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惜傷得不重,但是看著嚇人,顧清塵把人關在病房裡,三令五申,不讓奉惜出門,把吳峰調給奉惜做保鏢。
因為馬上就要元旦了,課程都結束了,老師們上課也大多是自習,奉惜索性就在病房裡安靜地複習。
這幾天,顧清塵很忙,不知道忙些什麼,連康複訓練都停了,除了每天都跟奉惜一起吃晚飯,其餘的時間都神龍見首不見尾。
這天中午,顧清塵破天荒地來到病房,丁聞手裡提著兩個大袋子,滿滿登登地裝著許多菜。
也是頭一回,吳峰坐下來一起吃飯。
四人圍在桌子前,等丁聞端出來一口鍋,奉惜才後知後覺,今天涮火鍋。
是鴛鴦鍋,丁聞轉動鍋的方向,顧清塵不能吃辣,奉惜也不能吃辣,清湯就對準了他們兩人。
丁聞喜滋滋地撕開爆辣牛油料包,“哎呀,可饞死我了,吳大哥,我不管你了,這一包我全都放進去了。”
辣湯紅得發黑,吳峰沒有搭話,從袋子裡拿出來整整七八盒肉,又端上來各種菌菇和青菜,還有很多丸子、寬粉、豆製品,擺了滿滿一桌子。
顧清塵揭開一小盒醬料,問奉惜:“香菜要嗎?”
奉惜點點頭,食指大動,“多來點。”
顧清塵直接把一小盒香菜都扣在醬料裡,遞給奉惜,奉惜開心地接過來。
很快,屋內溢滿香味,鍋裡開始沸騰起來,丁聞掀開鍋蓋,熱氣蒸騰而上,猛地冒出來,竄到天花板上,奉惜哇了一聲。
顧清塵的目光溫柔地鎖定在奉惜身上,她抬起眼簾,眼中閃爍著難以言喻的喜悅,仿佛春日裡初綻的花朵,臉頰上自然而然地漾開一抹驚喜的笑意,溫暖而明媚。
丁聞直接站起來,把一整盒牛肉都倒進辣鍋裡,奉惜急得跺腳,“給我這邊也放一點,我也要。”
丁聞置若罔聞,第二盒也倒進辣鍋裡,奉惜夠不著那些肉,委屈又著急,顧清塵一伸手,拿到一盒牛肉,全都倒進了清湯鍋裡,又加了些奉惜夠不到的青菜。
奉惜臉上由陰轉晴,“謝謝顧先生,你真好。”
顧清塵的嘴角不自覺揚起一絲微笑。
丁聞拿筷子在辣鍋裡攪拌,“奉惜,你今天最應該謝謝我,是我提議吃火鍋的,這些食材,都是我親自去超市買的。”
奉惜甜甜一笑,心想還是跟顧清塵和丁聞在一塊開心,沒有煩惱,“謝謝丁特助。”
在等開鍋的間隙,顧清塵從袋子裡拿出來一個保溫杯,遞給奉惜,“這是阿姨特意熬的雞湯,你喝了補補身子。”
奉惜接過,有些不好意思。
最好的病房住著,每天一日三餐送到病房裡,顧清塵又給奉惜了一部新手機,還給她添了許多看起來很貴的衣服,無功不受祿,奉惜做不到坦然接受這些東西,總是覺得不好意思。
“謝謝顧先生,不用這麼麻煩的,我其實都恢複好了。”
因為養得精細,就算是冬天,奉惜身上的傷也恢複得很快,淤青都散了,傷口都長好了,嘴角也隻剩下淡淡的紅痕。
顧清塵抬了抬眼睛,“必須喝光。”
他的氣場太強勢,奉惜撇撇嘴,擰開蓋子,一股濃鬱的香味飄出來。
正好,鍋也開了,丁聞掀開鍋蓋,夾了一大筷子牛肉,送進嘴裡,奉惜看得口水都要留下來,正想拿筷子,眼前卻出現修長的手。
顧清塵攔在奉惜的麵前,“把雞湯喝完。”
奉惜太想吃火鍋了,二話沒說,一飲而儘,傾斜保溫杯,看向顧清塵,意思再明顯不過,我喝完了。
顧清塵收回手,奉惜拿起筷子,夾起一塊牛肉,蘸了一點醬,送進嘴巴了。
好的牛肉吃起來奶香四溢,奉惜眉眼彎彎,吃得很開心。
顧清塵不停地給奉惜夾菜,奉惜不停地吃,直到感覺飯菜堵到嗓子眼裡,這一次,是真吃飽了。
收拾乾淨之後,奉惜癱在沙發裡,感覺此前人生二十年,加起來的幸福感都沒有現在的萬分之一。
顧清塵坐在旁邊的沙發裡,開口道:“奉惜,有一件事情需要告訴你。”
奉惜稍稍坐直,側耳傾聽。
顧清塵拖著尾音思考了一下,“警局調查需要你配合,林家父子咬定你是林家人,不承認綁架,警察需要你配合做親子鑒定。”
奉惜呼吸一滯,眼睛暗了下來,顧清塵察覺到她的變化,說道:“這幾天我一直在周旋,律師也在爭取,現在需要你的證詞才能給他們判罪。”
奉惜眼裡的光徹底消失,如果說她這輩子最討厭的人,就是林生旺,她一絲一毫都不想跟林生旺沾上關係。
淡淡地說:“我是一個成年人了,可以拒絕親子鑒定嗎?”
眼睛帶有祈求地看向顧清塵,顧清塵感覺心被憑空紮了一下。
“當然可以。”
奉惜輕輕地說:“我不想跟林生旺有任何關係,更不想他成為我醫學上的父親,不想我的社會關係上他是親生父親的關係被承認。”
在戶口頁上,奉惜的監護人是外公,關係欄添的不是爺孫,是養女。
小學的時候,奉惜填信息的時候,其他同學都寫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奉惜隻能填孤兒。
她不是孤兒,有親爸親媽,但在正式的書麵文件裡,她孑然一身,就像她前二十年的人生裡,孤獨地走過來時的路。
外公年邁,照顧小孩力不從心,醫館也不掙錢,奉惜從小就撿彆人的破衣服穿,吃飯會被舅媽嫌棄吃太多,隻敢吃三分飽。
有時為了吃飽飯,會撿破爛、砍柴、采藥,換個一塊兩塊,有時候連買根像樣的筆都不夠,更不用說買點解饞的零食。
失去母親庇護的孩子,命運似乎總愛在他們身上刻下更深的痕跡。拜林生旺所賜,奉惜的世界從未沐浴過一絲溫暖的陽光,她的日子,仿佛是無儘陰霾下的艱難跋涉。
顧清塵低頭看著奉惜,語氣低沉:“現在律師準備告林家父子綁架、拐賣婦女和敲詐勒索罪,你去指控他們,剩下的交給律師就行。”
奉惜抬起眼睛,睫毛微動,眼含淚光,“顧先生,能不能放了他們?”
顧清塵睜大眼睛,有些懷疑地看向眼前的人。
奉惜的小臉皺在一起,她明顯很不情願。
“為什麼?”
“因為外公。”奉惜輕輕說。
奉惜剛拿到手機,就接到了舅媽的電話,先是確定了奉惜的安全,之後舅媽就直接說希望奉惜不要追究林家父子。
如果林家父子因為奉惜入獄,奉惜的媽媽很有可能做出格事情,在村子裡人言可畏,外公會被人說是養了白眼狼,整個家都會被人指指點點,為了舅舅家兩個孩子的名聲,舅媽請求奉惜放過林家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