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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醫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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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我開車來到幾百公裡外的裡昂,沒有按照拉菲特上校的建議去看兵團的心理醫生,而是去看皮埃爾醫生,一個很有名氣的私人開業的心理醫生。

政府指定的心理醫生每次行動歸來必然要約見我,然而我並不信任他們,她他給我的感覺不過是屠宰場的屠夫,隻是不是殺豬而是閹殺我的情感。我知道如何應付他們的問題,所以迄今為止我的精神鑒定都是穩定。

我曾經秘密去西德見過一個當地著名的心理醫生,他頗為善於和人溝通,知道如何的探尋彆人的心理秘密而又不讓人反感。可惜距離實在太遠,他的病人也多,很難在我需要的時間能夠見我。他推薦了裡昂的皮埃爾醫生,說是他所見過年輕一代的最優秀心理醫生。過去半年我一直拖延,直到今天才能成行。

我在裡昂的一家小旅館住下,吃過午飯,悠閒的沿著索恩河邊散步,來到一座古雅的小樓,皮埃爾醫生的辦公室就在三樓。當我和皮埃爾醫生麵對麵的坐下時,不禁有些吃驚。西德醫生給我的感覺皮埃爾醫生是個男性,而她不僅是女性,年紀也不超過三十歲,還是一個很漂亮的法國女人。

皮埃爾醫生讓我坐在長條沙發上,她坐在斜對麵的皮椅上,說,“很高興能見到你,漢森先生。我接到斯穆萊醫生的信件,半年來一直等你前來。”

“嗯?”我疑惑的看著她,開始有些後悔此次的跋涉,感覺浪費時間。我並不在乎皮埃爾醫生是一個女人,也不在乎她的漂亮,但我很在意她的年齡,她太年輕了,一個心理學醫生從學校畢業到拿到獨立行醫執照至少要等到26、27歲,三四年的開業時間有些太短,她既沒有足夠的人生經驗,又沒有足夠的職業經驗來幫助我。

皮埃爾微笑的解釋,“你誤會了,漢森先生,我們醫生間的聯係純粹是職業上的交流。斯穆萊醫生認為你是個很有趣的案例,有些違背我們傳統的理論。他很遺憾不能過多地了解你,不能繼續提供診斷。你要知道,他是一個說話嚴謹的專家,也是我博士指導教授,我的實習就是在他的診所完成,自然對讓他遺憾的人抱有很大的興趣。”

“我很高興能夠滿足你的好奇心,也算是我對心理學的一點貢獻!”我不無諷刺地說道。

皮埃爾依然微笑著看著我,“漢森先生,您似乎對我有種莫名的敵意,我不是你的敵人,恰恰相反,我是你的朋友,是幫助你了解自己內心的朋友。”她的笑容美麗自然,可她的自信卻讓我有些上火。

“皮埃爾醫生,我找你來不是請你做我的朋友,我還沒有過三百法郎一個小時的朋友,將來也不會有。我來是想聽聽你這位專家的意見,不過看情況今天似乎我找錯了專家!”我有意的加重“專家”二字的語氣。

“漢森先生,為什麼不說說你的問題?不論怎樣,你都己經支付了三個小時的費用,我每個小時收費三百法郎,自然價有所值。你聽聽我的意見,或許會有些收獲。”當初約見皮埃爾辦診所的條件是先支付三個小時900法郎的費用,這個價格算上昂貴,一個外籍軍團每月的薪水還不到600法郎。

“有時候我頭很痛,做惡夢,無法睡覺。”沉默半晌,我終於開口說到。

皮埃爾輕鬆的靠著椅背,平靜得看著我,示意我繼續說,看我堅決的閉口,有些不解地說,“請繼續,漢森先生!”

“這些問題還不夠嗎?”我有些不滿的說道。

“漢森先生,人壓力大了,自然會出現頭痛、惡夢、失眠等症狀,我相信你不是僅僅因為這些來找心理醫生,起碼不會專門來找我,是不是,漢森先生?”

