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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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馬的第一步自是上馬,若連馬都上不去,談何騎馬。

林聽站在馬的左側,目光灼灼,既有對即將上馬的興奮,也有對學習陌生事物,怕自己會失敗的緊張,暫時將任務拋之腦後了。

相比於她麵對馬的激動,段翎倒是顯得很平靜。

錦衣衛總是會奉命行追捕之事,為截停對方,他們幾乎無所不用其極,殺人殺馬皆是平常。

他騎過馬,也射殺過馬,看著它身體微微抽搐,痛苦掙紮,發出弱弱的哀鳴聲,有些還會落淚,最終四肢垂落,難逃死亡。

段翎對人的生死沒多少感覺,對馬的生死更沒感覺了。

見林聽站在馬側,遲遲沒提要上去,他將這匹馬的韁繩遞過去:“林七姑娘,上馬吧。”

她伸手去拿,指尖不小心擦過他,段翎視線在他們相碰的皮膚一頓,慢條斯理收回手:“左腳踩馬鐙,手扶馬,稍用力即可。”

“好。”

林聽按照他說的做,結果上不去,馬會亂動。不服輸又試幾次,仍然不行,弄得她出了層薄汗:“段大人給我示範一次?”

段翎原本作壁上觀,聽林聽這麼說,上前去頂替了她的位置,在馬還走動時就上去,隻見他身體輕鬆地落馬鞍,長腿穩踩馬鐙。

他沒在馬上待多久,上去後便下來了,留時間給她學。

林聽趁段翎下馬的時候,眼神繞他的腰轉了一圈。紅色蹀躞帶收束窄腰,無論是從正麵側麵看都很勁瘦,卻又不失力量感。

有那麼一刻,林聽差點想從他後麵偷襲抱過去了。他背對著她,是個抱人的好時機,但從後麵擁抱人像是在示愛,後果極可能是她承受不住的,故此忍住了。

她強行轉開因為想完成任務而快要黏到段翎腰間的眼珠子。

段翎卻在此時看向林聽,恰好撞見她瞟他腰的最後一眼。他下意識低頭看自己腰間有什麼,一隻香囊,一枚玉佩,一把防身的鋒利匕首,沒特殊之物。

可方才她那個眼神分明是渴望得到什麼東西的。

他遇到過數不勝數的犯人,尤其喜歡在審訊期間注視他們的眼睛,從中提取出他們的想法,是恐懼,是厭惡,或是寧死不屈……

不管人有多麼想掩飾自己的情緒,也沒法完全控製住自己的眼睛,會不由自主流露出來。

眼睛撒不了謊,況且段翎的直覺很少出過差錯。

所以,林聽渴望得到什麼?香囊?玉佩?能殺人的匕首?

段翎不動聲色握了握緊手中韁繩,若無其事地對正在摸馬鬃的林聽說:“你再來試一次。”

她看似被屢次失敗打擊到了,有點猶豫靠近馬,卻趁段翎不注意,用餘光瞄他:“我要是摔下來,段大人你會不會接住我?”

“學騎馬最忌諱的就是怕,林七姑娘越怕越學不會。”

他沒正麵回答她的問題,林聽卻能透過這句話猜到段翎的答案,他不會的,他不會接住她。一旦她假裝從馬上掉落,隻會受傷。

林聽抿唇,想借佯作掉馬來被他接住,再裝作害怕張手抱住他的辦法不可行,需另謀良計。

她抬起腿,腳踩馬鐙,作出一副很想上去卻又怎麼也翻上不去的樣子。前幾次是真不會如何正確上馬,這次是有意而為之。

“還是不行。”林聽眼底狡黠一閃而過,抬頭後隻剩懊惱。

被她利用了的馬甩了甩棕黑長尾巴,打個響鼻,朝前走一步,百無聊賴地去吃地上雜草。

林聽怕自己牽著韁繩會勒到朝前走的馬,順著它走動而走。

段翎驀然地探手過來,越過她的手臂,握住前麵一截韁繩往回拉,馬被迫仰頭:“牽馬是讓你牽著馬走,不是讓馬牽著你走。”

韁繩控製著馬,他一拉,馬無法再像剛才那樣隨心所欲覓食,嗚咽叫了幾聲,往後退回來。

“你得注意一下。”說罷,段翎將韁繩還給她。

林聽安撫性又摸了摸順滑的馬鬃:“不是說想騎好馬,就要跟馬搞好關係,和它處成朋友?”

