟的聲音清冷如霜,竟有幾分威嚴,“我是陸府大夫人,也是你大嫂,你無緣無故地欺辱我,打我,目無尊長,以下犯上。怎麼?我打你打錯了嗎?”
“大嫂?”陸清雪好似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語聲裡滿滿的嘲諷,“你一個低賤的庶人,在陸家當洗腳婢都沒資格,也配當我大嫂?笑死人了。”
“陸家八抬大轎把我抬進府,我就是名正言順的陸家主母。你無緣無故地打我,我教你做人是替你阿兄、替老夫人管教你。”
沈昭寧隻是輕緩地挑眉,便有一股無形的威壓迫出,讓人莫名地不適,“以免日後你嫁了人,不敬公婆,與小姑、小叔不睦,到時候敗壞的可是陸家的名聲。”
陸清雪氣急敗壞道:“我嫁人,關你什麼事?”
“的確不關我的事。”沈昭寧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若有下次,你的臉會被打腫。”
“你!”陸清雪氣得牙癢癢。
蘇采薇連忙打圓場,“二妹,姐姐在莊子上吃了不少苦,落了一身的傷病,好不容易回府了,我們應該讓著姐姐。”
陸清雪輕蔑地冷笑。
她是侍郎府嫡小姐,讓著一個低賤的庶人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她把丫鬟婆子喚進來,疾言厲色地下令:“押住她!”
丫鬟婆子正要動手抓人,卻見陸湛清咳了兩聲,“大夫人,二夫人,二小姐。”
蘇采薇尷尬道:“讓表少爺見笑了,表少爺還沒用飯吧,不如坐下跟我們一起……”
“我來的好像不是時候。”
陸湛走到陸清雪身邊,壓低聲音道,“權貴家、官宦家的仆人多少有些來往,湊在一起總會議論主子的事。若有人把你待字閨中的事傳揚出去,隻怕那些權貴家的夫人對你的初始印象便差了。”
陸清雪自是不願自己的風評壞了,日後不能嫁給天潢貴胄,但依然嘴硬,“誰敢亂嚼舌根,我就拔了誰的舌頭!”
蘇采薇溫柔的語聲含著三分薄責,“二妹,莫要亂說話。四日後你要去參加蘭亭雅集,這幾日要好好保養,才能一鳴驚人。不如你先回去,我吩咐丫鬟送膳食到你房裡。”
她的話,陸清雪還是聽的,惡狠狠地瞪沈昭寧一眼,走了。
為這賤人動怒,傷了皮膚,多不劃算。
蘇采薇的麵上布滿了歉意,“姐姐,好好的家宴,被我搞砸了……”
“跟妹妹無關。”沈昭寧懶得聽她虛情假意的場麵話,徑自離去。
“表少爺,姐姐受了委屈,你可否幫我送送姐姐?”當著陸湛的麵,蘇采薇把“當家主母”的範兒發揮得淋漓儘致。
“二夫人客氣了。”陸湛施了一禮,轉身去追沈昭寧。
紫蘇在外邊等候,聽見膳廳鬨出那麼大的動靜,想進去幫主子的。
但一個丫鬟、兩個婆子死死地拽住她,她掙脫不了。
她看見沈昭寧的臉上浮著清晰的掌印,心疼壞了,“二小姐太可惡了!”
那兩年,二小姐三天兩頭地糟踐大夫人,大夫人從來都是默默地承受,還不許她幫忙,不許她說陸家人半句不是。
她氣得幾次差點心梗,說得口乾舌燥,大夫人就是聽不進去。
如今,大夫人終於反擊了,紫蘇很是欣慰。
後邊,陸湛疾走幾步,“大夫人請留步。”
沈昭寧記得這聲音,輕緩地轉身,“表少爺有事嗎?”
“二夫人讓我送送大夫人。”
陸湛棱角分明的俊臉浮著幽微的笑意,不會過分熱情,也不會過於冷漠。
沈昭寧眸色清涼,暗暗打量他,“春蕪苑不遠,表少爺有心了。”
他劍眉星目,穿著雲峰白錦袍,挺拔軒昂的身軀比陸正涵還要高大,氣度……看著不像傳聞裡說的玩世不恭、遊手好閒。
隻是那張臉過分的精致瑰美,世間女子見了都要妒忌。
“姑母聽聞大夫人……身邊的紫蘇姑娘擅長縫製香囊、花包之類的玩意兒,想在屋裡放幾個花包。”陸湛溫潤道,“不知大夫人是否有多餘的花包,勻給姑母幾個?”
“奴婢縫製的花包哪有大夫人縫製的好?”紫蘇笑道,“二老夫人會嫌棄的。”
“既是二老夫人喜歡,改日我讓紫蘇送幾個花包過去。”沈昭寧暗暗尋思,沒聽說二老夫人喜歡花包這種玩意兒。
“二老夫人喜歡什麼花?”有人欣賞花包,紫蘇心裡美滋滋的。
“姑母倒是沒有特彆喜歡的花,都可以。”陸湛拱手一禮,“那便勞煩大夫人親手縫製幾隻花包,我先替姑母多謝大夫人。”
“表少爺慢走。”沈昭寧略略垂首回禮。
他看著她們主仆倆走遠了,這才收回目光,轉身往二門走。
江七等候多時,看見主子步履輕快,眉宇間似有笑意,便問:“表少爺,什麼事這麼開心?”
陸湛斜他一眼,“你哪隻眼看見我開心了?”
江七:“兩隻眼睛都看見了。”
……
“大爺,二小姐挨了三個耳光後,不吃不喝,躲在被窩裡哭了一下午。”
陸清雪的丫鬟冬草一臉的擔憂,“大爺,您去看看二小姐吧。”
陸正涵散衙回府,吃了晚膳,正要去書房,冬草急匆匆地來稟報。
他陰沉地皺眉,“那賤人當真打了二妹三個耳光?”
蘇采薇頷首,無奈地歎氣,“二妹自小備受寵愛,父親、母親舍不得責罵她半句,更彆說打她了。”
冬草接收到她遞來的眼神,氣憤道:“二小姐是老爺、老夫人千嬌萬寵長大的,何曾受過這樣的虐打?大夫人這麼辱打二小姐,根本不把老夫人、大爺放在眼裡。”
蘇采薇不動聲色地看著夫君,他冷峻的眉宇掠起駭人的怒色。
以夫君護短的性子,一定會懲戒那賤人。
想到很快就能親眼目睹那賤人受罰的淒慘樣子,她心情好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