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她這一聲喊,服務員的身形一僵,手下動作停頓了一下。
但這都是一瞬間發生的,等其他人回過神來,豆蘭已經猛地站起來,掀翻了服務員手裡的木托盤。
服務員也迅速反應過來,托盤被打翻的那一刻,一把短刃淩厲地刺過來。
萬璞玉就坐在豆蘭身邊,此刻服務員正好背對著他,被他抓住肩膀反剪住持刀的胳膊。
“就憑這玩意兒也想殺我?”
萬璞玉用有趣的眼神掃了掃對方手裡的短刃,
“我皮很厚的,這麼短的刀子可捅不破。”
服務員掙紮著想反抗,雲調擔心還有傷在身的萬璞玉壓不住他,衝過來幫忙控製。
有雲調幫忙,萬璞玉騰出手來,打掉了服務員的帽子,
“麵生得很,果然是袁菁在外麵養的人手。”
服務員見自己似乎已經逃不脫,咬緊牙關想自殺,被萬璞玉順手拿了一把勺子塞進嘴裡,防止他咬舌,
“袁菁給你多少好處,值得你搭上一條命?”
萬璞玉的話剛說完,酒樓樓下就傳來吵鬨的聲音,聲音一路往樓上推進,起碼得有十幾號人衝了上來。
對嘛,這才是袁菁的風格嘛,他才不會孤注一擲。
萬璞玉一個手刀劈暈了服務員,讓雲調跟祝元去打開包廂門。
雲調有些遲疑,
“外麵的人……”
“彆管了,照做就是。”
祝元小聲提醒他,同時拉開包廂門。
這裡是酒樓的最頂層,就算毫無阻攔,他們想衝上來也沒有這麼快,所以隻能聽見樓下的喧囂,門口還沒有人。
萬璞玉把暈倒的服務員丟出去,就這麼大敞著包廂門,背對著門口重新坐下。
“小萬真人,這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啊?”
易叔就坐在他的對麵,看著他氣定神閒,所以也沒怎麼慌亂,甚至招招手,讓豆蘭再添些茶水。
豆蘭瞧了萬璞玉一眼,拎著茶壺戰戰兢兢地走過去倒茶。
萬璞玉讓她不要再坐過來了,就坐在易叔身邊吧。
“我倒是不擔心你會被傷著,就是怕待會兒濺你一身血,”
萬璞玉邊說著,邊輕笑一聲,
“小女孩嘛,不都愛乾淨?”
接著他靠在鋪著軟緞的椅背上,抬頭看向易叔,回答他剛才的問題,
“這家酒樓菜品味道確實不錯,但我覺得單吃飯的話乾巴巴的,就點了一出好戲,”
“請諸位來掌掌眼,看看這出戲精不精彩。”
話說到這個份上,雖然易叔不慌,但其他人還是忍不住。
大家都能猜到,今天打上來的人,就是之前憑空消失,沒有消息了的袁菁。
雲調咬咬牙,
“就我們幾個,你想怎麼樣?你還有後手吧?”
萬璞玉沒有回答他,甚至慢條斯理地開始往自己麵前的碟子裡夾菜,
“坐下來吃吧,待會兒涼了風味就不好了。”
包廂門四敞大開,就像是生怕彆人找不到他們一樣。
雲調帶著滿腹的疑惑坐下來,一撇眼看到祝元的表情,想到最近一直跟萬璞玉待在一起的隻有他,似乎是明白了些什麼。
“他今天的行動,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雲調壓低聲音問祝元。
祝元感覺自己這會兒擺出什麼樣的神情都彆扭,呲呲牙說,
“我就說乾嘛讓我提前知道呢,我又不是多麼能藏住事兒的人,都快憋死我了……”
幫人保守秘密,還真是一件技術活啊!
袁菁的人很快就衝上頂樓,其中不乏一些對於祝元來說熟悉的麵孔。
即使心裡早有準備,但跟認識的人刀劍相向,還是讓人控製不住的心情複雜。
被身邊人背叛的滋味不好受,他現在隻能慶幸經曆這一遭的人不是自己。
萬璞玉就這麼背對著門口,不是沒聽到有人衝上。
最先衝上來的人抽刀朝著他完全暴露的後背砍過去。
令祝元意想不到的是,這人竟然是當時在墓室,袁菁對萬璞玉出言不遜之時,為萬璞玉說話的那個夥計。
所以他當時是在做什麼?演雙簧嗎?
對方出手相當狠辣,用的是一柄寒光凜凜的改款苗刀。
萬璞玉沒有帶武器在身邊,於是雲調迅速起身,抽出朱雀劍想幫他抵擋,但有人更快一步。
走廊裡衝出一個服務員打扮的人,用短刀抵住對方的刀刃。
趁對方愣神之際,服務員一腳踢向他的胸口,在他趔趄時,短刀相當順手抹向他暴露的脖子。
在頸部壓力極強的動脈血噴出來之前,服務員又是一腳把他踹飛出去。
這人,或者現在應該說這具屍體,後腰撞在走廊欄杆上,直接甩了下去。
摔下去的屍體,劈頭蓋臉澆了後麵人一臉血。
這些動作看著很多,但實際都是短短幾秒鐘的發生。
身為坐著的看客,直到屍體摔下樓去,祝元才反應過來,預料中的惡戰開始了。
越來越多服務員打扮的人從走廊儘頭衝出去,其他包間中也有人踹門而出,跟袁菁的夥計在走廊上打鬥起來。
這麼多人擁擠在一起,走廊顯得太過狹窄,其中不少人或者說屍體在打鬥的過程中順著欄杆被扔下樓去。
這家酒樓裝修非常近將就,木質的樓梯跟扶手欄杆都是紅木的,塗著上好的漆料。
這一刻,整個走廊跟樓梯上,紅木的顏色變得更加鮮豔,泛著令人膽寒的光澤。
萬璞玉扶了扶衣袖,慢條斯理地給在座的諸位布菜。
祝元麵前的碟子裡被放上一塊泛著晶瑩血紅油光的玫瑰排骨。
他看著排骨,想到包廂之外的場景,隻覺得陣陣反胃,手裡筷子似乎有千斤重,怎麼也提不起來。
反觀萬璞玉,倒是吃得津津有味,
“聽說這道菜有補血的功效,但願對我有用。”
外麵廝殺聲不斷,本來可能沒想拚命,但自從第一個人的鮮血澆了所有人滿頭滿臉,大家都知道今晚隻有一個你死我活。
祝元深呼吸著,喝了一口杯中已經冷掉的茶水來努力平複情緒,但還是忍不住在想,
如果爺爺當年沒有選擇隱退,他們祝家還在道上混的話,今天坐在這裡一邊安排夥計殺人,一邊故作斯文啃排骨的人會不會就是自己?
再如果,當年林家沒有攪和進黃泉寶書的漩渦之中,那世上沒有萬璞玉,隻有林文博的話,他又該過著怎樣的生活?
再多想想的話,就是如果萬雲玉沒有離開道陽觀,那現在道陽觀的當家又是誰?世上還會有雲調嗎?
祝元在緊張,但又不敢表現的時候就會胡思亂想,想些永遠不可能發生的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