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性多疑。
金庭大仙更是不憚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吉芝陀聖母,即便如此,吉芝陀聖母也可能比他預想得還要更加邪惡。
他在嶽府翻閱過那些塵封的、古老的卷宗,對於吉芝陀聖母這個古老的妖魔有間接的了解。
她是在蟠桃園當中誕生的天生妖靈,古老且蠻荒,並不似如今修行的仙道。她保留了自己妖魔的本性,謹慎多疑、殘忍暴虐。
在吉芝陀麵前,金庭大仙再小心也不為過,在她麵前,即便是五通神也一樣如履薄冰。
五兄弟和金庭大仙在寶光殿中靜思了一夜,卻並沒有再多談論吉芝陀聖母,反倒是對已故的老夫人戀戀不舍,想起來許多年幼時的故事。
也就是這個時候,他們才顯得有血有肉,而不是已經沉迷於所謂“霸業”和“神通”的五個邪神。
金庭大仙多數時候是一言不發,隻偶爾應和。
直到接近天明的時候,金庭大仙忽然心頭一跳,露出一個意料之中的表情。
果然,不過片刻,吉芝陀聖母便再度傳喚了五通神。
金庭大仙自然一道前往,在莊子當中拜見了吉芝陀聖母。
吉芝陀聖母伸出一隻手來,道:“你們看,這是何物。”
在她掌中,一對眼珠子滴溜溜的旋轉著,顯出非凡的靈性。
靠得這樣近,通貺大王已經借著這對眼珠子看到了院中的光景,大喜道:“多謝母親!”
吉芝陀聖母將這對眼睛塞進通貺大王的眼眶裡,道:“那蛇母真是乖覺,行事滴水不漏。這對眼睛本來想趁機逃離,被掛在了我的網上,一發現不對,便立刻自散了法力,重新變成眼珠子。”
通貺大王用掌心輕輕揉搓著眼睛,一邊道:“那蛇母造化神通非比尋常,能以人魂造妖魔,實在令人歎為觀止。”
吉芝陀聖母道:“不著急,或早或晚,都要報了此仇。但如今之計,是上方山的大業。”
吉芝陀聖母勉強打起精神,問道:“上次令你們去捉些孽鬼邪神,怎麼如今不曾見著”
幾個兄弟立刻冷汗就下來了。
吉芝陀聖母看他們一言不發,便明白他們是一事無成了,頓時冷笑一聲,道:“孽鬼邪神不曾捉到,一個個不是死過了,就是傷過了,要你們何用”
五通神不敢頂撞,也不敢言語。
吉芝陀聖母氣得頭疼,道:“出去,不要在這礙眼。”
幾兄弟便灰溜溜逃了出去。
還未走遠,身後便傳來吉芝陀聖母的聲音,道:“我小憩片刻,速速為我備好食糧。”
五兄弟便又轉過身來,躬身應道:“孩兒遵命。”
出了莊子,通貺大王睜開眼睛,眼珠子還沒有完全裝好,在眼眶裡詭異地轉動著,道:“母親餓了。”
幾個兄弟一個個神色凝重,麵麵相覷,道:“速速召集猖神來見!”
金庭大仙甚至來不及說話,便被通惠大王止住,道:“伱跟著看便是,日後就會了。”
五通神顯化鬼神之身,在寶光殿坐定。
因金庭大仙的特殊地位,五通的寶座之下,加了金庭大仙的寶座。
煙氣繚繞,香火熏熏。
上方山的一眾猖神儘數趕往寶光殿拜謁五通。
小小一座寶光殿,卻忽然變得極為廣闊,不論來了多了猖神也塞得下,並不顯得擁擠。
五通神顯化鬼神之身,那些猖神也同樣顯化鬼神之身。
寶光殿中的四周變得幽暗且深邃,隻有巨大的火盆照亮了虛空。
五通神高坐台上,通惠大王道:“如今用人之際,我需要從你們當中選出來精銳,賜予你們更進一步的機緣。”
底下一個個鬼神激動起來,影影綽綽,交頭接耳,陰森詭譎。
五通神頭頂亮起光輪,天、地、風、水、火五輪緩緩旋轉,大呼一聲:“現!”
那些與他們修行同樣道法神通的猖神立刻不由自主地顯露本身的道行,一道道光輪在虛空中亮起,將整個寶光殿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這些猖神道行如何、法力如何、神通如何,一時間一覽無餘。
其中便有湯解,亮起水輪,奮力激蕩法力,想要被五通選中。
但是金庭大仙靜默地盯著他,那神色十分的複雜、冷漠,又帶著憐憫。
憐憫
湯解心中一突,心氣頓時就弱了下來。
好在水部隻有湯解一個獨苗,五通也並沒有選中他,而是將其中悟性極佳,將五**法修行得最為出色的猖神挑選了出來。
五通神將他們攝到前列,而後吩咐道:“都散去吧。”
這些猖神當然以天部猖神為主,通貺大王坐在寶座上,深深歎了一口氣,捂住了眼睛。
通惠大王看向通澤大王,通澤大王微微點頭,便輕輕吹出一道風來。
風在寶光殿裡轉了一圈,這些猖神的眼睛頓時露出狂亂和熱切來。
通澤大王道:“走吧,隨我拜見聖母娘娘。”
數十個猖神,被五通神帶領著,去拜會了吉芝陀聖母。
聖母才懶懶地醒來,總算有了些精神,心情也好了一些。
五通神帶領著這些猖神前來拜會,這些猖神跪拜在地,高呼“聖母娘娘”,獻上他們真摯的祝福。
吉芝陀聖母半眯著眼睛,眼中閃爍著詭譎的光,看向五通神,道:“差強人意。”
五通鬆了一口氣,通澤大王道:“就請母親教誨他們了。”
吉芝陀聖母似笑非笑地看向通澤大王,通澤大王訕訕笑道:“孩兒才逢大難,心神時常難以自守,偶爾會妄用神通。”
通貺大王看向通澤大王,道:“心神難以自守就去好好修行,說了多少遍,不許對自家人用神通。”
通澤大王立刻道歉道:“對不起,母親,我這便去修行。”
吉芝陀聖母擺了擺手,道:“下去吧。”
五通躬身後退,將帶來的猖神留在了莊子裡。
“你們聽從聖母娘娘指點。”
在這些猖神期盼的目光當中,吉芝陀聖母緩緩走到他們麵前,指尖在虛空中勾勒著,一根根肉眼無法看見的絲線在虛空中縱橫交錯。
莊子的大門緩緩關閉,但是很快,金庭大仙便聽到了莊子裡傳來的微弱的、難以辨識的哀嚎和求饒——就像是身陷羅網的蟲子,發出困頓又無力的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