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舞會 意外(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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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定周五晚上的芭蕾課,因為陳望月的腿傷而被取消。

取而代之的,陳望月被辛重雲叫進了書房談心。

辛氏的莊園房間近百,書房也有大小新舊數個,曆史最悠久的位於二樓最中心處,據說內部堪稱一座小型曆史博物館陳望月在住進來的第一天就被叔叔叮囑過絕不能靠近,蘭夫人也用嚴厲口吻警告過,“那不是你該去的地方”。

連辛重雲也沒有出入的權利,辛家人並沒有真正接納於他。

哪怕他為了取得辛檀外公的信任徹底剝奪了自己的生育權,哪怕他拋棄了自己的姓氏。

陳望月被叫進辛重雲的專屬書房,來之前她對這次談心之旅的內容有預設,但聽到辛重雲聲音冷厲地勒令自己跪下,還是震撼了一下,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錯。

那一瞬間的遲疑無疑被視為對家主權威的挑釁。

辛重雲臉色一沉,抄起手邊的文件夾就砸去,陳望月站在原地,不躲不避,結結實實挨了這一下,腦子嗡嗡作響,臉頰被割出一道細小的血痕,她垂下眼睛,竭力克製住了疼痛之下的生理性淚水。

“陳望月,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嗎?”

看到那張有用的臉掛了彩,辛重雲的怒氣下去了些,神色仍然冷峻,“我送你去最好的學校,是要你掙出一個好前程,多多交朋友,不是讓你得罪人的。”

“你倒好,上不得台麵的東西,才幾天的功夫就把鄭家得罪透了,你知道鄭家是什麼人家?鄭總親自打電話問我怎麼回事,我的臉都給你丟儘了。”

陳望月牙齒折磨著嘴唇,全身發抖,“可是我真的沒有錯。”

這個侄女一向乖巧柔順,還是陳望月第一次跟他犟嘴,辛重雲眉頭緊鎖,“你脾氣這麼大,連長輩也敢頂撞,看來我是管不了你了。”

“叔叔!”陳望月幾乎失聲。

“彆叫我叔叔!既然覺得自己沒錯,你明天就收拾東西回墾利,讓你爺爺奶奶好好教你做人的道理。”

眼淚滾出眼眶,倉皇砸落地板,在木質紋理上泅出一灘轉眼即逝的水漬,陳望月低頭喃喃,“我沒有錯……”

她猛然提高了音調,頭也重新抬起,像是強迫著自己鼓起勇氣直視著辛重雲,“叔叔,我不明白,難道他侮辱陳家,侮辱你,我也要當做沒事發生嗎?”

“那個鄭之欽,他對我不規矩也就罷了,可他不該當著我的麵說叔叔的不是。他們鄭家的確是財大勢大,可在我看來也不過是一群躺在金山銀山上的米蟲,叔叔靠自己一步步奮鬥有了今天的地位,哪裡比不上他們?鄭之欽一個隻會欺負女人的廢物,憑什麼瞧不起叔叔?”

辛重雲的瞳孔驟縮,他並不真的畏懼鄭家,鄭家的那通電話也是打來求情而非問罪。

他不過想要借這個機會敲打敲打侄女。

侄女這番話可謂是說到了他心坎裡,陳家那點家財對他毫無助益,辛重雲年輕時全憑自己爭氣,考上了入學名額幾乎被財閥豪門壟斷的卡納皇家理工,和鄭之欽的父親成為了大學同學。

那時鄭家正值日中天,鄭之欽的父親也從來不把他這個鄉巴佬放在眼裡,可時移世易,他如今才是辛氏的掌門人,酒桌上輪到他坐主位,而鄭家站錯了隊,就此江河日下,哪怕外表看著光鮮,勉強還維持著老錢的體麵,圈內的人也早已嗅到大廈將傾的氣息。

辛重雲自然是心知肚明,多的是人因為他贅婿的身份,表麵恭敬,背後鄙夷,可日薄西山的鄭家,居然也敢放任子侄下他的麵子?

陳望月在淚眼朦朧中用力眨了眨眼,覷著他越發陰沉的臉色,向前走了兩步,含著哭腔,“叔叔,我知道是我做得不夠好,換做是叔叔,一定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不至於落到現在的局麵,但我當時太生氣了,我隻要一想到鄭之欽說的那些混賬話我就冷靜不了……”

“對不起,叔叔,是我錯了,叔叔救了陳家,救了我爸爸,讓我能在瑞斯塔德上學,叔叔是我們全家的大恩人,我不應該跟叔叔頂嘴……”

她流淚滿麵地央求,“叔叔,不要把我送回家,我會聽話,我以後會更聽話!”

