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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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盤街人流如織,有來自各地的商賈,也有不少婦人和尚未出嫁的閨閣千金,和平民女子不同,她們出門戴帷帽是常態。

林聽買的是最常見那款帷帽,身手又敏捷,跟滑不溜秋的蚯蚓似的,溜進人群就找不見了。

即便目力再好,也難在眾多穿著相差不大的女子中鎖定她。

隨著段翎出行的錦衣衛同樣身穿便服,看著林聽消失的方向,錦衣衛的本能促使他下意識往前追,隨後才回味過來她說了什麼。

錦衣衛退回段翎身邊,唇瓣翕動著,難得的不知所措。

若那女子意圖對段翎不軌,他還能上前把人拿住,抓回詔獄審。可她隻是對段翎表達喜歡之情而已,難不成這也要抓回詔獄?

錦衣衛在民間的名聲不太好,百姓畏之如虎,他們權利大,雷厲風行,卻也不能因為姑娘說一句“我喜歡你”就隨便抓人。

這擺明是亂來。

何況段翎這般“花容月貌”,假如是女子,求親的人絕對踏破了段家的門檻。現下拋開他是錦衣衛的身份,著實招姑娘的喜歡。

對方一時情難自抑,鬼迷心竅又顧及名聲,不敢以真麵目示人做出此等事,也不是說不過去。

末了,他低聲試探地喊了段翎一聲:“大人?”

段翎也在看著這個錦衣衛眼中“頭戴帷帽,害羞向他示愛女子”消失的方向,她早就於擁擠的人潮中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她身上的味道跟信紙的如出一轍,加上那句仿佛燙嘴的“我喜歡你”,可以斷定她就是今早指使乞丐到北鎮撫司送信之人。

他感覺她的身形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她。

段翎看似溫潤的目光漸凝。

另一頭,林聽已跑出棋盤街,氣喘籲籲窩在犄角旮旯處瞄四處的動靜,生怕段翎會追上來。

過了一刻鐘,周圍還沒動靜,她放心摘下帷帽,臉頰滾落幾滴汗水。幸虧這一年來為生意到處奔波,體力有被鍛煉到,跑得快。

林聽不是沒想過用彆的辦法對段翎說我喜歡你。

譬如她先對他說我喜歡你,再說他手裡的東西,連起來就是“我喜歡你,手裡的東西”。

但應該行不通,任務是表白,不是單純帶上這句話就行。林聽最終選了戴帷帽,隱藏身份表白的方式,賭他不會當街掀她帷帽。

畢竟她又沒乾什麼壞事,當街說一句“我喜歡你”罷了。

當聽到“任務完成”的提示音時,林聽差點跳起來,成功了,心說今晚可算能睡個安穩覺。

昨天也睡得好好的林聽一臉鬱悶出府,一臉愉悅回府。

提心吊膽守在院裡的陶朱察覺到她的情緒有著翻天覆地轉變,不解地迎上去:“七姑娘。”

林聽把拎在手裡的油糕遞給陶朱,一邊解開外袍的扣子,一邊口吻輕快道:“給你買的油糕。”帷帽在回林家前就扔掉了。

陶朱被她的喜悅感染到:“您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開心事?”

“不。”

她口乾舌燥,進房喝水,幾個來回方解渴,整個人都舒暢了:“我是解決了一件煩心事。”

煩心事。

生意場上的煩心事?陶朱似懂非懂道:“原來如此。”

不管怎麼樣,安然無恙回來就好,陶朱放油糕到桌上,沒著急吃,掏帕子給她拭汗:“瞧您滿頭大汗的,奴伺候您沐浴更衣。”

林聽汗涔涔的,皮膚被汗弄得滑膩,也想沐浴清爽身子,換掉衣裳,便由著陶朱去備浴湯。

家中富裕的閨閣小姐,浴湯都會混些香料,淨膚留香。

李氏隻有她一個女兒,什麼都要給林聽爭最好的,香料也是,每個月送到她院中都是上好的,對身體有益,且香氣持久。

林聽是林家的姑娘,這些瑣碎小事不過耳,一般交由房裡的大丫鬟陶朱打理,自己不過問。

她褪去抹胸,踏進浴湯,入鼻就是雖不濃但難散去的香。

陶朱:“三夫人待七姑娘真好,這款香料在京城可是一盒難求,多少人想買都買不到,還是三夫人費儘心思托人買下的。”

“多少錢?”比起香料難得,林聽更想知道買它要多少錢。

“十兩銀子。”十兩銀子對京中達官貴人來說算不得什麼,卻夠普通人家豐衣足食一年了。

林三爺的俸祿不多,李氏的嫁妝卻多,她偶爾會買些“奢侈品”給林聽用,不讓林三爺知道。

李氏一直防著林三爺呢。

這款香料之所以會那麼出名,是因為它一月隻賣十盒,賣給誰會記錄在賬,不許多買。陶朱一一向林聽道來:“可不就稀罕。”

