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弘羊帶來了極為重要的信息。
對一般人而言,這至多隻能聯想到在第三批招賢時不要搞‘大聰明’。
但張學舟則是額外獲得了重要相關。
“這批夾錢的竹簡肯定會被送到陛下那邊過目,甚至計入官場黑名單,但沒夾錢的能不能過目就要繼續碰運氣了,畢竟陛下第三批重在豎威,而不在於招賢!”
夾半兩錢必然沒門,但不夾半兩錢能不能篩選上則是另外一種情況。
張學舟原本對自己信心十足,但連連兩次投遞失敗,他也沒了那麼多信心。
就算他不投遞一根竹片,大夥兒都是一卷一卷的竹簡求官,憑什麼就看中他的。
“不確定的事情不能做,違法的事情不能做,但又要達成相關的條件,這個事情就得達到平衡!”
張學舟想了一會兒,他最終覺得該乾的事情還得乾。
他得確保自己的求官竹簡順利抵達新帝的案桌邊。
這讓他必須達成不夾錢但又要被人誤認為夾了錢財。
“但此事很容易被認為工於心計!”
張學舟最初想的是夾一個半兩錢在外,但不論夾一個半兩錢還是一百個半兩錢,這都會犯新帝的忌諱。
而後他尋思著在竹簡上刻‘裡麵有錢’幾個字,但這又不實誠。
若他夾一些圓弧金屬殘片在竹簡中,露出一點點來,這種引誘判斷的方式同樣會產生不良影響。
不論他尋思什麼被官員產生誤判的方法,隻要對應的官員中招,他無疑會被例入擅長心機的行列。
若是如以往一樣打一槍放一炮,張學舟哪裡在乎後續影響,甚至都不用在意新帝什麼感受。
但他還得長期在大漢朝混跡,相應做事情不能太著重於直接利益。
“荒誕!”
想到任一生的提議,張學舟琢磨了回來。
但凡事情不著邊際了一些,事情就簡單多了。
他看了看手中那一大卷竹簡,覺得自己還能買三十卷回來,做求官者中最亮眼的仔。
“但凡我拿繩子綁緊又打上死結,那些核查竹簡的人很可能會誤判裡麵藏了錢財,而且我的竹簡比較多,這更會增添誤判性,但呈現到陛下那兒,這又能證明我的清白,將我拉出黑名單,接下來就是真正求官的時候……”
買竹簡不成問題,捆綁繩子打死結也不成問題,但張學舟沒法遞交數十卷空白竹簡上去。
這需要他在竹簡上真正表明自己是來求官的,而且還得讓新帝看完這些竹簡。
“看來到顯示才華的時候了!”
雖然知曉新帝喜歡賦,但張學舟做賦的水準一般,而且他也沒法做涉及數十卷竹簡的賦。
這讓他在心中盤算了數個草稿。
等過了許久,他才開始下筆。
一卷大型竹簡一百片,一百片足以寫兩千餘字,想做荒誕的亮眼仔,他在竹簡這方麵需求量比較大,寫出來的字也會比較多,而這些字還需要新帝能看下去。
張學舟的下筆類似《我是左冷禪》的寫法,屬於換皮的。
“第一卷拿無父無母的悲慘少年做開頭,第二卷就迅速承接少年擺脫悲慘,勉強混溫飽,第三卷就要寫少年如何擺脫自己的命運,開始獲得上好的書典,第四卷著重文武並修,讓他成為全才,這樣陛下才會喜歡看,第五卷就到了成年,這章重點描述他勇猛帥氣,這應該能讓陛下有代入感,第六章就開始寫主人公新的遭遇,第七章寫揭開意外的身世之謎,第八章寫主人公不敵對手,扣住陛下心弦,第九章介紹對手的來頭,第十章挖掘主人公報仇需要的條件,第十一章就要側重主人公開始投入朝廷借力……”
張學舟一章章盤算下來,隻覺湊個十萬八萬字沒有任何問題。
“也幸好老爸沒在,不然他得說我生產流水線文了!”
