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無能(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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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棠好像很喜歡她鄰居家那個哥哥。”

在這天清晨的餐桌上,陳望月挑著碗裡的苦苣,“我們幫幫他們好不好?”

傭人送來熨過的報紙,辛檀翻到財經版,頭也沒抬地說,“嗯。”

許幸棠,許幸棠,三句話離不開許幸棠,除了許幸棠,她就沒有彆的話題跟自己說?到底有多怕他會被搶走?

她眼裡的他喜歡那樣的女孩?

陳望月對於許幸棠的過分在意,早就引起了辛檀的懷疑。

如果說之前還隻是有所懷疑,那麼今天,陳望月的所作所為,幾乎坐實了他的判斷。

結束在歌諾的交換後的某個清晨,時間突然倒流到初中畢業的暑假。

辛檀翻閱大量平行世界理論的書籍,與當代理論物理前沿的科學家交談,最後還是不得不承認,他陷入了科學暫時不可解釋的謎境中。

反複確認了這不是一場規模巨大的惡作劇或者商業陰謀後,辛檀開始吩咐手底下的人進行調查。

大到全球政治曆史的走向,小到公司經營的具體業務,身邊朋友的喜好,莊園裡某片花圃的觀賞品種,似乎都沒有任何改變。

除了,陳望月。

她變得讓辛檀既陌生,又熟悉。

加入學生會,競選班長,和許幸棠交好,她總是在做一些絕對正確,和辛檀記憶裡完全相悖的事情,就像提前知道了題目,拿出滿分答卷那樣。

她和他一樣,都有了再來一次的機會。

而現在的陳望月,依然讓他覺得……既可惡,又心動。

就像空間和時間都是虛幻的構造,所有過往的河流又彙聚到一起,辛檀依然被調諧到陳望月存在的頻率。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個人再怎麼改變都是有限的,所以,辛檀能夠確定,陳望月在學校裡那樣無私地幫助許幸棠,親近許幸棠,或許是因為曾經做了太多虧心事,於心有愧,或許隻是在換種方式阻止自己和許幸棠在一起。

她和修彥才打過一次照麵,陳望月那樣說謊話都不眨眼的人,怎麼會突然好心泛濫,要幫助修彥重返校園,熱心又體貼地給這兩個出身貧民窟的男孩女孩製造機會?

她是想從根源上掐斷許幸棠和自己的可能。

其實辛檀並不明白,為什麼重來一次,陳望月還是認定自己會跟許幸棠有什麼發展。

他確信自己沒有做出什麼會引人誤解的事情,上輩子,他也隻是出於欣賞,出手幫了許幸棠一兩次,陳望月就像瘋了似的針對她,理智全無,聯合蔣願昏招頻出,連汙蔑她偷東西,逼她退學這種下作手段都使出來。

不過,那都是從前的事了,她如今迷途知返,不再耍那些惡毒的心機,就是好的兆頭。

辛檀決定默許她這些無傷大雅的小手段。

就像此時此刻,為了說服許幸棠鄰居家的那位哥哥接受辛家基金會的幫助,她一個最不喜歡聞煙味的人居然願意跑到吸煙室裡去。

她打開門,露出燦爛的笑容,向自己走來,“哥哥,修彥同意我的提議了。”

“能幫到幸棠,我真的很開心。”

她挽住他的手,竭力但蹩腳地向自己展示她的善良。

她一定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

辛檀配合她的表演,“我回去會讓基金會的負責人聯係修彥。”

她眉眼都舒展開,像草葉在春風裡煥發出新的生機,辛檀很喜歡看她笑,無論是客氣的,強裝的,還是真心的,他發現承認喜歡她不再是一件難事,對抗心意才是。

他一直牽著她,從昏暗的吸煙室門口,走到光明的大堂去。

調查采訪還在繼續,他們從白天待到臨近傍晚,受訪對象也換了三四個,從單親撫養兩個孩子的母親,在監獄裡蹲了五六年才剛放出來的戒毒者,再到經由那位單身母親介紹,兩位賣身養吸的風俗業從事者。