我有些不情願的點點頭,又猶豫說道,“惡夢越來越頻繁,每次醒來我會很頭痛、煩躁、虛弱,很長時間才能恢複。”

“這些症狀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大約一年前,起初是一個月一次,現在則是每三天一次!”

皮埃爾點點頭,她知道我是九個月前去德國醫生那裡求治。“你在夢中看到什麼?能不能說說?”她注意到我身體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更專注的搜尋我的表情。

“一片稻田裡,炮彈在四處爆炸,子彈到處亂飛,硝煙彌漫,很多人受傷,躺在地上,我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叫不出聲音,也不能挪動身體。看著一顆巨大的炮彈從天上落下,我卻隻能等待!”我的額頭開始滲出汗水。

“你曾經是個士兵?參加過戰爭?”皮埃爾有些疑惑,公開來講,法國已經十幾年沒有卷入戰爭,起碼多數公眾如此認為。

我知道皮埃爾的想法,沒有出聲,點點頭。

“很久以前的事情?”她繼續追問。

我猶豫,不知道該如何的回答。

皮埃爾沒有堅持,換了個話題問道,“你的年齡?”

“二十五歲。”我如實地回答。

“啊!”皮埃爾忍不住驚歎道,她沒有想到我會這麼年輕,我看起來更像是35歲,出生入死的職業帶來的壓力遠遠超過常人想象。不過公正來講我也不是那麼老態龍鐘,中東的沙漠爆曬下的粗糙皮膚和臉上濃密的胡須肯定有些關係。“漢森先生,東亞男人往往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很多,你卻恰恰相反,算是特殊例子!”

“你說我是東亞人?”輪到我吃驚了,很少有人能夠立刻認出我的出身。

皮埃爾點點頭,說道,“是的,絕大多數人會認為你是南美人,可我長大的巴黎社區有很多的占婆人,我熟悉東亞人的體貌。”

她看著我不信服的樣子,微笑繼續說道,“我的職業讓我必須仔細觀察,很多人不知道,一個好的心理醫生不僅僅是傾聽,還要感受,包括用眼睛觀察。我從事的這個職業已經快十年了,接觸了幾千名患者,可以注意到很多平常人忽略的細節。”

我歎了口氣,無意再聽下去,人無論何時何地,隻要留心總能得到意想不到的驚奇,眼前這個年輕的女人思想遠比她豔麗的外表銳利刺眼,我幾年來辛苦建立的偽裝竟然在短短幾分鐘內讓她揭穿。

皮埃爾把我的反應看在眼裡,卻無意讓我輕鬆脫鉤,接著問道,“我需要知道你的家庭,你的過去。”

“我已經告訴你我的問題,我的家庭不是讓我做惡夢的原因,不要浪費時間,皮埃爾醫生!”我對她的問題有些不耐煩。

“漢森先生,你請我來治療是因為我的專長,不能問相關的問題我將沒法工作。如果你想治療能夠有結果,必須要和我無條件的配合!”她語氣堅定地說道。

“沒有人不配合你,我己經告訴你,我的噩夢和家庭無關!我的時間有限,請問些相關的問題。”我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皮埃爾依然平靜的注視著我,突然燦爛一笑說道,“漢森先生,請告訴我,你總是如此的憤怒?”

她的平靜似乎是助漲我憤怒火焰的催化劑,極力的控製著衝動,幾乎是咬著牙說道,“皮埃爾醫生,你開始讓我很懷疑你的名聲,我找你不是讓你幫我改變性格,變得讓人喜歡,或者更受歡迎。如果是的話,我會上書店買一本卡耐基的人際關係著作。我找你來是讓你幫助我診斷失眠、惡夢,你能不能專心做你的工作,不要問些無關緊要的問題?

