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氣通和,玉元開盛。”
這八個字,在外人看來或許莫名其妙,但對他們而言,卻是無比熟悉。
“這是,開象觀的立觀禱詞。”桓清子反複看著上麵的字,目光猶疑未定。
開象觀,是位於泰世昇平天的一座龐大道觀,也是名義上統轄下界天,包括他們露岩觀道眾的巨大道門組織。
開象觀的立觀禱詞,除了他們道門之外,很少有人知道。而作為受統轄的露岩觀眾人,自然是對這副禱詞十分熟悉。
此人附上這張字條,可以說目的無他,就是為了博取他們的信任,讓他們知道,自己是與他們立場一致的。
“這……用這副禱詞作為認證,此人難道……”有門人目光出現鬆動。
“但他會不會是故意找到了這副禱詞,來騙取我們……”還有人堅持主張。
桓清子內心反複思忖,手裡捏著那張字條,神態不斷隨著他們的議論而改變。
終於,過了片刻,他有了決定:
“我們相信他。明晚子時,去疊崖台。”
那些主張有陰謀的門人有些驚詫,因為桓清子一向是比較謹慎的。
桓清子看了看他們,淡淡道:“我們當中,沒有值得九徹梟影下這麼大功夫鏟除的目標。我想,此人邀我們前往,一定有他的籌劃。”
而相似的情況,也同樣在懸燈寺與青崖書院的客房發生。三教同時受邀,最終目的,疊崖台,暗暗罩滿懸疑的陰雲。
…………
大漠清晨,賦雲歌、狼塵煙兩人晝夜兼程,已經行至中途。
賦雲歌埋頭走路,他可是累得一點精神都沒有了。夜晚他們稍一休息就繼續趕路,茫茫沙漠還需要隨時找準方向,否則一旦偏離路線,後果不堪設想。
清晨的溫度逐漸攀升,蒼茫沙海已經又呈現出滿目滾燙的金黃。賦雲歌又熱又累,身體難受得像一攤融化的爛泥。
狼塵煙雖然修為更高,但長期在雪漠生活,經過這兩日的沙漠跋涉,也有些吃不消。兩人的步伐較開始時慢了許多,不過看地圖,幸好最多三日就能回去了。
天色是湛藍的明媚,半縷雲氣也看不見。驕陽很快爬到高空,持續釋放著灼人的高溫。
狼塵煙走在前麵,賦雲歌跟在後麵。兩人此刻都大汗淋漓,狼塵煙更是很早就扔掉了在雪漠穿的厚氈袍,露出棕紅色的肌腱。
賦雲歌滿腦思考著金戟鋒鑒的事情。按說大會已經開始了,隻是不知東方詩明和素彆枝是否已經開始計劃的反撲。希望狼塵煙的回歸,能夠對大局產生作用。
偶爾,他還想到那天晚上見過一麵的神秘少女。
那個璞玉一樣,帶著自然清香的女孩子,伴隨著無暇的月色與他見麵。他還記得她說話的聲音,雖然說不上心動,但總覺得心裡有種模糊的感覺。
要不是她的提醒,己方也不會如此敏銳地做出反撲的計劃。這倒該多謝她。
希望以後還有見麵的機會吧。賦雲歌眯著眼,昏昏沉沉地想道。
忽然,前麵狼塵煙的喊聲,把他強行拉回眼前的現實。
抬眼去看,賦雲歌神智立刻完全清醒了。
隨著狼塵煙指著的方向看去,那是……處於極盛狀態的,通天沙壁!
滿眼黃沙,形成接連天地的牆壁,渦流的呼嘯聲在靠近時震耳欲聾。狂沙席卷,恐怖的吸力與撕裂力,讓賦雲歌想到了那次僥幸逃脫的情狀。
狼塵煙皺眉望著前方,問道:“這東西,要多久才能散去?”
賦雲歌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重新投回前方的沙壁。
綿延視野的極限,毫無停歇的預兆。這樣的情況,恐怕還要等很久才能結束。
“這……我估計,多則三四日,少也要一兩天。”賦雲歌摸著下巴,根據沙壁村老人對自己說的,作出比較保守的猜想。
狼塵煙聽聞,沉默了片刻。
賦雲歌也感到無比憂慮。這可謂是極其不湊巧,金戟鋒鑒的事急於星火,他們每多耽誤一分鐘,都可能對局麵產生不一樣的影響。現在竟然因為沙壁要等三四天,那恐怕是早就為時已晚。
心裡拿不定主意,賦雲歌糾結著偷瞄狼塵煙一眼。但他忽然見到,此時的狼塵煙,也正在注視著他。
“前輩……”賦雲歌很是遲疑。
但他卻忽然注意到,狼塵煙的眼眸中,似乎並不是猶豫的神色,而是一種,類似狼群發現獵物時的,亢奮的狀態。
賦雲歌對他的表情大感訝異,剛想問,就聽狼塵煙豎起眉毛問道:
“少年人,敢不敢跟我一起闖過去?”
這句發問飽含著野獸一樣的興奮,以及獸王一樣的威嚴。賦雲歌感覺他生活在雪漠多年的野性被眼前的挑戰完全激發了出來,眼前此人,仿佛又回到了瑟漠狼刀的當年。
他看了看不遠處的沙壁。稍一停頓,他也帶著豁出去的勇氣對狼塵煙點頭: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