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做什麼!大呼小叫的,榮恩堂不是你們撒野的地方。”
石昭眉毛一豎,不怒自威。
院子中吵鬨成一片的仆從丫鬟們頓時縮手縮腳地停住了動作。
等院子中央的人群散開,石昭這才瞧見蘭嬤嬤和一個婆子掐在一起,互相抓著頭發不鬆手。
石昭走近二人,眼神從蘭嬤嬤臉頰上的血痕掃過,對那婆子說道,“還不放手?”
那婆子五大三粗,眼神卻在石昭身上滴溜滴溜轉個不停,顯得很是精明,
“二姑娘,奴才奉老太爺之命,來給您收拾行李,這老婆子卻攔著我不放手,甚至還想打我,姑娘您可得替我做主啊!”
石昭回來,小溪幾個侍女就像有了主心骨,忍不住開口爭辯道,“姑娘!他們哪裡是收拾,直接把東西向屋外丟,好好的行李被翻了個稀巴爛。”
“是他們欺人太甚,蘭嬤嬤才和他們爭執起來的!”
石昭從未見過這個婆子,不由擰了眉頭,對她道,“你還不快把手放開!”
那婆子不情不情願,“我放手,這老婆子還打我怎麼辦!哎呀我的好姑娘,有這時間,您還不如進屋好好收拾東西,等我們把您送到彆院中,我們就走人啦!”
一聽到彆院,滿院子榮恩堂的侍女都惴惴不安地望向石昭。
這是他們的小主子。
自從老夫人離世,老太爺想將榮恩堂關閉,讓仆從重新分配,或者直接發賣出去,是二姑娘稱要在小佛堂守孝,這榮恩堂才留下來的。
若是二姑娘走了,不說有可能和二姑娘一起到荒郊野外去,就算是留下來也分不到什麼好去處。
各個院子的好位置,早就被占個乾淨,哪裡有他們的容身之所。
蘭嬤嬤吐了口血沫子,恨聲道,“我們家姑娘就呆在這裡哪也不去,你休要在這胡說八道,汙了姑娘的耳朵!”
石昭不想與這婆子爭辯,見揪著蘭嬤嬤的頭發不撒手,將頭發上的簪子取下,揮手向那婆子刺去。
那婆子嚇得激靈了一下,瞬間鬆開手向後退了幾步,大聲叫道,“二姑娘你瘋了!殺人啦!”
石昭懶得搭理這婆子,低頭將蘭嬤嬤扶好,“嬤嬤,你還好嗎?”
“姑娘,我沒事”蘭嬤嬤抹了把臉,穩住身形,“姑娘等著,我把這婆子趕出去!”
姑娘尚在,這榮恩堂還輪不到這些個外人做主!
石昭卻一把將蘭嬤嬤攔住,環視院內眾人,朗聲道,“我確實要離開文安侯府。”
蘭嬤嬤不可置信地望向石昭,這怎麼可能,姑娘奉旨禮佛,難道文安侯府還能有這個膽量將姑娘送到郊外?
剛想開口詢問,蘭嬤嬤瞧見石昭眨了眨眼睛。
蘭嬤嬤頓時了悟,閉上嘴安靜地呆在石昭身邊。
“姑娘我們舍不得你走”
“姑娘”
滿院子的仆從議論紛紛,哀聲哭了起來。
石昭揮了揮手,淡聲道,“老太爺允我帶幾個丫鬟仆從,你們誰願意和我一起走,去收拾行李。”
頓時,仆從收住了聲,大家麵麵相覷,一時都不知作何反應。
小溪一馬當先,率先站了出來,“姑娘,我跟你走。”
其他仆從臉上的悲容收斂,一和石昭的眼神接觸,他們就縮了頭不敢去看。
侯府富貴,誰願意去那荒郊野嶺遭罪,況且跟了這個在侯府地位尷尬的二姑娘,他們說不定就回不來侯府了。
半天沒有人再出聲,蘭嬤嬤氣紅了臉,“你們這些忘恩負義的東西,二姑娘對你們向來寬容,從來不曾苛待你們,如今姑娘有難,你們一個個的”
石昭神色淡淡,攔住蘭嬤嬤的話頭,“出府後,日子必是艱難萬分,你們心裡想好了再做決定。”
小溪左右看看,往常和她玩得要好的幾個姐妹都低著頭不說話,她咬了咬唇,低聲對侍女小盛說道。
“兩年前,你失手打碎了老夫人的翡翠玉杯,本要將你發賣出去,是姑娘替你求情,把你留下來的!”
小盛回避著小溪的眼神,聲音細弱,“姑娘的恩情,我一輩子都還不完,可是”
那郊外和京都,實在差得太多太多了,她不想去。
還有幾個受過石昭恩惠的丫鬟仆從沉默著不出聲。
最後,又一個年輕的小廚房幫工站了出來,還有一個剛入府沒多久的小丫頭。
石昭最後掃視了滿院子人一眼,對他們點點頭,“今日我們主仆緣分已儘,你們打包行李各自離去吧。”
那帶頭的婆子卻不讚同,“哎呀我的好姑娘,讓他們收拾行李這要等到什麼時候!不如你們先收拾離開,讓他們慢慢收拾去吧!”
石昭這才瞥了這個婆子一眼,“你是誰,未曾在府中見過你。”
那婆子驕傲地挺了挺胸膛,“我姓王,是侯夫人從周家帶來的管事嬤嬤,給侯夫人打個下手。”
文安侯夫人,娘家姓周,父親在鎮南軍中任從三品雲麾將軍。
石昭眉頭一挑,慢慢回過味來,嘴角勾起一個似有若無的笑。
文安侯府的嬤嬤們大多資曆深,各自有各自的一攤事,為何文安侯夫人突然從娘家找了個心腹嬤嬤來。
還不是看上了蘭嬤嬤管的這一攤子事兒。
從前老夫人管家時,蘭嬤嬤就管著侯府的廚房,到侯夫人管家,老夫人也未將蘭嬤嬤從廚房撤出來。
廚房每天采買流水進出甚多,侯夫人想接管廚房已久。
老夫人熱孝時,侯夫人不敢動蘭嬤嬤,怕遭人非議,如今蘭嬤嬤明擺著和石昭同進退,她可不趕快找人把廚房握在自己手裡。
蘭嬤嬤也想通此環節,她胸膛劇烈起伏幾下,心中憤恨。
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石昭。
方才還哭天抹淚的不想讓女兒離開侯府,卻連女兒從宮中回來這點時間都等不及天下哪裡有這樣的母親!
石昭眼睛微眯,點點留下來的幾個人,“你們將院子裡的這些東西清點清楚,弄壞的東西一律造冊,給侯夫人送過去。”
小溪一呆,不知石昭是何意,他們現在難道不應該收拾行李離開嗎?
王嬤嬤跳了腳,大聲叫喊著,“二姑娘你這是什麼意思!這侯府又不是你家,賴在這裡不就成了潑皮嗎!”
“放肆!”蘭嬤嬤爆喝。
石昭理了理鬢邊碎發,對王嬤嬤的話置若罔聞,“這侯府,走與不走唯隨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