雖然皮埃爾臉色依然平靜,她的瞳孔卻縮小,顯示並非表麵的古井無波,讓我有些滿意。她轉過身,凝望了一下大西洋的遼闊海麵,不帶感情地說道,“你患上了tsd,osttrauatic stress dirder,創傷後壓力心理障礙症。你有段經曆一定十分的劇烈和殘忍,給你留下強烈的刺激,當時沒有任何地反應,卻幾年後突然發作。這種精神上的創傷,對於戰爭後的士兵,災難後的幸存者和救護人員都很常見,經曆過家庭巨變的兒童也會有。明顯的症狀包搖頭痛、惡夢、失眠、煩躁、陽萎、喪失記憶等等,而且隨著時間的延長發作更加頻繁和難以控製。”

我麵無表情地聽著,並不奇怪她的診斷,也沒有任何的反應。

“你有所有的症狀?”

“我睡眠很好,陽萎還沒有發現。”

“你結婚了?”

“沒有,也沒有打算。”

“你有女朋友?”

我猶豫一下,愛麗娜可算不上女朋友,能記住名字的女朋友似乎少之又少。

“你不用勉強,我明白。”

“明白什麼?”我有些驚奇,看著皮埃爾的神情突然領悟,不禁有些憤怒的說道,

“你以為我沒有女人?還是找不到女朋友?”

“患有戰場綜合症的人,通常很難維持穩定的男女關係,性壓抑有時候也加劇病情。”皮埃爾一幅就事論事的表情,“請不要想多了,我們在談論科學,這也不是什麼恥辱。。。”

我突然感到男性自尊心受傷,打斷她的話說,“讓我清楚地告訴你,我沒有問題找女人上床,床上表現也沒有問題。前天我還和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在一起,我們在一起很長時間,她對我很滿意,沒有任何的抱怨!”

“是嗎?很高興聽到這些,一切正常當然最好。不過,你考慮過沒有,也可能是她有問題。”皮埃爾表情嚴肅地說道。

我一時摸不著頭腦,疑惑的看著皮埃爾,直到她嘴角露出笑容才意識到她是在開玩笑,暗指愛麗娜可能冷淡,兩個都有問題的人自然不會抱怨。我有些不滿,可她的笑容很有傳染性,終於忍不住一起大笑起來。

“很高興看到漢森先生的笑容,我還以為你去醫院做過手術特意切除了幽默感!”皮埃爾嘲諷的說道。

“心理醫生談幽默感?大街上找十個你們的同行,九個會說幽默感是個人某些方麵不足的有意轉移,剩下一個會說幽默感根本是潛意識性壓抑的發泄。”我不介意漂亮女人的諷刺,可也沒有寬容到打不還手。心理醫生的開山師爺弗洛伊德認為人的一切行為都可以用性的本能來解釋,《夢的解析》影響了幾代人,可也留給攻擊的人很多的口柄。

皮埃爾含笑看著我說道,“比分一比一,讓我們停戰吧?”她的眸子更加明亮。

“女士優先,當然遵命。”花費三百法郎一小時的嘴仗自然不是我的目的。

“漢森先生,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你已經知道你患有創傷後壓力心理障礙症,你也知道傳統的醫療手段和後果。你來我這裡,希望我能提供另一個選擇。”

我首次微笑,沒有出聲,看著她等待下文。這種病症的確定是80年代初,在醫學界依然備受爭議,傳統治療辦法多是副作用明顯的精神類藥物,患者大腦活動因為人造化學物質而被抑製,減輕發作時的痛苦。可從一個極端走到另一個極端簡直不是選擇!我聽說皮埃爾有過成功心理治療類似病症的案例。

“漢森先生,我是個西方心理學醫生,不是非洲的巫師或者東方的道士,沒有什麼立竿見影的符咒來解決你的問題。你想要我的幫助,必須服從我,配合我,回答我的問題,不然的話我們是在浪費彼此的時間。”

我聳聳肩膀,表示沒有異議。

皮埃爾堅持地說道,“你想成為我的病人,必須回答我的問題,你同意嗎?”

我點點頭,歎了口氣,有些事情無法逃避。

“你的家庭,你的過去?”她重複剛才的問題。

“你真地願意傾聽,皮埃爾醫生?”我口舌發乾,聲音虛弱,最後一次試圖逃避。

“我願意,請不要隱藏,全部說出來。”她堅定的說道。

“好吧,如你所願,但我不得不警告你,真相不僅僅是解脫,有時候還是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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