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幾歲的男人,上有老下有小,女兒身患重病在這個小出租屋裡隻能選擇自救。
贏起輸不起這句話,是在說他打老虎機這件事,也是在說他的人生,再也經不起任何的波折,不像我,我還年輕,我可以義無反顧的拿出我身上的錢來支撐我的想法,哪怕我失敗了我也可以從頭再來,這就是很多中年男人的寫照,不是他們沒有了野心,而是不得不去向現實低頭。
“妞妞的病,醫院怎麼說?”我問道。
“去過一趟京城醫院,專家說有的治,卻不包治好,但凡有一線生機我也不願意放棄,可是治療費需要花費二三十萬,這個錢哪裡去掙?阿成,你回去吧,你也看到了老哥的情況,要是早二十年,咱們兄弟一定一起辦大事兒。”吳大海說道。
一個中年男人的悲哀和無奈,此刻在他的臉上體現的淋漓儘致。
“三十萬夠嗎?”我問道。
“夠了,可是去哪裡弄那三十萬?就算我不吃不喝,就算你嫂子在外麵賣肉能攢下這些錢來,但是妞妞撐不到那個時候了。”吳大海苦笑道。
“你在這裡等我,我去搞錢。今天晚上我把錢給你送過來,什麼也彆說,先去給妞妞看病。”我道。
說完,我無視了吳大海的驚詫,一路小跑跑了回去,敲開了勇叔的門。
十一點,勇叔已經睡下,被我敲門喊了起來。
他倒是沒有怪我,請我進屋之後指了指凳子道:“什麼事兒這麼急?”
“能借我三十萬嗎?我給您打個欠條。”我道。
勇叔愣了一下,默默的摸出了一根煙點上,抽了一口道:“三十萬對我來說不多,對你來說是不少,我不問你拿去乾嘛,給你三分鐘時間,用一句話說服我。”
“三十萬,您能買下三條人命。而且這錢我會還,一定會還。”我道。
勇叔點了點頭道:“等我半小時。”
他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用本地方言說了一句什麼,隨即掛斷。
我的心開始砰砰的跳。
身上開始往下冒汗。
三十萬對我來說何止是不少?
簡直就是天文數字!
我在計算著靠著我現在的工資我多久能還勇叔這錢?我堅信自己能賺到錢,可覺得自己能成大事兒的人多了,我不得不去做最壞的打算,越想越覺得我的這一步走的太過衝動。
勇叔看我局促又緊張的樣子,丟給我一卷衛生紙道:“擦擦汗,你被鄭天旺手下吃了那麼大的虧都沒能找我吭一聲,如今開口找我借這三十萬必然是有急用,人呢,會在腦子一熱的時候做一個衝動的決定,事後冷靜下來以後又會反思自己這麼多到底對不對值不值,你現在肯定就在這麼想對不對?現在反悔還來的及。”
“不後悔。”我苦笑了一下,看著勇叔道:“我在阿旺酒樓認識了一個保安,他女兒血癌,有三十萬就有可能治好,我剛才看了那丫頭心疼,你要說我沒有私心那是不可能的,這個保安身手很好,起碼不輸於鄭天旺身邊的那個成毅,這個我能感覺出來,我花這三十萬,賭的是他以後能成為我所用,是我的人也就是您的人,就算賭錯了,他拿了錢跑了,隻要是給那個小丫頭一個活命的機會,錯了我也認了。”
“你不用跟我解釋這個,這世上可憐的人多了,幫不過來,我隻是衝你而已。勇叔說那個話,沒彆的意思,做了決定就彆後悔,什麼事兒都瞻前顧後,那就什麼事兒都不用做了!”勇叔道。
十分鐘後,有個年輕人提著蛇皮袋過來,三十萬現金,就那麼隨意的裝在蛇皮袋裡,他丟給勇叔之後就走了。
勇叔把袋子打開推到了我麵前,看著那碼的整整齊齊的現金鈔票,我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我站起身對勇叔道:“我給您打個欠條。”
勇叔擺了擺手道:“不用,我想要這個錢,有沒有欠條你都跑不掉。半年之內,我不收你利息,半年之後,按兩厘來算。”
我點了點頭應承了下來,然後提起蛇皮袋。
一路小跑來到了吳大海的家,吳大海在屋子裡正在喂妞妞喝稀飯。
我走了過去把蛇皮袋裡的現金倒了出來。
吳大海手中的碗都掉在了床上。
瞬間紅了眼眶。
“什麼也彆說,明天帶著嫂子跟妞妞去京城看病。看完了再回來。”我道。
吳大海站了起來,眉頭緊皺,雙眼通紅,他拉著我走出了屋子,撲通一聲跪在了我的麵前道:“兄弟,哥給你磕一個,妞妞能不能治好,這錢我會還。”
說完,他手忙腳亂的開始掏身份證,把身份證舉到我身前道:“我本名就叫吳大海,滄州人,我家在。。。”
我製止了他,伸手把他扶了起來道:“哥,這錢是我找村子裡的一位大佬借的,看見妞妞我心疼,我也不說什麼光棍的話,治好了妞妞,你沒有任何後顧之憂的回來咱們兄弟們一起乾,你要是覺得不想回來這裡,我也不會怪您。”
他整個人還都是顫抖的。
我抓住他的手讓他冷靜下來道:“什麼都不用說了,大老爺們兒,事兒都在心裡了。”
吳大海點了點頭,輕聲道:“走之前,我幫你殺了成毅,算利息。”
殺了成毅?
算利息?
殺人這事兒我還真的沒想過,我趕緊搖頭道:“不至於,這邊的事兒您先不用想,給妞妞治好病就行,我們是求財的,殺人放火是盜門的事兒,我們不乾。”
再說彆的話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勇叔說的對,他想讓我還錢,我打不打欠條都一樣,此刻我也沒有讓吳大海打欠條,第一是我要把這件事做光棍兒了讓這個男人知道我的魄力,第二是他不想還的話,我拿著這張欠條也沒有任何意義。
我離開了吳大海的家。
整個人都是“漂浮”的狀態。
說到底,我就是再有那不甘於人下的狼子野心。
這三十萬也是一座大山壓在我的頭頂讓我喘不過氣。
白天還在精打細算四千塊都要計算一塊一毛怎麼花的我,三十萬丟出去眼都不眨,去賭一個男人可以生死相隨。
“張誌成,你是賭狗,你比誰都是賭狗。”我苦笑道。
說完,我揉了揉自己的臉,讓自己彆那麼緊張,並且告訴自己。
彆後悔。
路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