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所外的台階上，趙晴朗一個不小心的鬆開手將人甩了出去，他驚慌失措的瞪眼看去，就見繚亂的光線下，斯文俊朗的男人先一步的上前攔腰將人護進懷中。
及時又正好。
顧笙平安落地。
她被嚇白了一張臉，待雙腳穩穩踩平，仍心有餘悸的拽著賀聞周的袖子。
“要扯壞了。”賀聞周斂眉垂目的示意道，“你那二百五可不夠賠的。”
顧笙眼皮子抖了抖，默不作聲的鬆開手朝一邊站，隻覺得這話像是在罵人。
一旁，趙晴朗站在台階上，瞪著雙眼死死的盯著這二人幾乎肩靠肩的距離。
這年頭，英雄救美的場麵很養眼，可他看到這一幕不覺得慶幸反倒更是惱火。
怎麼哪兒都有賀聞周！
“顧笙！”
許曳的話似是魔音繞耳的令趙晴朗黑了臉色，他三步並兩步的直接從台階上跳到平地來，他瞪了眼賀聞周，氣急敗壞的衝過去一把將顧笙扯向一旁的空地。
他力氣很大，扯得顧笙腳下不穩的直踉蹌，憤怒道，“你跟他什麼關係，你還要不要臉了！”
趙晴朗這個人養尊處優慣了，被捧得高傲又自大，可以允許自己犯錯，但不能允許顧笙背叛自己，尤其是當著大家的麵，顧笙竟然繞過自己跟了個小白臉跑了，簡直是讓他顏麵無存！
聞言，賀聞周揚起眉頭，人沒動，深沉鋒利的眼色橫向正低頭檢查腿腳的人。
深秋的夜裡，顧笙被絆了好幾腳，她不便的右腿傳來一陣刺骨的酸痛，又被趙晴朗發瘋的德行嚇了一跳，聽了這話，她擰起眉頭，重重的甩開趙晴朗的手。
“你沒病吧？”顧笙仰起頭，神情鄙夷的看著他冷笑道，“這話該我問你吧！”
她說著，夜色裡突然傳來一陣噠噠的高跟鞋的清脆聲響，偏過頭，視線剛好掃過賀聞周，她見人沒走的麵上有些尷尬一怔，但迎麵與追上來的程妍對視上。
顧笙微眯了下眼睛。
身為朋友，她們兩個其實很久沒見了。
來人妝容精致，一頭栗色的卷發披肩，渾身上下穿著當季奢侈新款的小香風套裙，從頭到腳華貴得體的好似名媛，確實是令顧笙有那麼一瞬間認不出來這張臉。
變化很大。
隻是四目相對的這一刻，程妍一路小跑的腳步一滯，她定定的看向顧笙毫無波瀾的眉眼，在這場三人的硝煙中，她艱難的站住腳，小心翼翼的護住了肚子。
一切儘在不言中。
顧笙看的眼皮子一跳。
她上前一步，扯了扯嘴角，笑容譏諷的祝賀著，“恭喜啊，連孩子都有了。”
趙晴朗麵色一僵，程妍卻像是被人為難似的，身影搖晃了下的又紅了雙眼。
“笙笙。”她閉眼捂臉的泣聲道，“是我對不起你，你怪我吧，你打我吧！”
顧笙疑惑的看向她，“你要訛我？”
程妍愣了下，“不、不是……”
“那我為什麼要打你？”她一攤手，“打人犯法，我很窮，沒有錢，賠不起。”
程妍聽的直看趙晴朗，二人皆是一愣，唯有一旁的賀聞周眼底漫起股笑意。
還真是窮瘋了。
但顧笙性情大變，再不是過去那個好哄又天真的少女，模樣刻薄的宛若潑婦。
程妍很無措，迂回的話全都咽了回去，咬了咬唇的艱難道，“我的意思是，我不是故意要搶你未婚夫的，你那天宣判入獄，趙趙心情不好，所以才……”
感情還怪顧笙坐牢了。
程妍恰到好處的停頓，抬起頭，欲言又止的看向趙晴朗的試圖求助，奈何對方從頭至尾不肯給自己一個眼神，全程裝孫子似的站在顧笙的身旁一直低頭沉默。
這就是男人。
自私又薄情。
程妍閉了閉眼，哽咽道，“對不起，笙笙，我們是朋友，可是我……”
她說著，又低下頭，似是無意的摸了下肚子，隱隱有些挑釁的意味。
