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修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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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競隊的入選名單在考試結束的第二天就登上了校官網,陳望月的名字赫然在列。

陳望月吃完早餐之後,把停留在名單公布界麵的筆記本電腦大開著,放在了她與蔣願共用的宿舍客廳。

隻要出門,就一定會經過。

順便關掉了電腦自帶的三十分鐘鎖屏功能。

蔣願應該是看到了,否則這天傍晚,客廳的桌子上不會站軍姿一樣擺著五十瓶不同品牌和氣味的香水。

在各類或繁複華麗或簡潔高級的包裝盒邊上,那張便簽上遒勁有力的一行字便顯得言簡意賅。

“恭喜你”。

如果陳望月帶著這些香水去夜市擺攤,大概會在過地鐵安檢的時候被安檢員拿下,指控她攜帶大量易燃物,威脅公眾安全。

陳望月輕笑了一聲,摘掉便簽紙,壓平夾進筆記本裡,和之前蔣願給她留的那些一起作伴。

她上完經濟史的選修課,到達籃球館時,場上已經結束了前三小節的比賽,雙方拉拉隊員交替上場表演。

蔣願所在的花滑隊隻能和冰球隊、冰壺隊分時段共用一座冰場,但校籃球隊擁有一座獨立使用的中型球館作為訓練場地,坐落於瑞斯塔德校園內的中心地帶,非比賽期間不對普通學生開放,座位全開時可以容納近萬人同時觀賽。

啦啦隊員的高難度托舉動作把氣氛頂上另一個高潮,陳望月在滿場喝彩和尖叫中穿過前後排的間隙去找顧曉盼,作為瑞斯塔德校籃球隊現任隊長顧生輝的親妹妹,顧曉盼的位置在校隊的休息區旁邊,視野非常好。

“總算來啦月月!”

顧曉盼按著她肩膀,給她臉上貼了個校隊隊徽的貼紙,又塞一麵小旗到她手裡,藍底金紋,最中間繡著一頭雄獅,是瑞斯塔德的校徽圖案。

“你會比我們的應援手勢嗎?我教你!”

顧曉盼做了個雙手握拳交叉放在胸前,捶兩下肩膀,手臂以“w”形狀高高舉起的動作。

“會了嗎?”

陳望月點點頭,奧特曼變身,這個簡單,但是顧曉盼憂心忡忡,還讓她重新擺了好幾次給她看才算通過考驗。

“他們打得怎麼樣了?”

“69比58,第三節剛結束。”

“我們今天領先優勢不大啊,看來是場硬仗。”

顧曉盼沮喪地看著她,“月月,我們是落後那個……”

陳望月訝異揚眉,每個瑞斯塔德的學生都知道,本校校隊在整個卡納的籃球圈子屬於頂級豪門隊伍,近三十年校隊在jnbl卡納全國中學生籃球聯賽的最差戰績是第四名,十年來沒有一次下領獎台,出戰國際大賽也捧到過獎杯。

校內幾十支體育隊,籃球隊有最好的待遇,是需要最好的成績去爭取的。

但對麵的伊洛爾高中隻是一所實力中等的公立學校,籃球隊成績平庸,曆史上從來沒有打進全國賽第二輪。

陳望月對籃球比賽興趣不高,會來也隻是因為這場比賽的對手是伊洛爾。

“對麵那個11號太猛了。”顧曉盼指著中間的轉播屏說,“一個人拿了全隊一半以上的得分。”

屏幕上正在回放精彩進球,罰球環節,11號球衣的男生抬頭望向籃筐,深吸一口氣,抬手、舉球、瞄準、踮腳、鬆手——籃球劃過一道完美的弧線,穩穩落入籃筐。

全場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那麼漂亮的一個進球,而他神色鎮定,看不出什麼大的波動,隻是和旁邊的控衛擊了個掌。

鏡頭一轉,導播把鏡頭切給了進球的功臣。

修彥在籃球場的另一頭休息區擦汗,聆聽教練的戰術講解。

熱血漫畫般的一個慢鏡頭,剛剛的罰球固然精彩,但引發的反響似乎不如他的臉部特寫,導汗帶束不住的幾縷黑發汗濕淩亂散在額頭,色澤漂亮的深色皮膚,曆經鏖戰卻絲毫不顯疲憊,意氣風發的一張臉,英氣而又沉著,臉龐緊繃,眼神中閃爍著堅定與冷靜。

