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於瀚天城雲裡村北隅,有一處占地六分的院落,其間生活著慕元瑞一家,幸福滿溢。那院落看似寬敞,實則泥石路占去半數,略顯局促。
破曉之際,旭日仿若威嚴聖主,自波光粼粼、閃耀生輝的海平麵徐徐升起,金芒傾灑,將那院子的每寸土地皆映照得透亮。
院子呈規整圓形,周遭石墩錯落鋪陳。圓心處,一座紅磚綠瓦的老宅靜立,歲月的刻痕在其身上縱橫交錯,牆麵斑駁,仿佛一位曆經滄桑的耆宿,輕輕一碰,便會簌簌掉落碎屑,令人心生憐惜。
彼時年僅五歲的慕元瑞,聽聞鄰裡傳言母親一時難歸,僅留父親相伴,父子二人於這院落中艱難維生,常食不果腹。
歲月遷延,慕元瑞身形日漸消瘦,形如枯槁,瘦骨嶙峋之態儘顯生活的困窘。
悠悠時光逝去,母親的音信仿若石沉大海,了無蹤跡。
鄰裡間傳言紛紜,或言其在異鄉順遂,或道其得遇貴人,歸期杳然。慕元瑞心下雖疑竇叢生,卻也暫且按下心思。
慕元瑞與薑家的仇怨,始於六年前那場慘禍。
原本安寧的生活驟起波瀾,一夥身著銀白色盔甲之人如惡煞般闖入鎮中,肆意屠戮手無寸鐵的村民。轉瞬之間,便殺至慕元瑞家中。
其父奮起反抗,但寡不敵眾,慘死於刀下。
那群人盔甲鋥亮,麵容隱匿,手持利刃直逼而來。
慕元瑞之父拚死相搏,卻難敵對方人多勢眾,最終身首異處,肢體破碎,慘狀令人目不忍視。
待慕元瑞返家,眼前景象令其驚駭萬分。
隻見院落四周,父親的頭顱滾落一旁,殘軀斷臂淩亂散落,仿若被惡魔無情肆虐,遍體鱗傷,血肉模糊。
慕元瑞趨近細察,瞬間認出父親。
父親臉上刀疤交錯,雙眼空洞無神,顯然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慕元瑞緊攥雙拳,眼眶泛紅,卻強忍著未讓淚水滑落,心中恨意滔天,誓要報此血海深仇。
十歲那年,幸存村民偶然拾得一塊徽章,經辨認,竟是四年前薑家之物。
薑家之殘暴不仁,致使雲裡鎮及周邊方圓千丈之地皆淪為廢墟,生靈塗炭。
幸存者們雖義憤填膺,卻深知以一己之力對抗薑家,無異於以卵擊石。
“你怎麼了?” 蘇馨薈俯身向前,伸出白皙纖細的玉手,在出神的慕元瑞眼前輕輕晃動,食指輕點著下頜,口中喃喃自語,神色間透著幾分關切。
“無妨,隻是憶起往昔之事罷了。” 慕元瑞回神,目光堅毅如炬,神色鎮定自若,聲音沉穩而堅定。
“嘻嘻,我叫蘇馨薈,你叫什麼名字呀?” 蘇馨薈輕抿嘴唇,眼中閃爍著好奇的光芒,柔聲問道。
“叫我慕元瑞便好。” 慕元瑞言罷,轉身即走,步履堅定,衣袂輕拂。
蘇馨薈呆立原地,目光緊緊追隨慕元瑞的背影,直至其消失於 “蘇園” 門外,才回過神來,高聲呼喊:“慕公子,我隨你去!” 聲音中帶著幾分嬌蠻與執著。
“不必,我還有要事在身,恐怕累及公主,不妥。” 慕元瑞頭也不回,聲音遠遠傳來,透著不容置疑的決然。
“無礙!本公主不會怪罪於你。” 蘇馨薈急切說道,麵上毫無嗔怪之意,反倒有些擔憂慕元瑞會拒絕。
慕元瑞仿若未聞,穩步前行,身姿挺拔,步伐沉穩。蘇馨薈見狀,心中氣惱,跺了跺腳,冷哼一聲:“不理我,那本公主便跟定你了!”
須臾之間……
慕元瑞輕聲哼唱著韻律悠揚的曲調,行至果園外數百米處的山腳下,緩緩駐足。
他雙目微闔,深吸一口氣,繼而睜眼,目光銳利如鷹,朗聲道:“出來吧,莫要躲藏!”
然而,從山腳旁一棵六米高的桫欏樹後,轉出一位少女,身姿婀娜,麵容姣好,恰似一朵含苞未放的牡丹,嬌豔欲滴,惹人注目。
少女美目含嗔,猶如燃燒的星芒,嬌聲斥道:“誰言此路乃你專屬?為何不許我同行?” 言罷,徑直撞向慕元瑞肩頭,力道雖不大,卻也讓他身形微晃。
“哼,這丫頭倒是有些脾性。” 慕元瑞心中暗忖,麵上不動聲色,穩住身形,目光深邃地望著少女離去的背影。
隻見那背影漸漸遠去,消失於視野之中。此時的蘇馨薈,麵容冷峻,仿若覆霜。
“罷了,你我各走各路,後會有期。” 慕元瑞嘴角泛起一絲苦笑,轉瞬即逝。
言罷,他施展身形,幾個起落,便將蘇馨薈遠遠甩在身後,一路疾馳,再不回頭。
刹那間,一道白色光影閃過,映入蘇馨薈眼簾。
她微微一怔,眼中的寒意似有消融,心中暗自詫異:“這慕公子,絕非江東城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