白露街畢竟是三教九流俱齊的貧民地帶,治安堪憂,許幸棠表示,天色再暗下去的話,安全無法保證,畢竟他們這些非本街居民很顯眼,雖然有保鏢保護,也難免被盯上。

素材也收集得差不多,於是小組決定離開白露街,回去之後陳望月和許幸棠會把今天的采訪整理出來發到群組裡,這部分內容也會在建模論文報告裡作為背景呈現。

“我聯係過禁毒署了,那邊的負責人承諾在下周五之前把統計數據發過來,嗯,他們辦公效率就是這麼低,還好我們時間充足。”陳望月說,“收到數據後,我們就正式開工。我去結賬,大家收拾一下東西,檢查隨身物品。”

許幸棠也補充,絲毫沒有維護出生地聲譽的自覺,“一定要帶走,不然就找不回來了,這裡可是白露街。”

“你這是地域黑行為。”馮郡說。

許幸棠很誠懇,“那沒辦法,我們白露街隻有名字是白的。”

大家都笑起來,陳望月結完賬,和其他人一起往門口走。

就像是驗證許幸棠的話一樣,對這一行人友善了一整個白天的白露街,在天黑下來之前,終於露出了魔爪。

陳望月拉開了快餐店的玻璃門,就在這時,隔壁桌那個一頭卷毛的客人突然飛速衝過來,搶走了陳望月的包,把門重重摔上,整個過程快到根本看不清。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搭在門框上的手已經被夾在玻璃門與牆壁之間,大腦重重摜在門沿。

腦海一片空白,火辣辣的灼熱迅速從指尖蔓延開來,陳望月疼得跪倒在地,整個人因為劇烈的疼痛而蜷縮著,五官擰成了一團,生理性的眼淚瞬間溢滿了眼眶,大顆大顆地砸落。

“望月!”

“寶寶!”

“月姐!”

保鏢悉數湧了上來,眼前閃爍白光,陳望月好像是聽見了很多人在叫她的名字,又好像什麼都混雜在腦袋嗡嗡的聲響裡,什麼都聽不清。

額角冷汗涔涔,她勉強抬起視線模糊的眼睛,有兩雙手,一左一右,同時扶住了她,剩下的人都被這兩雙手擋在後麵。

兩雙手的主人,視線在半空中相彙。

然後,修彥這個傻瓜像終於意識到什麼一樣,鬆開了手。

任由陳望月落入辛檀的懷抱。

每一次呼吸間都伴隨著尖銳的疼痛,像被無數根鋼針紮透皮膚,陳望月攀著辛檀的脖頸,完全地落入辛檀的臂彎,疼到弓著背,像全世界隻剩下他一個人可以依靠,她聲音哽咽,隻會不斷重複兩個字,牙齒幾乎把下唇啃咬出血,“哥哥,哥哥……”

“我在,小月,哥哥在。”辛檀整顆心臟都抽搐著發緊,他扣住陳望月肩膀,低下頭去,嘴唇貼在她的發間,攔腰抱起她,手腕伸到她嘴邊,“痛就咬這裡。”

他抱著她往外疾走,保鏢都跟在身後,餐廳裡所有人都驚訝地站起來,注視著門口的騷亂。

臉被蓋在手掌下的女孩,腦袋貼著那個高大男孩的胸口,因為疼痛發出一下接著一下急促的呼吸。

修彥能聽見空氣裡混合著零星壓抑著的哭腔和咳喘,還有那些人亂糟糟的議論聲。

心頭呲竄起抓心撓肝的心痛和無力,他站在原地,一步步離陳望月更遠,像站在海中的一座漂浮冰山,眼睜睜看著自己脫離大陸,無能為力,彆無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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