他輕輕撫摸著手腕上的護腕,那上麵獨特的圖案仿佛是他內心的圖騰,給予他無儘的力量與信念。

陳望月的心臟停了一拍,目光落在他腕間。

無需辨認就能知曉護腕上麵有什麼,最普通的黑色滌綸布料,在中間位置,貼著一枚月亮的貼紙。

17歲那年的生日,在修彥的央求下,陳望月鉤了一個保暖護腕給他,最基礎的三色提花,中間用淡黃色的毛線織了一個小小的月亮。

成品充其量隻能說是湊合,不散架,跟精致美觀完全不沾邊,陳望月都覺得自己的手藝對不起修彥買的那些比真絲還貴的進口織線,可修彥愛不釋手,隻適合秋冬的厚實款式,卻大夏天打籃球的時候還戴著,皮膚都快捂出疹子也不肯摘,就為了彆人納悶問一句這麼熱的天你戴這玩意乾嘛的時候,他好跟人炫耀,“沒辦法,這是女朋友的心意”。

就為這,很長一段時間內,他那些籃球隊的好兄弟看陳望月的眼神都像看母老虎。

最後還是陳望月無奈,又去學著織了一個薄款的,於是,修彥又有了新的炫耀理由。

想到往事,她輕輕勾了勾唇角。

“不過,我們也沒發揮出正常水平。”顧曉盼沒注意到陳望月表情,還在給她解釋,“才隻是資格賽呢,我們前三場比賽積分總排第一名,就算這場輸了也穩進複賽,全國賽的賽程可緊了,下個禮拜還有兩場要打,為了保存實力,這次我們隻上了二隊。”

她忍不住揚了揚下巴,“要是顧生輝帶一隊上場,對麵就是派出5個11號也沒用。不過,區區資格賽,還用不著他出馬。”

瑞斯塔德校隊能屹立於卡納中學生籃球界的頂峰,是因為數十年如一日殘酷嚴格的選拔機製和穩定的梯隊建設,現階段以顧生輝為首的校一隊,個個都是入圍卡納青少年籃球訓練營大名單的明星球員,哪怕作為後備力量的校二隊成員,也能輕鬆在很多外校籃球隊擔任絕對主力,相應的,也有些二隊成員不甘久坐冷板凳,放棄瑞斯塔德的學籍轉校,就是為了有能上場的機會。

派二隊的成員上來打全國級彆的比賽,看起來是有些傲慢,但考慮到對手的過往戰績,也不算過分。

隻是沒想到,伊洛爾的11號球員突然殺出來,打了本校一個措手不及。

第四節賽事如同疾風驟雨般席卷而來,球場上的氣氛緊張得幾乎凝固,哨音響起,觀眾席瞬間被點燃。

球員們如同獵豹般在場上穿梭,每一次轉身、每一次變向都伴隨著觀眾的驚呼,逼搶激烈到幾乎貼身肉搏,每一次搶斷都伴隨著怒吼與碰撞的聲響,空氣中彌漫著汗水與激情的味道。

籃板下是另一番激烈的戰場。球員們高高躍起,爭奪著每一個可能改變局勢的球權,身影在空中交錯,肌肉緊繃,力量碰撞,比賽進入白熱化階段,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每一次進攻、每一次防守都至關重要。

修彥是這場盛宴的主角,他運球如飛,突破如電,投籃精準,長傳隊友,助攻得分,每一個出手都如同精心計算的導彈,直擊靶心,變向、過人動作流暢華麗,隻是手掌觸球都激發出觀眾的熱情呐喊。

球場上的他閃耀如星辰,仿佛為籃球而生。

其實陳望月沒好好看過修彥比賽,隻是知道他實力強,是隊內的前鋒和主力。

剛在一起的時候,為了借修彥的勢,她經常去籃球場給他送水送毛巾,又不想浪費太多時間,所以每次都掐準他訓練快結束的時候到。

修彥人緣最好,他那幫隊友見到陳望月都興奮地圍著她,大嫂長大嫂短的叫,修彥一邊笑一邊把起哄的都趕得遠遠的,拉她到更衣室,把她抱到自己腿上,他手臂長而有力,球場上長傳或者投三分都輕而易舉,也能讓她整個人嚴絲合縫嵌在他的懷裡,再捧著她的臉,細細地含,慢慢地親。

訓練後大量出汗,還沒來得及喝水,乾燥得略有些起皮的嘴唇覆上陳望月的,隨後變得濕潤,他吻她總是想要小心又不能夠真正小心,唇齒相接,每一寸感官刺激無限放大,孕育出情欲的繭,再孵化出飛蛾,一寸寸蠶食殆儘她的神經與理智。

空調輸送的冷氣也無法緩解肌膚摩擦出的熱度,像是有一場高溫的雨下在她身上,澆得她有那麼一兩秒鐘喪失掉自我判斷,相信了修彥話語裡訴說的永恒,她和他,他和她,就要這樣到白頭。

又想起來那個必定會迎來的儘頭,所以也放任這一兩秒鐘的不清醒,像一汪水,軟化在他身上,流淌成他的形狀。

他們的關係人儘皆知以後,陳望月就不再費那麼多功夫了,修彥在球賽給她留了家屬區的票,變著法兒跟她撒嬌,要她去給自己加油,陳望月十次裡最多答應兩次,更多時候,她選擇泡在圖書館。

她第一次真切意識到,原來他打得這麼好。

83:72。

瑞斯塔德隊的教練喊了暫停,球場邊,顧生輝在做熱身。

“他們要換顧生輝上去。”顧曉盼馬上忘了自己剛剛說了什麼,“早該讓他上場了,他閒著也是閒著,正好讓伊洛爾那幫隻會撞人的大塊頭知道什麼叫用腦子打球!”