氣氛突然僵滯，顧笙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哦，原來你還知道我們是朋友。”
程妍淚意一顫。
她印象中的顧笙一向聖母又心軟，她還以為能借著這個孩子哄得她成全自己。
可是……
顧笙笑吟吟的看著她，“那你脫褲子的時候，怎麼沒記得我是你朋友呀？”
程妍瞬間白了臉色，磕磕絆絆道，“笙笙，你、你講話怎麼這麼……”
“想說我刻薄是吧？”顧笙聽的直樂，揚眉掃了眼麵色鐵青的趙晴朗，尖酸道，“你們要感謝我，要不是我坐牢，你們還能有機會脫光了衣服的滾床單？”
程妍說不過她，被噎的渾身直顫。
“人要學會感恩，而不是在這兒裝可憐，做夢似的盼著我成全你們這對……”頓了下，顧笙心中酸澀難耐，麵上卻是眯著眼睛笑，一字一頓道，“狗男女！”
這下，被戳中肺管子的趙晴朗再也忍不住的翻了臉。
“顧笙，我都說了這是場意外，你何必要這麼尖酸刻薄呢！”趙晴朗一把扯住顧笙的胳膊，痛心疾首的失望指責道，“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以前……”
“你坐牢試試呢？”顧笙仰頭冷眼看他，“如果是你坐牢，興許還不如我。”
沒飯吃，沒有安全感，長期遭受霸淩，成宿成宿的睡不著覺，換誰都會瘋。
那是段晦澀不堪的經曆。
可在某一天，在她身上長達大半年的噩夢突然沒了，她被調去了單人牢房。
顧笙想，可真幸運啊。
她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不用在提心吊膽的害怕會在某個夜裡被人掐死在夢中，接下來的日子裡，她有口熱飯吃，不用乾太多苦力活，連獄警都對她有了好臉色。
她在鬼門關替人走了遭，不得不學會打架的自保，如今變成這樣已經很好了。
能活下來條命已經很好了。
可這些人隻會說她變了。
真可笑。
想著，顧笙眼睫微顫，“趙晴朗，誰都可以說我，但你是最沒資格說這話的。”
突然被提及這件事，趙晴朗神情一頓，臉上指責的表情瞬間被慌亂所瓦解，他下意識的回望了眼一旁看熱鬨的賀聞周，見人眼底滿是意味深長的笑意，他嘴唇嗡動了下，扭過頭什麼都沒講。
“所以你聽好。”顧笙心如死灰的看著她，“我們婚約結束，欠我的記得還。”
說完，她使勁的掙脫開趙晴朗的手，努力保持平穩的身姿朝著賀聞周走去。
這是債主，她還得送人回家。
程妍聽的奇怪，疑惑的目光在二人之間兜轉，趙晴朗卻突然瘋了似的追上去。
“顧……”
然而，風中傳來“啪”的清脆聲響，嚇得程妍一聲驚呼，“趙趙！”
趙晴朗挨了個無比結實的巴掌。
顧笙動作快、狠、準，看的賀聞周愣了下又眸色閃過精光的揚起眉。
“這下可以冷靜了嗎？”顧笙用足了力氣，打的趙晴朗臉上是個明顯的巴掌印，見人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她晃了晃被震的有些酸痛的手，語氣涼颼颼道，“還嫌不夠丟人嗎？”
趙晴朗捂著臉僵在原地。
“趙晴朗，你知道的，我最討厭背叛。”顧笙朝後退去，“你真讓我惡心。”
“彆再來糾纏我。”
說完，顧笙頭也不回的朝著賀聞周走去，離近了，她麵無表情的仰起頭。
“看夠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