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曆史老師曾經說過,道教文化在國人心中根深蒂固,特彆是命理學說,古時候,如果有一個和尚跟你說你有帝王之氣,你會以為他想找你化緣。
可是如果一個道士告訴你你有帝王之氣,你可能就會想著搏一搏了。
火車上這個素未相識的劉青山說話辦事都有一種道家的氣質,他說的三元聚頂我聽不懂,可他其他的話無疑是讓本身就迷茫未來的我一下子點燃了希望,身上的頹廢之氣也清除不少,覺得自己的未來或許真的不可限量。
我有心問他更多,劉青山卻白了我一眼道:“收你一塊錢就隻聊一塊錢的,我告訴你的東西就已經物超所值了,再說下去,你兜裡的錢未必夠。”
這就是語言的藝術。
一般人遇到這種人,必然不會吝嗇錢財,能用錢來讓這樣的高人指點迷津也是幸事,我甚至也有這種衝動,可再想想這錢的來曆,我也隻能咬牙忍住。
劉青山在下一站下了車,在他剛下車不久,那偷東西的一男一女竟然折返了回來,隻見那疤臉竟然是一臉慌張,他指了指劉青山的座位問我道:“剛才這裡坐的人呢?”
我捂住了口袋道:“下車了,上一站下的。”
疤臉一臉懊惱惋惜,他歎了口氣道:“怪我了,聽他報的是江相派的門子,卻沒注意他打的卻是神調門的手印,若他真的是神調門的前輩,能得他指點一二,我能少走多少彎路!”
我不太敢接話,疤臉自言自語完之後看著我問:“你跟他認識嗎?”
“認識。”我狐假虎威的點頭說。
說完我就後悔了,若是認識,他下車了我會不下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我倆必然是萍水相逢而已。
不過疤臉隻是輕輕一笑也不點破,他問我道:“去哪一站?”
“廣州。”這一次我如實相告。
疤臉點了點頭對我說道:“我們倆等下就下車了,路途遙遠,世道不平,我在你這留個印,道上同門見了便會給個麵子不碰你,這東西記得彆擦掉。”
說完,他用一個黑色的記號筆在我的椅子上打個一個x,又用圓圈把這個x圈起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走了。
一路上,火車上出現了多次的失竊案,在那個年代,這種事太多太多,而我卻是一路平安,好幾次我都明顯的感覺到彆人用眼神掃過我椅子上的標記。
這是我第一次接觸這樣的人和事兒,興趣一下子就來了。
他們身上有一股獨特的氣質吸引了我,我把這個理解為,江湖氣質。
於是我就拿出了劉青山留給我的那本手抄“筆記”看了起來。
書的第一頁,是借鑒了《鹽鐵論》裡的話:
富在術數,不在勞身。
利在勢局,不在力耕。
又有一句:
馬有千裡之程,無騎不能自往,人有衝天之誌,非運不能自通。
窮苦之家,若無讀書之才,卻想逆天改命,男子不能惜命,女子不能惜身。
看完這第一頁,雖然看的一知半解,我就已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沒有哪個迷茫的少年能拒絕一本可以教你變的富有的書吧?
我迫不及待的翻看了起來,但是書裡的內容卻跟第一頁不太沾邊,並沒有告訴你怎麼去致富,而是記載的五花八門的江湖之術。
各門各派的手段,規矩,傳承,春典,手勢,茶陣,標記,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看起來非常簡單的法術異術。
當然,這東西我也是極有興趣,一看就無法自拔,直到車到站下車才看了一小部分,沒辦法,裡麵的東西又晦澀又精彩,我不忍心錯過一個字。
我的遠方表哥在車站接我,他的名字叫陳建軍,是我表姑家的大兒子,接到我之後,他幫我提著行李說道:“哎,我還以為家裡要出個大學生以後還能跟著沾沾光,你好端端的咋就不讀了呢?”
