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柔和卻帶著一絲哀愁的晨光中,女子的容顏顯得格外蒼白而憔悴,那雙本應閃爍著星辰般光芒的眼眸,此刻卻深藏著無儘的怨恨,如同冬日裡冰封的湖麵,寒冷而刺骨。她的恨,仿佛能穿透時空的枷鎖,直抵慕辰的心底。
慕辰凝視著這女子,記憶的畫卷緩緩展開,那段如同夢境般破碎的回憶,帶著一抹難以言喻的羞恥與痛楚,再次浮現。他深知,這女子便是那次暗夜中,試圖以利刃劃破他命運的刺客。
內心深處,慕辰對她竟生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同情。她,曾是眾人矚目的焦點,如今卻跌落塵埃,遭受前所未有的羞辱。若易地而處,他又何嘗不是會陷入同樣的絕望與掙紮?正因如此,他初時曾向蘇韻婉請求,願親自處理此事,欲放她一條生路。然而,當她身上那股不加掩飾的殺意如寒風般襲來,他不禁微微蹙眉,心中泛起層層漣漪。
作為前世的殺手“胡逸”,他對殺意有著近乎本能的敏感。在那一世,任何對他心懷惡念之人,都無法逃脫他無情的裁決。他並非聖賢,對於威脅,他總以最直接的方式解決。此刻,他心中暗自思量,是否應將她永遠沉默,以免日後的禍患。畢竟,火焰未燃之時撲滅,總比熊熊燃燒後再撲滅要容易得多。
蘇韻婉的聲音,如同寒夜中的一縷溫暖,打破了慕辰的沉思:“辰兒,我曾答應過你,等你傷勢痊愈,便將她交由你處置。現在,我將她交給你,她的力量已被封印,除非我親自解開,否則連你父親也無法撼動。”言語間,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自負。
慕辰聞言,眉頭緊鎖,目光複雜地望向那女子。她聽聞蘇韻婉之言,悲憤交加,淚水如斷線的珍珠般滑落,聲聲控訴著慕辰的罪行,言辭間滿是絕望與憤怒。
慕辰望著她淒楚的模樣,終是輕歎一聲,道:“娘,算了,還是放了她吧。”
蘇韻婉聞言一愣,她未曾料到慕辰會做出如此決定,不禁反問:“辰兒,你是說……放了她?”
慕辰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抹決然:“孩兒曾糊塗,鑄成大錯,如今醒悟,豈能再執迷不悟?清白已失,無法挽回,但取人性命,終非正道。”
女子聞言,怒不可遏,瘋狂地咆哮著:“慕辰!你這個偽慕子!你若放我,我誓要取你性命!殺了我,你有本事就殺了我!”
慕辰轉過身,目光深邃,低歎道:“我承認,壞你清白是我之過,你恨我、想殺我,我無話可說。但無論你承不承認,你已是我的女人。雖手段不光彩,但事實既定。我慕辰再混賬,也不會傷害自己的女人。你若真有本事殺我,儘管來便是。”
女子聞言,更是怒不可遏,幾乎要昏厥過去,最終,身體一軟,倒在了床上,被身旁兩人及時扶住。
慕辰望著她,心中五味雜陳,轉而看向蘇韻婉,問道:“娘親,可以嗎?”
蘇韻婉神色複雜,她發現自己竟有些看不懂自己的兒子了。她輕歎一聲,問道:“你真如此決定了?”
