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紅梅用指尖碼著那一行字,不肯挪開,仿佛下一秒就會消失一樣:“就……就是這味藥。”
老大夫也連連點頭。藥典上記載的情況,是唯一與賦雲歌的現狀契合的,這是他最後的希望。
望了一眼內室還在昏迷的賦雲歌,老大夫慢慢起身:“到點了,我再去看看他。”
一品紅梅點點頭,目光仍然停滯在那一段文字上麵,來回徘徊。
上麵記載的藥物,乃是“銀螺金膽”。
一切的性狀沒有問題,他已經審視過了。既然如此,那麼如何找到銀螺金膽,就是眼前的當務之急了。
想到這裡,一品紅梅慢慢合上書,稍感輕鬆。
畢竟有了辦法,還不至於山窮水儘。而他,也一定會找到銀螺金膽,及時救回賦雲歌。
忽然,內室傳來一聲清脆的,什麼東西碎掉的聲音。
一品紅梅立刻警惕起來,旋即起身往內室奔去。
“怎麼了?”探開內室的門簾,一品紅梅問道。
隻見,老大夫此刻的手在微微發抖。一品紅梅見到他失手掉落的一隻瓷杯,眼神立刻緊張起來。
老大夫臉色凝固,另一隻手還搭在賦雲歌的脈搏上。他的嘴有些哆嗦,想說些什麼,但是卻遲遲說不出話。
一品紅梅見狀,不等老大夫開口,立刻親自衝上來,牽起賦雲歌的手腕自己探測。
然而,不多時之後,一品紅梅的表情也逐漸變得愕然。
他感受到……賦雲歌的生命力,正在急速衰減。
血脈開始枯竭,五臟六腑的機能開始老化。背後的傷勢牽連著脊髓,隨即波及全身。
這樣的情況,完全超出他們的預料。
一品紅梅把眼光慢慢挪向老大夫,卻看到老大夫也一臉驚慌地瞪著自己。
“這……恐怕不妙。”一品紅梅說道,接著繼續把手搭緊,細細感受。
老大夫在旁邊很不安地看著他。一品紅梅的真氣已經漸漸恢複,現在對賦雲歌身體的感知能力越來越強,也就不需要他在這裡班門弄斧了。
沒過多久,他就看到一品紅梅漸漸挪開了手。再看他的表情,卻已經非常陰鬱。
“以現在的情況……他最多還有三天的時間。”一品紅梅慢吞吞地說,百感交集,全是苦澀。
他也不知道,現在應該怎樣做了。明明剛得到令他振奮的解方,急劇惡化的病情卻又接著給他當頭一棒。
老大夫也嚇得不輕。他原來承諾了七天的時間,卻沒預想到會有這種情況。
何況短短三天,要去哪裡找尋銀螺金膽?那等奇藥世間罕見,更不可能出現在沙漠裡。
想著,他忽然看到一品紅梅似乎有了打算。
“你……”老大夫剛想開口問。
漸漸地,一品紅梅眼神裡的哀傷已經被逐步升起的決然所代替。老大夫感到有些驚愕,雖然多半猜到他要做什麼了,但還是感到非常震驚。
三天時間,來回路程已經不短,何況要找到銀螺金膽絕非易事。難道這家夥瘋了,真的想要這麼做?
果不其然。在老大夫猶在心裡思考的時候,一品紅梅緩緩開口了:
“我……外出一趟,很快就會回來。在這期間,你務必照顧好他。”
“銀螺金膽……你能找得到麼?”老大夫不敢相信。
一品紅梅搖搖頭:“不……單憑我自己找,三天時間決計辦不到。但是我知道有個地方……或許會有。”
老大夫聽他這麼說,雖然不明白他說的是哪裡,但一品紅梅高深莫測,他也不再多問。
“好。三天時間,我一定會照顧好他。”他乾脆地拍了拍老瘦的胸脯,保證道。
一品紅梅點點頭。時間緊迫,他也沒時間耽擱,立刻快步走到門口,拉開門扉,踏上了急於星火的行程。
老大夫看著他消失的背影,外麵的陽光揚起一排輕緩的沙塵。
愣神了片刻,他聳了聳酸朽的肩膀,似乎也提起了乾勁,轉身朝內室走去。
…………
斜陽終於突破雲層,濕潤的朗紅燒遍了天際。清源地界的龐大算計博弈,也終於在爛漫的餘暉下,即將拉下最後的帷幕。
峽穀戰場,血流漂杵,遺骸遍地。紅光與血色交映,看起來殘忍而溫暖。
爭殺聲漸漸稀薄,空氣裡的熱潮也逐漸退散。隨著最後的秤砣壓臨,九徹梟影最終覆水難收,在眾人齊心協力的圍攻下,徹底潰敗。
最後的反攻來臨,丐衣戟與花鬼戟弟子殺得尤為激烈。據聞兩位掌門均在混戰裡不幸犧牲,因此他們的弟子才會這麼悲痛和決絕。
鳴江戟老嫗在混戰裡同樣被馬蹄踐踏而死,除此之外喪生的七派人手還有不少。這次的勝利確實稱得上是慘勝,是聯合軍用無數人的性命為基石鋪砌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