段翎目視前方,和氣道:“我不知道旁人學騎馬的方式,我隻知道我最初學騎馬的方式便是控製它,徹徹底底控製它。”

她心裡揣著事,心不在焉地哦了聲,看一眼馬場的另一邊。

段馨寧在夏子默幫助下已經上馬了,遠遠一看神似一對才子佳人,女子麵如桃花,身姿窈窕,男子傅粉何郎,身姿挺拔。

騎馬跟在地上行走差彆甚大,段馨寧膽子小,情不自禁發出害怕的求助聲。每逢這時夏子默會笑著看她,說幾句逗人開心的話。

金色陽光斜灑到他們身上,映著段馨寧轉懼為笑的臉。

夏子默也牽著一截韁繩,防止她控製不住馬,一雙眼睛沒離開過段馨寧,目光直白坦率,明眼人一看便知他對她有情意。

林聽想,這廝就是靠著一張好皮囊和一張會說話的嘴獲得了段馨寧的芳心,抱得美人歸。

想到抱這個字,林聽被迫回歸現實,麵對要抱段翎的任務。

段翎感受到林聽的心不在焉,順著她視線看去,看到段馨寧和夏子默,儘管他們並無逾矩舉動,但就是有似有似無的親昵之意。

他麵無波瀾,隨口問:“林七姑娘在看什麼?”

“我在看令韞。”

林聽微歪了下頭,綁發絲絛沿著肩頭掉落,在半空蕩來蕩去,橙色奪目,顏色深淺不一,逐漸往上過渡,有色彩流動著的錯覺。

絲絛通常會沾染上本人的味道,發香隨風四散,撲鼻而來。橙色絲絛闖入段翎眼裡,很淺的發香鑽進他鼻間:“隻看她?”

她看著他:“不然呢?”

段翎笑了笑:“聽說大多數京中貴女都想嫁給世安侯府的夏世子,我還以為你也有此意。”

什麼?她喜歡夏子默?誰造的遙?真缺德。林聽眼角抽搐,脫口而出:“沒有,絕對沒有,我又不是看不出令韞心悅夏世子。”

“我妹妹心悅夏世子,也並不妨礙你心悅他,不是?”

林聽按了下還在跳的右眼皮:“段大人,冒昧問一句,你為什麼會以為我心悅夏世子?”

段翎直視她,不急不慢道:“你若對夏世子無意,怎會暗中派人查他的喜好,記錄在冊?”

她解釋:“那是令韞拜托我幫她查的,不信你可以問她。”

他語氣低柔道:“原來如此。以前林七姑娘你和令韞就要好,她喜歡什麼,你也會跟著喜歡什麼,我以為這次也一樣。”

遠處的傳來陣陣騎馬歡笑聲,襯得他們此處格外安靜,縱使段翎正在說話,聲音也不大。

不管對麵發出什麼聲音,林聽都專注聽著他說。

段翎由著馬湊過來蹭他:“瞧我糊塗了,人與物件終究是不一樣的,斷不可相提並論。”

林聽知道段翎並不是有多疼愛段馨寧這個妹妹,他親情感知薄弱,隻是覺得他們段家人絕不能讓人欺辱、當棋子那樣肆意利用。

他興許還覺得段馨寧太愚蠢,被她耍得團團轉。

“段大人說的是,人與物件終究是不一樣的,斷不可相提並論。”林聽看了段翎半晌,忽道,“段大人,你扶我上馬吧。”

“我扶你上馬?”

她眼含期望:“我總是上不去,時間全耗在上馬這步了,可我今天想先試試坐在馬背上的感覺,不想連馬都沒上去就回去了。”

“那就冒犯了。”段翎走近林聽,牽過韁繩,讓她踩馬鐙,“你踩它,我再托你上去。”

林聽想照他說的做,可他一靠近她,她就忍不住看他的腰。

距離近,適合抱。

抱還是不抱?抱,以什麼理由抱?林聽才不想用“我心悅你已久了”的破借口,他當真了怎麼辦。不抱,那任務怎麼辦?

段翎目不斜視,提醒道:“林七姑娘,你分心了。”

她訕訕地收回目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剛看到有隻蝴蝶飛到你腰上,就多看了一眼。”

“蝴蝶在何處?”聽了她的話,他又一次看向自己的腰。

林聽鬆開韁繩,做了個扇動翅膀飛走的動作,聲情並茂模仿不存在的蝴蝶:“它刷的一聲飛走了,蝴蝶很好看,藍色的。”

段翎瞥過林聽還在動的手,似乎相信了:“真遺憾,我沒能看到那隻藍色的蝴蝶。也罷,無緣不可強求,我還是先扶你上馬。”

他托著她的腰,送她上馬,林聽都沒反應過來。

馬上的所觀所聽與平地的截然不同,入目芳草萋萋,風聲灌耳,令人油然而生一種我俯瞰天地,於草原中無拘無束奔騰的錯覺。

林聽深呼一口氣,小心翼翼驅馬往前走了幾步,段翎負手而立,沒跟著她走,漸漸落在後麵。

馬也很溫順,安安分分被她騎著繞馬場走了圈。

等騎回原位,林聽一下馬便朝段翎跑去,想扮作第一次騎馬太興奮,跑起來時刹不住腳,撞入他懷裡,趁機抱人。

最重要的是失敗的代價比從馬上掉下來的要輕。

她也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一開始段翎並未躲開,林聽看著覺得有希望,這才沒停下來。直到她快跑到他麵前時,段翎既不拉住她,也沒阻止她,而是側過了身。

林聽就這麼衝過頭了,然後被草絆倒,圓潤地滾進草堆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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