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尷尬的停了下來道:“哎,阿成兄弟,你找我有事兒嗎?”
“感謝你仗義出手,想請你吃個飯,咱們哥倆再整兩杯。”我道。
他擺了擺手道:“不用這麼客氣,你幫我一回,我也幫你一回,咱們也算扯平了。”
如果剛才我還對他抱有一絲僥幸心理的話,現在我再傻也能看出來他是不想跟我扯上關係了,我欣賞他的身手,可找人一起做事那必須是找誌同道合的,心往一處使才能成事兒,他不願意我自然也不會強人所難,我更不會覺得我給他買的那兩瓶便宜酒加上幫他擋了一次郭長興的要賬就讓他對我肝腦塗地。
我就說道:“那行吧,大海哥,其實也沒彆的事兒,我就是想問您一句,那個姓賴的風水先生地址您想起來了嗎?我這兩天也是比較倒黴,想找他算一卦。”
“不遠,坐4路車,終點站下車,往北走就能看到,叫知易堂,不過那賴先生平日裡會不會在店裡就不知道了,他在省內都很有名,整天都是天南海北的跑。”吳大海說道。
說完,他就直搓手,那要走的意思掩飾都不想掩飾。
我點了點頭道:“謝了大海哥,要是沒啥事兒,我就走了,以後有機會了咱們哥倆再嘮。”
他如釋重負的笑了笑。
我也扭頭就走。
沒走幾步,他反而是叫住了我,對我說道:“阿成兄弟,你要是沒啥事兒的話,咱們一起走走吧。”
我心裡對他有些許的失望,因為我還沒有對他提任何要求呢,他就像對待瘟神一樣的對待我,擱誰都有點不舒服,可麵對他的邀請,我也沒有拒絕,倆人就沿著這條路一直往村子裡走去,他走在前麵,我走在後麵,走著走著竟然走出了金桔村,沿著大路走到了大程莊,也就是那門架子的聚集地。
說實話我還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明顯這裡晚上要比金桔村還要熱鬨,已經接近十一點了,路邊還是燈火通明,大程莊的內部一條街,幾乎都是各種各樣的理發店和足浴店,裡麵亮著曖昧的紅燈,門口站著的是濃妝豔抹的女郎,絲毫不避諱的站在大街上攬客,很多人都在半推半就之間進了房間,也有人心滿意足的從裡麵提著腰帶出來。
我不太清楚他為啥叫我來這個地兒。
我表哥說過,男人四大友誼,一起上過學,一起扛過槍,一起坐過牢,一起嫖過娼。
難道吳大海想跟我做這方麵的兄弟之交?
那對不起,哥們兒絕對不能答應,一二十年的完璧之身絕對不能交代在這兒了。
除非給我一個大紅包。
最後,吳大海在一個店外麵停了下來,他靠在一個電線杆上,點了一根煙,指了指那個站在門口攬客的女人道:“她是你嫂子,彆懷疑,是親嫂子。”
“不是,嫂子乾這個,你知道你也不攔著?”我詫異的道。
“攔著?早上我還得過來接她下班。”吳大海道。
她一遍說話一遍看著那個女人,直到來了個客人倆人勾肩搭背的走進屋子裡。
這一刻,我的三觀碎了。
劉青山前輩說,江湖下九流是肮臟之術,所以要重局不重術,重財更重做人,但是親眼目睹這一切發生的瞬間,我心裡的感覺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吳大海踩滅煙頭,吐出了一口痰道:“走吧。”
我繼續跟在他的身後,回到了金桔村,兩個村子相鄰,吳大海租住的地方是一排平房,條件比我們租住勇叔的房子要差很多,價格自然也會更便宜,三十塊錢一個月的房租,這裡卻住滿了人,院子裡堆積成山的打包好的廢品,紙箱一塊,酒瓶一塊,礦泉水瓶子一塊,廢舊金屬一塊兒。
吳大海的房子裡麵上著一把金黃色的三環鎖,他用鑰匙打開了門打開了燈,他道:“進來坐。”
我進了屋,卻瞬間被嚇了一跳。
屋子裡電視開著。
一個瘦到畸形的孩子窩在一個破舊的布藝沙發裡,光頭,眼窩深陷,骨瘦如柴。
沙發的對麵放著一個21寸的破舊彩電,電視上放的是新龍門客棧,電視劇版本的。
第一眼看見,我以為我看到了個鬼。
我看著他,他也看著我。
因為瘦,顯的它的眼睛很大,那一雙眼睛看著我滿是好奇。
吳大海走了過去,把孩子抱了起來,抱在了懷裡之後更顯的孩子的瘦弱,他指了指我道:“妞妞,叫叔叔,阿成叔叔。”
妞妞。
這個孩子,還是一個女孩兒。
她說話更是帶著女孩兒的甜美道:“阿成叔叔。”
我站在那裡,手足無措。
吳大海已經抱起妞妞去床上,床頭上擺著基本小學的課本,還有一些田字本小字本,一個散開的數學本上寫滿了算術題,吳大海把妞妞放平,從床的另外一邊打開了櫃子,掏出來的則是一套的看起來像是自製的醫療儀器,這個儀器我看不懂,我隻看到吳大海扯了一根管子出來,管子鏈接了針頭,刺入了妞妞的手臂。
“疼不疼?”吳大海問道。
“不疼。”妞妞咬著牙道。
我分明看到妞妞的手臂上已經一片青紫,那是打針打多了的征兆。
藥瓶被掛起來,藥水滴入妞妞的身體裡。
我眼圈兒有些發紅,明明自己過的也不好,卻見不得其他人的苦難。
等做好一係列的事情,吳大海給妞妞蓋上了被子走了過來,我們倆站在院子裡默默的抽了一根煙。
“什麼病?”我問道。
“血癌。發現到現在四年了,沒得治,吊著一口命,隨時都可能沒了。看到這個是不是看不起大哥?女人出去賣,女兒躺床上,我竟然還去打老虎機,弟弟,不是哥沒出息,是我自作聰明了,我天天在那個遊戲機房轉悠,以為自己發現了規律,認為一個機器吃夠了分就會往外吐分,我撿了幾次這樣的便宜,以為自己變成了賭神,那一次我眼見著一個年輕人輸進去五百多,我想撿漏,可是機器卻一直都在殺,把我殺急眼了我才知道,我這樣的人,贏的起輸不起。”吳大海道。
“你是乾大事兒的人,哥看的出來,現在乾不成,也遲早能成事兒,哥今年四十幾了,你得理解。”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