林聽恍然大悟,饑餓營銷。

她嘖嘖稱道:“這玩意兒是金子做的吧,太能賺錢了。”說著說著,聲音低下去,“香料的利潤大,不失為一條路子。”

陶朱看出林聽的心思,好笑道:“您心裡除了做生意,還有什麼?瞧您掉進錢眼裡去了,若喜歡錢,尋個有錢的夫婿……”

她反駁:“自己賺的錢不一樣,旁人的錢終究是旁人的。”

“奴說不過您。”

林聽捧起浴湯來聞了聞:“之前沒留意,還真挺香。”

陶朱回道:“您用了它已有半月有餘,如今身上都是這股香氣,聞習慣了,沒留意正常,其實您用過的東西也會沾上香氣呢。”

“你剛說什麼?”林聽忽而神色一凜,抓住陶朱的手。

她被林聽的反應弄得心漏半拍,訥訥重複一遍:“奴說您用了它半月有餘,如今身上都是這股香氣,聞習慣了,沒留意正常。”

“不是這句。”

陶朱說後半句:“其實您用過的東西也會沾上香氣呢。”

糟了。

林聽沐浴的好心情一掃而空,草草地清洗一番披上衣裳,吩咐陶朱去拿筆墨紙硯。

林聽拿起一張紙,對她道:“你到外麵候著。”

陶朱躊躇著往外走。

約莫半刻鐘,林聽開門出來,讓她聞聞紙上可有香氣。

在通風的門外站了片刻後,陶朱一靠近那張紙就聞到了味道:“有的。是不是這香哪裡出了問題,七姑娘,您彆嚇奴啊。”

林聽仰天長歎:“香沒問題,但感覺我可能要有問題了。”

陶朱茫然。

幾日後,段馨寧命人到林家送去一張請帖,給林聽的。

段馨寧過生辰,段家設宴慶生,林聽備受段馨寧重視,第一張請帖就給了她,這張還是段馨寧親手所寫,請她務必到場。

林聽這幾日是忐忑不安的……飯沒少吃,收到她的請帖時還癱在軟榻上消食,一目十行看完,突然像狗一樣聞自己身上的味道。

陶朱靜靜地看著姿勢怪異的林聽,嘴角輕抽動。

自林聽那天出府回來沐浴,問她有關香料的事後就變得不太正常了,時不時聞聞自己,陶朱問她有什麼心事,她又不肯說。

陶朱不好逼問自家主子,唯有平日裡多留心她。

林聽大約是聞夠了,收好請帖,直起身,琢磨著送段馨寧的生辰禮物:“送她什麼好呢。”

段家家底比林家豐厚不知道多少,段馨寧自幼要什麼有什麼,再昂貴的物件也有人雙手奉上,林聽沒想送金銀珠寶這些。

陶朱插縫提了一嘴:“昨天有人上門來提親。”

“給家中哪個姊妹?”

林聽隨口問。

陶朱就知道她沒把自己的婚姻大事放心上:“是八姑娘,她比您還要小上一歲呢,這就談婚論嫁了,想搶在您這個嫡女前邊。”

八姑娘是林三爺妾室沈姨娘所生,她們姊妹的關係不親近。

“哦。”

林聽左耳進,右耳出,繼續想自己段馨寧的生辰禮物。

轉眼間到了段馨寧生辰那天,林聽拎著禮物上段家,守門仆役被提前打過招呼,也認得她,一見她來,連請帖都不看便往裡引。

林聽不等同於其他客人,段馨寧囑咐過不用帶到用來招待來客的庭院,直接帶去她閨房。

段家仆役對林聽畢恭畢敬:“林七姑娘請隨奴來。”

“有勞了。”

段家有段馨寧,也有段翎。林聽進去後還沒見到段馨寧,卻先遇到了段翎,她想起做過的事,做賊心虛,下意識朝他看了一眼。

段翎坐在小石道旁的涼亭中,眉眼低垂著,手握書卷,寬大袖袍之下,十指修長,長腿屈起,衣擺稍稍拂地,卻不染塵埃。

他靛藍色錦袍極素雅,隻有袖口處有少許繡紋,綴著玉佩的蹀躞帶緊扣腰身,腰線流暢。

林聽感到一絲絲緊張。

她以前無意識當惡毒女配時得罪過段翎,覺醒後對他是避而遠之的,不如裝作沒看到,跟著段家仆役一走了之?林聽覺得可行。

卻不防段翎這廝喊住了她:“林七姑娘。”

聽段翎聲音,對她的態度是和顏悅色的,確有幾分世家大族貴公子的風範。要不是林聽知道他是心狠手辣的錦衣衛,肯定會被迷惑了去。

林聽這回可不能裝作沒看到他了,訕笑走過去:“段大人?瞧我這破眼神,剛沒看到你。”

她沒走太近,大半個身子還留在涼亭外,離他一丈遠,始終保持著距離,情不自禁深呼吸,暗暗聞自己,又不露痕跡後退一步。

段翎淺笑道:“沒事。”

他起身,一步步靠近她。林聽當著段翎的麵不好再往後退。

他、他不會是要聞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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