“不是學習的那塊料。”我道。
“你呀,出來吃兩年苦就知道了,外麵的錢,那都不是人掙的。走吧,先吃飯。”陳建軍說道。
出了車站,我們找了一個小飯館,陳建軍對我不錯,花兩塊五買了一瓶白酒,給我倒了一杯說是接風洗塵,倆人一人喝了兩杯我就有點微微的眩暈,說了一些閒話吃完了炒粉就出了門。
門外此刻圍了一群人,是在賭瓜子。
地上放著一個碗,碗邊上放一把瓜子,一個人抓起瓜子丟碗裡蓋上,讓人猜碗裡有幾個瓜子,押數量,押中就一比一賠付。
那人操作的人的手不快也不慢,眼睛好使的能趁他蓋碗之前看到裡麵瓜子的數量,所以有倆押的人連贏了好幾局,那倆人押的很大,都是五十五十的押,贏一次就是翻倍。
陳建軍看了眼饞,他的酒量不是很好,此刻雙臉通紅,盯著看了一會兒就覺得自己的眼睛能快過操盤人的手,躍躍欲試要玩。
我拉了拉他說走吧,不對勁兒。
陳建軍卻說搞一把十塊的試試,這一押下去,就是十塊錢。
他押的是三,我也看清楚了,碗裡麵就是三個瓜子。
開出來的果然是三,就這樣,陳建軍贏了十塊錢。
如果沒有遇到劉青山,我可能真的會上當,可在路上看了他給我書,結合在火車上的經曆,我覺得這必然也是一種騙局,設局的人跟剛才贏錢的人是一夥的,也叫托,為的就是吸引路人過來。
他們會讓我們贏上一把兩把,然後才開始收盤。
陳建軍連贏了三把,都是下的十塊,三把全贏,我知道騙子們即將收網,可又不敢把話說明了。
因為劉青山的書上開篇就寫了,江湖規矩看破不說破,都是江上行的船路上跑的馬,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我可以不玩,但是不能壞彆人的事兒。
更何況,這一群人有七八個,真的動手,我們必然吃虧,於是我就對陳建軍說見好就收,三十塊不少了,改天再來玩。
陳建軍卻胸有成竹,覺得這個操盤蓋碗的人腦子不好,說再玩兩把就撤。
結果他就開始輸了,而且是越輸越上頭的那種。
不止他輸,一開始贏錢的那個人也輸,那人一邊輸一邊罵,拉著我表哥陳建軍道:“我就不信了!”
而這時候,蓋碗的人犯了一個失誤,他這次蓋碗的時候蓋子偏了,所有人都看到了裡麵就是倆瓜子,隻有他覺得彆人沒有看到依舊開局,說道:“買定離手,下的多贏的多,自行車變摩托!”
幾個賭的人對視一眼,覺得翻本的機會來了。
陳建軍更是掏出身上所有的錢梭哈了,大概有一百塊。
我的眉毛抖了抖。
這不是失誤。
而是故意賣的破綻,讓你以為必贏,其實是必死之局,操盤的人手不笨,活就在他的手上,他開碗的時候手可以以極快的速度丟進去或者拿出來一個,隻要他想,你永遠都猜不準!
我摁住了我表哥的手道:“哥,咱不玩了,今天手氣背,改天再來。”
陳建軍卻道:“這次絕對不會錯!我輸了八十了!這一把就撈回本,老母雞回來了咱馬上走!我不貪!”
攤主瞪我一眼道:“你玩不玩?不玩滾蛋!咋,隻能贏不能輸?我今天擺攤都輸了五六百了,我找誰說理去!買定離手,開了啊!”
我知道,開了之後,陳建軍必然是傾家蕩產。
情急之下,雙手一舉。
擺了個山字。
千門之手勢,在於山字。
以手勢報家門,我告訴他們,他們是騙子,就是千門,我也是千門弟子。
隨後,單手往上一抱拳,意思為高高手。
做這兩個手勢的時候,我心裡砰砰亂跳,因為劉青山說過,可以不懂,但是不懂裝懂被人看出破綻,是要丟掉性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