辛重雲麵色有些鬆動,撫了撫她的發頂,“好了好了,叔叔不送你回去,哭成這樣像什麼樣子?快擦擦。”

陳望月哭得呼吸有些不暢,揩著淚應好。

辛重雲聲音也放柔和了些,“望月,你是個好孩子,這事不怪你,叔叔剛才一時氣急,你不要放在心上。”

你明天出門被車撞死,我就不放心上。

陳望月垂著頭,溫聲說不會。

“望月,陳家這些小輩裡,叔叔是最看重你的,你聰明,懂事,未來前途遠大,所以叔叔才怕你脾氣太犟,反而讓自己吃虧。”

打一巴掌再給一甜棗,真是辛重雲的慣用手法了,陳望月抬眼認真傾聽,目光專注。

她那點小伎倆,騙騙含著金湯匙出生,溫室裡長大的少爺小姐們是夠了,但辛重雲這樣自己摸爬滾打出來的,一點也不好糊弄。

陳望月沒指望辛重雲能相信這個侄女才共同生活一個月就真的對自己有了什麼孺慕之情,她隻希望提醒辛重雲,他給出的那些好處,足夠讓陳望月維持畏懼。

有所畏懼,就會忠誠。

無論辛重雲說什麼,她隻管點頭,作領悟狀,滿足他好為人師的心態。

講完了人生大道理,辛重雲愈發和顏悅色起來,“望月,你的腿傷怎麼樣了?”

“叔叔,我看過校醫,說是沒有大問題,注意修養,過一段時間就會康複如初。

“學校的醫生怎麼行?叔叔再給你請一位名醫好好看看,你芭蕾跳得最好,留下什麼後遺症就糟糕了。”

陳望月露出笑容,“謝謝叔叔!”

”還有,你明天的派對,讓蘭夫人多帶著你些,她說什麼你照做就是。外人看你,就如同看我的親女兒,你做得好了,叔叔臉上也有光。”

辛重雲重視侄女在卡納上流社交圈的第一次亮相,第二天,陳望月整個下午都耗在了更衣間,拍賣會上壓軸的珠寶流水般送進來,陳望月試衣服,做造型,聆聽各種不重樣的討好讚美。

就算是明星拍雜誌隻怕也沒有這樣的陣仗。

劉海被往上撩起,露出大半個額頭,更加突出五官和骨相,陳望月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不費很多脂粉就被打扮得亮晶晶。

例如西裝前襟上的胸針,或者細條紋塔夫綢襯衫袖口鑲著的那枚寶石。

變成辛重雲滿意的,會被很多人爭搶的附屬品。

派對還有半小時就要正式開始,造型師都退出去,陳望月被蘭夫人要求提前十分鐘出去招待客人,等待的時間裡,沒有書本也沒有手機,她坐在旁邊小沙發上折紙玩,紙巾被她折出一隻胖乎乎的,營養過剩的玫瑰花,拆開來撫平了又接著折。

聽見輕輕的笑聲,陳望月抬起頭。

淩寒倚在門邊,一身銀灰色的正裝,眼睛微微眯起,含笑地望著陳望月。

他今天也作隆重打扮,來為陳望月捧場,極出眾的樣貌,風流的氣質被正裝稍稍壓製,多了幾分正經和沉重。

“很漂亮,望月。”

這一身白色小禮服裙把陳望月襯得如同天鵝,容易顯得沉悶的純色調,在她身上隻是更加烘托霜雪般的北國氣質,像摘取了一片月色而著。

垂頭時似天鵝抬翼,角度分明,纖塵未染,額發在臉上的投影,是最矜貴漂亮的翼羽,一絲不苟的頭發富有光澤,像柔軟的絲綢。

一隻漂亮又自由的、讓人不忍心捉的蝴蝶。

陳望月也笑,“淩寒,你今天也很帥氣。”

淩寒挑眉,“隻是今天嗎?”

陳望月點頭,“是的,隻有今天。”

這男孩做難過表情,因為生得夠好,哪怕表現做作都不惹人討厭,“太傷人了,望月,我本來打算做你今晚的第一個舞伴。”

“你想得美。”一個聲音插進來,顧曉盼笑意吟吟,幾步小跑過來,魚尾裙禮服一點也沒有影響她的行動,她抱住陳望月手臂,“望月答應了第一支舞是給我的。”

淩寒自上而下打量了顧曉盼一遍,淩家和顧家是世交,兩個人從小玩到大,對對方的痛處都了若指掌,“望月腳都受傷了,要人領著的,你撐得起來她嗎?”

顧曉盼果然炸毛,她最討厭人拿她的身高說事了,當即就撲過來要掐他,淩寒也不甚認真地躲,邊逃還邊說,“你慢點,曉盼,你那雙鞋的跟十厘米有了吧,小心崴腳!”

換來更加激烈的抓撓。

陳望月笑著看他們打鬨。

意外卻在這個時候發生。

一位女仆急匆匆地拉開門,樓下宴會廳的管弦樂隊的演奏聲越發清晰。

還夾雜著女子的斥罵聲,

“小姐。”女仆麵色有些難看,“蔣小姐來了。”

陳望月看了她一眼,步出更衣室。

從二樓的欄杆俯視而下,她看到蔣願站在底下,神色不耐,禮服裙被潑了一身酒。

在她麵前連連道歉的,那位笨手笨腳的傭人,赫然就是許幸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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