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班的保安有兩個,還有一個是個三十多歲的大哥,叫吳大海,一臉的憨厚老實,這家夥的酒癮很大,懷裡揣著一瓶酒,每過一會兒就要抿一口。
當時工廠上班的工資大概在五百靠上,而阿旺酒家的服務員和保安工資相對來說要低一些,畢竟上班的時間要比工廠短,早上九點半上班,下午三點半開始吃飯,可以休息一個半小時,等到五點的時候開始忙,忙到晚上十點半。
阿旺酒家的檔次並不低,來吃飯的人都是有點錢的人,他們很少會去為難或者高看一眼一個小保安的。
富婆也見了不少,可也沒有哪個看上哥們兒這英俊的臉龐說要收為男寵,也沒有人因為我精湛的假笑給小費,這一點讓我非常失望。
枯燥的半天很快就過去,下午休息的時候,倒是有幾個服務員對我暗送秋波,那個年代的男女其實都很單純,戀愛就是戀愛,畢竟大家都是窮光蛋誰也不比誰強到哪裡,而且很多出門打工的年輕人都能找到媳婦兒領回家。
我心裡裝著事兒,自然不敢回應那些眼神。
最主要的是,陳建軍說過,好多服務員都是財哥的,我可不想因為這丟了工作。
吃完了飯,女生們湊在一起說話,有的則是找個角落睡午覺。
男服務員們湊在後廚那邊,開始打牌。
說到這裡,就不得不說一下整個阿旺酒家這個小型社會內部的構建:
我在這裡一個多月,還沒見過老板阿旺。
也沒有見過他的兩個老婆。
可在酒店內部,分為兩個勢力,財哥是經理服務員都是他的人。
還有一個叫豹哥的,是廚師長,整個後廚都是他的人。
這倆人不對付。
互相看不順眼。
除了性格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豹哥是正牌老板娘的遠方親戚,財哥則是二老板娘的弟弟,都屬於是外戚,立場不同,自然會有爭端。
這個牌,他們天天都打,之前我沒有興趣參與,但是既然知道三樓是賭場,我也要在這個酒樓混下去,就慢悠悠的走了過去。
我成了這場賭局的觀看者,沒有加入,隻是觀看。
打牌的人有九個,打的是流傳度非常廣的炸金花。一塊錢的底,封頂十塊。
能吃個飯都陷入千門的三仙歸洞的我表哥自然也在其中,財哥跟豹哥都在賭局裡麵。
他們會明顯的對著杠,比如說財哥在跟注的時候,豹哥往往也會跟注,豹哥在悶牌的時候,財哥也在悶牌,他們似乎要在這個賭局上爭個高下。
幾圈下來,財哥輸的很慘。
炸金花的精髓在於詐字。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
哪怕是你的牌麵很小,你所展現出來的氣勢也能讓對麵的大牌棄牌,而氣勢是哪裡來的?一半是演出來的,一半是兜裡的鈔票決定的,在我看來我表哥永遠贏不了錢,他起到了小牌臉上比誰都懊惱恨不得把牌撕了,起到大牌又緊張到雙手顫抖。
但是財哥作為經理,兜裡有錢,他的打法絕對沒有問題。
不管是起到的大牌小牌,他臉上都是一個字,穩。
下注也狠。
好幾次都是用手裡的草花牌把我表哥手裡的對子都嚇的丟了牌。
但是他就是輸。
他起到了小牌,用詐的辦法氣勢逼人想讓對麵的豹哥或者其他豹哥一係的後廚派丟牌,結果對麵總會有一兩個人贏他。
你說他運氣不好?耍詐的時候遇到了對麵的大牌?
未必,他有兩次都是小牌遇上了對麵也不算大的牌。
一次是j頭的草花輸了對麵的k頭。
更誇張的是,10頭輸了對麵的10頭,因為他是1073,的雜色,對麵是1076的雜色。
那一場賭局,有一百多。
財哥跟了五十,對麵跟了五十。
我表哥拿的對9,早早就丟了牌,開牌之後氣的大腿都拍腫了。
財哥氣的哇哇大叫,指著對麵的那小子道:“娘希匹!你這種雜毛牌也敢跟我三圈?誰給你的膽子,耶穌嗎?”
對麵那小子一邊收錢一邊笑道:“財哥都敢下三圈,我為啥不敢跟,我賭你不是把把都大,運氣好,嘿嘿。”
小牌死於大牌不奇怪。
小牌死於小牌,這問題就大了。
我默默的看著這個牌局,思索哪裡出了問題?
書裡關於千門藍道的千術刪掉了具體,卻還有一些粗略的介紹,所謂十賭九炸,在老千的說法之中有很多作弊的技巧,籠統的分為文活和武活,文活是指的功夫全在手上,靠著自己的手法來達到出千的目的,武活就靠道具,假牌假篩子攝像頭遙控器,這都是屬於武活兒。
真正的老千,是瞧不起武活的,一個真正在賭場中廝混的高手,一上手就知道哪裡有問題,所以武活一般都是坑小白新手,坑不到高明的老千。
而文活兒,入門的要求很高,有天賦,要苦練,還要心態好,那被撕掉的幾頁就是千術文活的絕學,很可惜具體的內容被撕掉。
隻留下了一大串的說法,戎馬手,浮雲手,折梅手,如來手,移花手,鬼手,記憶功,條口功,移花功,照子功,踏雪無痕,釜底抽薪,隔山打牛,神眼通,蒼龍進水,袖裡乾坤,胸懷天下,二鬼抬轎,三仙傳道,甚至還有蜂字門裡的八仙過海。
我不由想起了那個痛哭流涕的師兄。
他要是來了。
恐怕會一眼看出這個賭局裡麵的問題。
可他來不來找我這是一個未知數,那書裡的內容撕了也就撕了沒有什麼可歎惋的,劉青山不想賭人性,畢竟人性經不起考驗,我也不能因此怨天尤人,要進三樓,就必須與千門打交道,我總不能止步於此。
“是魔術牌嗎?”我心裡生起了疑問,不過這個疑問很快被我打消了,這牌是我親眼看著從吧台那邊拿的,就是普通的撲克牌,出問題的可能性很小。
如果不是撲克牌,那為啥財哥彆人知道財哥的底牌?
很快,我發現了問題。
問題就出在財哥身後站著的那小子身上。
財哥在看牌的時候,沒有避諱觀戰者。
他身後的那個小子在看完他的底牌之後,會做出一些動作。
摸鼻子,摸耳朵,點煙,拍胳膊肘,舔嘴唇。
他摸鼻子的時候,中指敲兩下鼻尖,代表著財哥手裡最大的牌是q,摸三下則代表著的是k打頭。
掏耳朵一下,代表的是a起頭。
拍胳膊肘,是對子。
舔嘴唇就是同花!
就在這樣的操作下,一個小時之後,財哥輸光了,我估摸著得有三百多塊,這已經是我一個月工資了。
財哥罵了一句點子背就不想打了,這時候豹哥笑道:“某人輸光光咯,算了算了。”
財哥被這一句輸光光給刺激到了,罵道:“老子會輸光?你等著!”
財哥跑去吧台,拿了五百塊錢過來。
賭局繼續。
整個賭局到這裡,甚至已經變成了意氣之爭。
我沒說話,默默的退出了觀戰。
因為我已經預知到了財哥的未來。
他一定是輸光光。
因為彆人知道他的底牌!
而且我也得出了一個結論,三樓的事情,他這個大堂領班也不清楚,他這個老板阿旺的便宜小舅子,也就這麼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