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神將目光灼灼,目視著通惠大王的轎子,道:“來者何人?”
“大膽!通惠大王在此,你等豈敢阻攔?”頭前引路的猖神勃然大怒,一雙黑森森的眼睛盯著守門神將,似乎隨時就要同他們鬥起來。
這兩個神將並不相讓,冷哼一聲,道:“我等守護吳王府邸,通惠大王來了也要驗明正身。”
轎中,金庭大仙看了一眼通惠大王。
通惠大王笑道:“叫大仙看笑話了。”
他人是笑著的,臉色也十分和善,但金庭大仙還是察覺到到他心中的怒氣。
通惠大王伸出一隻手掀開轎簾,露出轎中景象,平和地看向守門神將,道:“神將恪守職責,請來驗明正身。”
兩個神將看向通惠大王,同時躬身道:“恭迎通惠大王,還請大王恕罪,事關王府安危,我等不能不小心。”
通惠大王道:“無妨,你們也是按規矩辦事,豈能責怪你們?”
這兩個神將又看向金庭大仙。
通惠大王道:“這是我上方山的客人金庭大仙,我今日請他來聽戲。”
這兩個神將立刻讓開道路,道:“大王,請。”
轎子緩緩向前,通惠大王一隻手扶著簾子,看向了兩位守門的神將,眼中閃爍著奇光。
這兩個神將毫無所覺,倒是金庭大仙看得分明。
過了這兩個神將,通惠大王才鬆開手,任簾子垂落,遮住了陽光。
金庭大仙問道:“大王來過,這兩個神將就出事了,是否於大王不利?”
通惠大王道:“猜到是我做的又如何?敢明知是本座還攔在路上,死不足惜。”
這兩個神將毫無疑問,乃是本朝封敕的神明,大概率是大城隍的麾下。
金庭大仙神色莫名,倒是通惠大王反而安慰他,道:“不過是兩個小角色罷了,看不清形勢,想在小處拿捏我上方山,意圖討好上峰。殊不知想要在這場戲裡露麵,他們還未不夠本事。”
金庭大仙道:“大王想要靠著扶龍修成正果,看來也困難重重啊。”
通惠大王道:“那些舊黨自然不想我們來分潤這扶龍之功,但僅僅憑借他們自己的本事,哪裡能保著吳王上位?”
“吳王想要登上那個寶座,沒有我們,隻靠著那些受製於封敕的舊黨?”
通惠大王冷笑兩聲,道:“是吳王需要我們,我們才留在姑蘇。他們看我們不痛快,卻又不得不與我們合作。我們鬥得再厲害,也不是這兩個蠢貨能插手的。”
金庭大仙道:“確實是兩個不智之輩,倒是打攪了大王的雅興。”
通惠大王道:“算了,不提他們。日後你自會碰上他們,到時候也不必懼怕,我們上方山的威名可不是求來的,而是打出來的。”
金庭大仙讚道:“大王好氣魄。”
說話間,就已經到了清音園。
通惠大王和金庭大仙下了轎子,五個猖神便等候在轎子邊上,反而是采雷官跟著金庭大仙進了清音園。
金庭大仙上次的來的時候正是風景好的時候,那時候化身馬慶吉,還旁觀了晚秋娘子跳舞。
這次再來,院中積雪已經清掃乾淨,隻有樹枝上還覆蓋著一層薄薄的雪花。
清音園當中擺著一個巨大的香爐,爐中香火四溢,散發著安頓靈神的香氣。
這是特調的香,金庭大仙不曾聞過,想必是什麼秘傳,確實有著請靈降真、定心凝神的用處。
院中鬼神眾多,一個個看戲台子都已然滿客,場中座無虛席。
隻是閉上心眼,隻以肉眼去看,卻隻能看見其中寥寥幾人。
吳王的側妃陳夫人和臨川王坐在雅座上,以屏風隔開,不遠處便是瓊娘和太郡聖母。除了這兩個雅座之中坐著人之外,便滿園空蕩蕩,再無其他人。
這是肉眼所能見的景象,但若是睜開心眼,便能發現園中滿滿當當,一個個鬼神顯出鬼神相來,或是盤腿於席間,或是高臥於台上。
座無虛席,非但如此,還有地位低下,無法落座,隻能站著的鬼神。
金庭大仙一時間有些訝異,問道:“大王,為何有這麼多鬼神?”
通惠大王道:“這戲,頗有些巧妙。”
通惠大王帶著金庭大仙直奔太郡聖母桌前,笑著行禮道:“母親,孩兒來了。”
金庭大仙亦行禮道:“拜見聖母。”
太郡聖母身後站著兩個妖怪,身邊坐著瓊娘。
見到通惠大王來了,兩個妖怪立刻收拾桌椅。在這戲園子裡,香煙嫋嫋處,這兩個妖怪顯出鬼神相來。
一個是頂著狼首的蒼狼精,一個是頂著蛇首的花蛇精,隻是投靠了上方山,走了神道,身上有著香火氣,故而乃是妖神相,並非純粹的妖相。
太郡聖母笑得臉上開了花,招手道:“快來坐,快來坐。”
她看向金庭大仙,問道:“四兒,這就是你說要去請的金庭大仙?”
通惠大王道:“正是,金庭大仙也是修行高人,最近幫了兒子不少忙。”
太郡聖母讚道:“好,這就好。你們年輕人正該多交交朋友,大仙,請坐,請坐。”
金庭大仙落座,瓊娘朝他眨了眨眼睛,金庭大仙也頷首道:“見過瓊仙子。”
太郡聖母笑了起來:“瓊娘,你也認識金庭大仙?”
瓊娘道:“母親忘了?中秋石城大王法會之中,金庭大仙就在西北角坐著。”
太郡聖母笑了起來,擺了擺手道:“老了,年歲大了,老眼昏花,倒是沒不曾注意。”
通惠大王解釋道:“小妹上次出去玩,在我那待了幾日,恰巧金庭大仙也在,自然就認識了。”
太郡聖母將桌上的茶點推了推,道:“來,嘗一嘗。吳王家的廚子手藝不錯。”
通惠大王拿了一塊點心吃了一口,問道:“母親,那戲可唱起來了?”
太郡聖母朝戲台的抬了抬首,道:“你瞧,這不就要開始了。”
話音剛落,便聽一聲鼓響。
鼓聲如震雷,乾坤皆寂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