雖然這場比賽的輸贏並不影響瑞斯塔德進入複賽,但輸給名不見經傳的球隊,絕對會被大做文章。

顧曉盼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一個擴音喇叭,趴在場邊擋板上大喊,“顧生輝!好好打!敢輸你就死定了!”

她們所在的這塊區域立刻成為了焦點,無論球員還是觀眾都把目光投向這裡。

維持秩序的誌願者緊張地跑過來,陳望月認出這是學生會體育部的同學。

她直接從顧曉盼手裡奪過喇叭,那個同學立刻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還沒等他高興幾秒,他就瞪大了瞳孔。

一向最溫柔沉靜,被當做好學生模板的陳望月同學,居然也有樣學樣,把喇叭音量按到頂。

“聽到沒!好好打!敢輸你就死定了!”

她還沒喊完第二句,就被強行收走了喇叭,兩個人靠在一起不顧形象地大笑,顧曉盼的腦袋抵在她肩膀位置,笑聲震得兩個人都微微發麻,她抬起頭來,修彥的目光像一支羽箭,穿雲過海,落在她身上。

她的目光和他的重疊在一起,像浩茫宇宙裡,兩顆隕石相遇。

全世界隻有他知道她是在為他加油。

心溫柔到不可思議,修彥也彎起了嘴角,向她重重點頭。

他會贏,他一定會贏,他不能讓她看到他輸。

“喂喂,修彥,看瑞斯塔德的美女看呆了?”

隊友笑容曖昧,撞一撞修彥肩膀,嘖嘖兩聲。

修彥沒說話,隻是慢慢收回視線,喝了一口電解質飲料,依次活動頭頸、手腕、腳踝,準備迎戰最後的幾分鐘。

隊友的眼睛卻黏在了陳望月身上。

“你喜歡這種啊,確實漂亮,可惜看不到全身,不過個子這麼高,腿也短不到哪裡去,就是太瘦了,前後一個樣,我還是喜歡豐滿的類型……”

蘇致也是一米八幾的個子,卻被修彥揪起領子像提一隻雞崽一樣拎到半空,狠狠砸向後方的擋板,“嘴巴放乾淨點!”

驚變引來了隊友和教練,修彥目光冷冽,摸了一下護腕,“把他換下場,否則我不打了,你們自己玩吧。”

隊友們七嘴八舌湊上來。

“不是,修彥,到底怎麼了?蘇致哪惹你了?”

“都是兄弟,有什麼過不去的,蘇致,你跟修彥道個歉吧。”

“就是啊,蘇致,這場贏了我們就能進複賽了,現在有什麼能比贏球重要啊,你就服個軟吧。”

蘇致氣得嘴唇都發抖,一起訓練比賽了好幾年的隊友,連事情原委都沒問,就站在修彥那邊了。

他才來了幾個禮拜,就搶走了自己的前鋒位置,最近幾場資格賽戰術都以他為核心,原來的主力隻能當後勤給他打配合。

他早就看修彥不順眼,隻是所有人都圍著他轉,蘇致自認是副隊長,為了隊裡和諧,平常也捏著鼻子待修彥十分親熱,沒想到這小子居然蹬鼻子上臉,威脅教練要把自己踢出局。

欺人太甚。

甩開攙著自己的隊友,蘇致霍地起身,“修彥,你他媽的發什麼瘋,我不就說了那女的幾句,你一個下城區出來的賤種,在我麵前裝什麼正人君子,彆以為我不懂你就是借題發揮……”

“你再敢說一句,我不介意把你揍進醫院。"

修彥目光裡的陰鷙,逼停了蘇致的下一句話。

蘇致突然打了個寒戰,他意識到一件事,如果目光能有實體,自己可能早被千刀萬剮。

修彥卻忽然側頭,向對手休息室的後方座位看去。

她站了起來,手驚訝地放在擋板上,他衝她搖了搖頭,她會明白這是自己叫她不要擔心的意思。

他能夠處理好這些事,蘇致應該慶幸,因為她在,他不會當著她的麵動手。

“老師,我改主意了,我不要他下場。”

教練還沒鬆一口氣,修彥看著他,一字一頓,“我要我們隊開除他。”

“有他沒我,有我沒他,老師,我給您一分鐘的時間考慮,如果很難做決定,那就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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