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彆這樣!”
他急切,混亂,把她整個人扳過來麵對他。
她的嘴巴還在說話,她的手去解他的襯衣紐扣,被他握住手腕,她吃痛,仍不肯就範,固執地看著他,頭頂光融融的一圈光暈打下來,整張臉都是紅透的,像被人勒住脖子喘不過來氣,“要怎麼樣你才滿意?”
她看著他,眼淚縈在下頜。
那種失落,灰心,靈魂飽經摧折的眼神。
“你喜歡什麼姿勢,在床上還是陽台,要用手還是用嘴巴?”陳望月語速很快,“我現在去學,行不行?行不行?!”
陳望月被牢牢按在他胸口,眼淚濕透了他襯衣,身體不停發抖,聽到他連續道歉,逐漸驚惶,“對不起,對不起小月,冷靜一點,哥哥不會那麼對你,彆說氣話好不好?”
“不會嗎?那你今晚在做什麼?你讓彆人怎麼看我呢?一個勾引哥哥的賤貨?”她像是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你對我不就是這樣嗎,辛檀,你從來沒有瞧得起過我,我隻是跟之遙說了兩句話,在你眼裡就是卑躬屈膝,和馮郡跳了一支舞,你就要教訓他,讓我遠離他,你要當我的男朋友,答不答應都是我的自由,然後轉眼就讓我難堪。”
“辛少爺,我不敢喜歡你,我不是什麼受虐狂,不會愛上總是不尊重我和我叔叔的人,你和你的好朋友,都隻把我當成一件物品,淩寒追我是因為你不反對,不追我是因為你開始對我上心,從頭到尾,我的意願都無關緊要,我隻是不說,可是我都感覺得出來。”
她聲音漸漸哽咽,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瘋狂咳嗽,仍有餘力去打掉他要為她拍打背部的手。
“我隻喜歡對我好的,尊重我的人,如果可以選的話,我寧願你是之遙,至少殿下他尊重我的想法,不會強迫我。”
她對準他的肩頭,像頭小狼一樣,用吃奶的力氣咬下去。
這是個淚窩淺兜不住眼睛水的孩子,明明在乾著傷害彆人的事,可是淚珠卻滾滾而下,落在辛檀的肩頭。
辛檀耳邊隻有粗重的喘息聲和她的哭聲,混在一起變作耳鳴般的嗡嗡亂響,陳望月那麼輕而易舉,哭散了他的心,他察覺不到肩上有多疼,隻覺得滴到手背上的眼淚燙得出奇,像是有煙頭抵在那裡,要燙出一個洞來,他出生起就應有儘有,但他現在很想付出一切,去換她停止哭泣。
他痙攣似的伸出手臂去抱她,長發就垂在他的脖頸,茂密細軟,摩擦他的皮膚,像無意識的懲戒,他感受到她整個身軀的顫抖,於是他保持著方便被啃咬的姿勢,什麼反擊的動作也沒有。
他的小狼一直咬到牙酸才肯鬆口。
如果她能夠早點抬起頭,就會對上辛檀的那雙眼睛,悲傷,痛苦,後悔,但充滿柔情。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指節扣門三下,連續急促,繼而是管家的聲音,“少爺,陸公使要見您。”
懷中的身體一滯,理智回籠,辛檀把陳望月抱起,朗聲道,“請陸先生去茶室稍坐片刻,我過一下就來。”
察覺到她哭累了,也不再反抗,安靜地靠在他臂彎裡,辛檀低頭,捏著她下巴,慢慢親掉她眼淚,“小月,今天的事是哥哥做得不好,傷了你的心,哥哥跟你道歉,以後不會這樣了。”
“但像剛才那樣的氣話也不要再說了,哥哥沒有瞧不起你,沒有把你當成玩具,哥哥喜歡你,真的很喜歡你,不止想跟你做兄妹。”
他的嘴唇落在她額頭,鼻梁,還有眼睛,不再是急切追尋,這一次隻有輕柔的撫慰,“我們還會在一起很久很久,小月,你要慢慢地習慣這件事,習慣像哥哥喜歡你一樣去喜歡哥哥,哥哥會給你時間。”
修彥的事,他絕口不提了。
根本無關緊要的人,害得他失去了理智,也讓陳望月跟他發了這樣大的火,大錯特錯。
就算陳望月真的跟他有些什麼,遠遠打發出瑞斯塔德就是了,為了這點小事讓她和他的心遠了,才是不值。
辛檀去拿睡袍,半蹲在地上給陳望月換,一隻袖子一隻袖子地套,像在打扮洋娃娃,“哥哥現在有事要處理,小月,今天你也累了,好好睡一覺,把不愉快的事情都忘掉,好不好?”