慕辰沉默,隻是點了點頭。
蘇韻婉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與讚賞:“我的辰兒,果真長大了。”話音一轉,她又道:“不過,我可不想讓這麼好的兒媳婦跑了,再來殺我兒子。以後,就讓她跟在你身邊,看看你有沒有本事讓她真心歸順。有你三位叔叔在,她也翻不起什麼風浪。說起來,我倒是挺欣賞她的,雖為女子,卻一身傲骨,不輸男兒。若真能成為我的兒媳婦,倒也是件美事。”
慕辰愕然,他萬萬沒想到蘇韻婉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娘親,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慕辰有些不確定地問。
蘇韻婉神色一整,道:“豈會玩笑?”眼中的狡黠一閃而過。
慕辰無奈,隻得認命。與蘇韻婉閒聊片刻後,他便告辭回自己的“慕臨閣”,身邊多了三男一女四位隨從。
慕辰坐在床前,雙手托腮,凝視著熟睡中的女子。她此刻的模樣,比清醒時多了幾分溫柔與可愛,長長的睫毛上掛著晶瑩的淚珠,絕美的容顏上透著病態的蒼白,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愛。
玲兒坐在一旁,學著慕辰的樣子,小手托腮,大眼睛忽閃忽閃,一會兒看看床上的女子,一會兒又看看慕辰,一臉迷茫。
“玲兒,我該怎麼辦?”慕辰突然苦悶地問道。
玲兒一愣,問道:“少爺,什麼怎麼辦呀?”
慕辰苦笑,再次沉默。玲兒見他又不言語,更加困惑。她看了看床上的女子,又看了看慕辰,歎道:“少爺,這位姐姐真漂亮,難怪少爺會……”說到這兒,她突然意識到什麼,不再言語,看向慕辰的眼神變得有些怪異。
慕辰苦笑道:“你這樣看著我乾嘛?”
“沒……沒什麼。”玲兒低下頭,不再說話。
房間內陷入一片沉寂……
女子緩緩睜開眼睛,窗外的陽光刺得她微微眯縫著眼。良久,她才適應了光線,打量起四周。這是一個陌生的房間,布置得典雅而不失華貴,透露出主人的品味與格調。
她回憶起自己的遭遇,心中一片茫然。門輕輕被推開,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姐姐,你醒了?少爺真厲害,他說你差不多該醒了,讓我來送水。”
女子這才看清來人,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端著一盆清水走了進來。她俏麗清秀,一雙大眼睛明亮如星辰,讓人心生好感。
女子疑惑道:“這裡是……”
玲兒笑著將臉盆放在床邊,高興地說:“這裡是少爺的彆院呀。以前這裡隻有玲兒和少爺兩個人,少爺總不陪玲兒玩。現在好了,有姐姐陪玲兒了。”
女子一時沒反應過來,問道:“你們的少爺是……”
“慕辰啊。”
“什麼?!”女子聞言猛地坐起,美目中流露出恨意,對玲兒的語氣也變得不善:“你去把慕辰那個狗賊給我叫來!”
玲兒被突如其來的吼聲嚇了一跳,半天沒反應過來。
“去啊!”女子見玲兒不動,大怒,一把將她推開。
玲兒一時不防,跌倒在地,腳踝處傳來一陣劇痛,不禁“啊”地叫了一聲。
“姐姐,你為什麼推玲兒啊?玲兒又沒惹你。”玲兒強忍疼痛,委屈地問道。
“讓你去你就去!把那個狗賊叫來!”女子近乎失去理智,對著玲兒大吼大叫。
“嘭!”一聲巨響,門被撞開,慕辰急匆匆地跑了進來。他看見玲兒坐在地上痛苦的表情,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女子見慕辰進來,根本沒有注意到他臉色的變化,依然大聲吼道:“狗賊!為什麼不殺我?!為什麼不殺我?!”
慕辰沒有理會她,幾步走到玲兒身邊,蹲下去問道:“玲兒,沒事吧?哪裡疼?”
玲兒捂住腳踝,神色痛苦:“這裡好疼。”
慕辰拿開玲兒的小手,大手握住她秀氣的腳踝。真氣流轉之間,一股溫暖的氣息從手臂傳了過去。玲兒感受到這股溫暖,不禁想起那天從慕辰受傷處傳來的清涼氣息,但此刻顯然不是問問題的好時機,隻好壓下心頭疑惑。
不一會兒,慕辰撤了真氣,關心地問:“好了嗎?”
玲兒動了動腳踝,發現已經不疼了,不禁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少爺好厲害哦!”
看著玲兒孩子氣的表情,慕辰不禁笑了出來。
女子在床上罵了半天,卻見慕辰根本不理自己,心中莫名升起一股被忽視的感覺,更加大聲地吼道:“慕辰!你個狗賊!有種你殺了我啊!殺了我啊!”