張學舟心中尋思數遍,他覺得這個故事的邏輯整體沒毛病,以他的筆力也能吸引人看下去。
“等到寫完,我就在最後簡短附上我真正的求官詞!”
“得知這位‘子虛’先生的故事,草民特取來貢獻於陛下,願跟隨子虛先生腳步報效朝廷,萬望陛下給草民一個入職朝廷的機會!”
張學舟簡短尋思完,不免也是提筆先寫了一卷。
“拿十萬八萬字來求職的應該也就我這麼一個人了吧!”
張學舟尋思著荒誕的條件,覺得自己這樣做應該是非常荒誕了。
雖然他這種行為不說後無來者,至少當下也沒其他人乾這種事情。
隻要符合這種條件,他這種行為無疑是非常荒誕。
隻要事情荒誕,新帝的注意力必然會被引導,並不會放在他利用多個竹簡混淆審核官員判斷的小心機。
而他的求職竹簡也能順利交托到新帝手中。
事情看似很簡單,但實際又並不簡單。
這也是心理學上一個注意轉移的小運用,可以讓對方從當前任務轉移到另一個任務。
新帝親力親為核查竹簡一方麵是要找半兩錢證據,另一方麵則要找投遞竹簡者的姓名。
張學舟讓新帝從自身的任務轉向了完成他的任務,他最終讓新帝將看了證明了自己的才能,求官的話也說了,還證明了自己沒夾錢的清白。
最重要的是他乾的這個事情有些離譜,但凡離譜過了頭就不會被正常人判斷成特有的心機行為,甚至可能有不少人得罵他大傻叉。
“如果這一次還當不上官,那就是陛下真看不上我了!”
張學舟和新帝也不算完全陌生,他在數年前當過施法耗材,又被張騫舉薦獻過秘典。
但凡對方稍微看點情麵,那也會讓他過關。
如果這方麵出了問題,張學舟要麼隻能走裙帶關係,依托董仲舒翻身後做官,又或掙到足夠的錢買官。
隻要不進入黑名單,他就有後路,他尋思清楚,倒也不算完全沒底氣。
“表弟,你這寫的什麼,我怎麼感覺有點怪怪的!”
張學舟寫,忙乎完收購黍米的容添丁則是站在身後看,臉上不乏種種怪異感。
又有許遠在那兒擦眼睛。
“我感覺東方兄這完全是在寫我呀,這完全就是我以前的處境啊,嗚嗚嗚,這個子虛身世好可憐,這簡直讓我感同身受!”
沒有承受過文化的許遠不免低泣。
這讓張學舟張了張嘴巴,一時難於吐槽許遠這種共通的情感。
“這不是寫你,子虛沒爺爺!”張學舟提醒道。
“連爺爺都沒有,那比我還可憐呀,嗚嗚~,他在哪兒,我們能給他送點糧嗎?不行的話我拿自己掙的那份錢財買糧送他!”
許遠一邊擦眼睛,一邊開始盛放黍米,顯然是準備做救濟的事情了。
“……”
張學舟沒想到短短一章兩千餘字的開頭就引得許遠心中淒淒。
缺乏足夠的見識,也不曾見過這種體裁的文字,一個章節就讓有相似經曆的許遠信以為真。
一個好消息是張學舟這個流水線開頭在這個世界有一定的市場,另一個壞消息是將當真的許遠非要張學舟將這個子虛烏有的人找出來送黍米資助。
“啊,我真沒騙你,這就是我剛剛瞎編的”張學舟解釋道:“咱們這真沒這個人。”
“我不信,伱快把子虛找出來,咱們丟財事小,他餓喪命的事大!”許遠堅持道。
“真沒這個人,你不信我就給你再編一段!”
“這種讓我覺得身臨其境的事情怎麼可能是編出來的,我不信!”
看著漸暗的天色,張學舟本想等天明大亮進行書寫,他當下也不得不趕個晚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