陳望月抱著膝蓋坐在床頭,像在發呆,眼神在半空裡飄,不說好也不反對。
是他的錯,他今晚真的把她逼得太緊了。
辛檀又親了她額頭一下,給她掖好被角,才去茶室。
注意不到房間門一關上,陳望月就睜開了眼睛。
她一直把這個世界裡發生的與原著劇情相悖的事,視為一種蝴蝶效應,人來來回回還是那些人,即使細節上有所偏差,重要的劇情節點仍然發生了,人物的性格也沒有什麼改變。
但辛檀對她的感情,遠遠超出她的預期。
大概是作者年紀太小的原因,原著對於辛檀的形容,總是離不開“淡淡”二字,媽媽和外公死了淡淡的,公司出事了淡淡的,被捅刀了也隻是淡淡一皺眉,淡淡地吩咐讓人去請醫生,詞彙量匱乏到可憐的程度。
就連和許幸棠的感情線,也是淡淡的,淡淡等她告白,淡淡一笑接受,淡淡地結婚生子。
就像被嚼爛的口香糖,嘗不出一點滋味。
但辛檀剛才看她的眼神,那樣深刻的占有欲,就好像愛了自己很久很久,被愛意的海洋所溺斃,到了忍受的儘頭。
陳望月自認為撩撥手段還沒有高超到讓一座冰山沒多久就愛自己要死要活的程度,像修彥那樣的傻子全天下又能有幾個?
那麼,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現在的辛檀,還是原來的辛檀嗎?
陳望月又忽然想起管家剛剛在門口說的話。
深更半夜,有什麼要緊事能讓陸大公子上門?
沒記錯的話,今晚辛檀身旁的同伴,還有商聿,那是陸蘭庭的表弟。
他完全有可能第一時間知道這樁八卦。
他究竟為了什麼而來?
陸蘭庭根本沒有掩飾過他對她的興趣。
像在雜亂無章的毛線團裡抓住了起始的那根線,她的身體因為興奮而戰栗,她終於可以去驗證一些猜想,跟她無關也沒關係,在辛檀的掩護下,這件事沒有太高的試錯成本。
如果賭對了,她會有新的籌碼。
茶室。
陸蘭庭望著嫋嫋水霧道,“聽舅舅說,貴公司在歌諾的核電項目遇到一點難關?”
“說難也不難,隻是比預期周折一些,歌諾政府方麵的負責人換了,競爭的幾家實力不如我們,但入場早,與當地方方麵麵的交道打得也多,加上原先的團隊解散,班子重組,確實費力不少。陸先生,我也不怕同你說,這個項目,辛家是勢在必得,叔叔尤其看好它的前景,就算拿錢砸,也要看見成果,他前幾天親自去了格蘭德埃一趟,就是要重金挖人,不過聊得不太愉快。”
“砸錢並不是上策,何必舍近求遠,小辛,前些天舅舅也問我有沒有人選,我倒是想到一個合適的。”陸蘭庭接過一支煙,並沒有點,隻是夾在手裡,“我與布魯斯站現在的副總有些私交,他明年就要退下來了,搭新的班子,不如請他來做指導。”
辛檀一笑,側身過來,“那就麻煩陸先生引薦了。”
“辛家的事,我自然儘我所能。”陸蘭庭用手隔開一側傭人要為他點煙的動作,笑說,“不用,小辛,我都戒了。”
“你才這個年紀,就講起養生?”
“不是。”陸蘭庭笑,“有人不愛聞,知道了要跟我生氣的。”
辛檀領悟背後所指,他一向不關心圈內八卦,身邊熟人換了多少個女朋友也從不過問一句,但陸蘭庭突然拿出話家常的架勢,他不能讓他的話掉到地上,就笑道,“什麼時候的事,是哪家的千金能管住你,我認識嗎?”
“改天介紹給你。”陸蘭庭手指彎折了煙身,隨手丟到煙灰缸裡,“哪裡都好,就是脾氣壞一點,前些天不過吵了一架就不肯理我了,見到麵了也當不認識……”
門轟然大開,怒氣衝衝的女孩瞪視著辛檀,身旁是阻攔不及的管家。
“小月。”辛檀霍然站起,看見她隻穿了睡袍,他連忙吩咐傭人去取披肩,自己拉住陳望月的手,“怎麼下來了?”
“我不能來?”
辛檀無奈,“不是這個意思,很晚了,你該睡了。”
陳望月才看到旁邊的陸蘭庭,不自覺就往辛檀身後躲了一下,“我睡不著,給我倒杯茶。”
“喝了就更睡不著了,陳小姐。”
陸蘭庭目光落在她臉上,一點點轉深。
她的嘴唇潤澤,是他最熟悉的那種,被吻至深處才會有的顏色。
像點滴打儘,血液回流,陸蘭庭微微笑了,英俊的臉在燈下神情影綽,眼睛感到些微的刺痛,所以闔了一點眼皮,眼珠隨之往下轉動,停在陶瓷茶杯中央,蕩漾的一點液麵。
“陸先生認識望月?”
“之前去瑞斯塔德開講座,陳小姐很熱心,擔任我的聯係人,替我收集彙總聽眾的問題。”
陳望月點頭,盤腿在楓木茶台邊坐下,才勉勉強強地說,“陸先生好。”
她在講這幾個字的時候,嘴巴做一個小小的粉色的圓,話音又輕又快,但表情又絕不是開心的樣子。
辛檀從傭人手中接了披肩裹住她,她看都沒看一眼,那種習慣了被優待的孩子才會有的,自然享受他人服務的姿態。
像是很渴,她忽然去揀陸蘭庭麵前的茶杯,往嘴邊放。
陸蘭庭抿唇,辛檀出言阻止,“小月,那是陸先生的。”
她眼皮掀起來,胸腔裡報複的惡意潮起,最壞的一個人格蠢蠢欲動,她也確實遵照而行,抬手就把茶水潑了他一身。
“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凶什麼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