慕辰扶起玲兒,對她溫柔地笑了笑,這才轉過頭看向女子。他的臉色在轉頭的瞬間變得冰冷如霜。
慕辰曾發誓,任何想要傷害他關心的人的人,都必須付出代價。這女子不過是“慕辰”的玩物,而他因為憐憫才決定放她一條生路,並非她在他心中有多重要。而玲兒,卻是他醒來後接觸的第一個人,經過後來的相處,他已經將這個迷糊而可愛的女孩視為珍寶。兩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可謂是天壤之彆。如今見玲兒受她欺負,心頭頓時殺意洶湧!
慕辰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殺意,看著女子的眼睛:“這是第一次,也希望是最後一次。你若想殺我,儘管衝我來。但如果再敢傷害玲兒,彆怪我無情。”
女子的心中,對慕辰的恨意如同烈火燎原,甚至蔓延至他身邊的每一寸空氣。當慕辰的話語輕輕拂過她的耳畔,非但未能撫平她心中的波瀾,反而如狂風助燃,讓她歇斯底裡地吼道:“玲兒?!好!既然我殺不了你慕辰,我便要將你身邊之人一一誅滅!我要讓你品嘗這世間最深刻的痛楚!”這話語,是她心中痛苦的宣泄,是對命運無奈的抗爭。然而,這卻恰好觸動了慕辰心中最不可觸碰的逆鱗。
隨著女子那決絕的話語落下,慕辰體內被壓製的殺意如脫韁野馬,狂暴而出,帶著一股源自九幽的冰冷氣息,瞬間彌漫整個空間。他的靈魂,早已被上一世的殺氣深深浸染,平日裡或許不顯山露水,但一旦爆發,便是毀滅性的力量。
此刻,慕辰的雙眼化為血海,卻異常冷靜,沒有絲毫情緒波動,仿佛這世間的一切都已無法觸動他的心弦。“這是你找死。”他輕聲說道,一隻手,如同穿越時空的使者,驟然扼住了女子的咽喉,讓她的叫嚷聲戛然而止。
那雙血紅色的眼眸,如同深淵般深邃,深深刺入女子的靈魂深處,讓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那是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顫抖,是對死亡的畏懼,更是對慕辰力量的敬畏。
“我本想給你機會,但你卻如此不識趣。既然如此,那麼,再見吧……”慕辰的聲音冷冽如冰,正欲結束這場鬨劇。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顫抖而恐懼的聲音打破了沉寂:“少……少爺……”玲兒,那張寫滿不敢置信與恐懼的臉龐,正愣愣地看著慕辰,一步步後退。那恐懼,如同寒風中的燭火,搖曳欲滅。
慕辰心頭一震,手上的力量瞬間消散,那女子得以撿回一命。他凝視玲兒許久,最終將扼住女子咽喉的手緩緩收回。
“你該感謝玲兒,她給了你一次機會,但隻有一次。”慕辰的話語在屋內回蕩,而他,已如鬼魅般消失,隻留下一抹殘影。
房間內,兩個女孩四目相對,恐懼與無助交織成一張無形的網,將她們緊緊束縛。
而慕辰,此刻正仰躺在屋頂上,初升的陽光灑落,讓他的眼眸微微眯起。然而,那毫無焦距的眼神,卻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他心中暗自思量,今日之事,讓他意識到自己並未真正改變。外表的溫和,不過是掩飾內心暴虐的麵具。他回想起曾經的自己,因一時衝動而釀下大禍,導致家破人亡。
想到這裡,慕辰不禁感到一陣不安。他深知自己的性格,一旦衝動起來,便不計後果。這樣的自己,無疑會為新家帶來無儘的麻煩。他暗自慶幸今日之事並未釀成大禍,但同時也意識到,自己的性格若不改變,遲早會惹出大禍。
“看來,自己得出去走走,好好改改這脾氣了。”慕辰心中暗自歎息,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他明白,唯有改變,方能守護心中所愛,方能在這紛擾的世間,找到屬於自己的寧靜與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