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恬回抱著他，笑道：“我哪裡是救了您一命，不過就是敏銳了些。當時陳大夫給了我幾本醫書，我有空就看，恰好發現了這種毒，是將軍您福大命大。”
元夜並不讚同她的說法。
陳子墨早就已經說了，若是這種毒若是不及時解，他可能真的要命斷於此。
天時地利人和，三種條件都具備，他這條命才能保住。
而薑恬在其中發揮了重要作用。
若是她沒有把他看得那麼重要，打仗回來後，第一時間查看他的傷口，為他換藥，就不可能看到那一處傷口的異常，更不可能火速叫來了陳子墨，為他逼出毒素。
這一切不能用巧合來形容，好像薑恬是天生來救他的。
一想到這裡，元夜胸腔更是湧動著一股連他都沒有想清楚的衝動，他猛地低頭，吮吸薑恬柔軟的唇。
兩人親吻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道：“我一定不負你。”
薑恬語氣輕柔，拍著他的肩：“您隻要好好的，一路通達，我就滿足了。負不負的，我不就是個小小的奴婢，哪有那麼緊要？”
“不要再說這樣的話，”元夜摸了摸她的臉，“你不是奴婢，你是……我放在心上的人。”
終於還是說出來了。
元夜無法再欺騙自己。
他對她的悸動，隨著日子的一天天增長，更是一日比一日濃烈。
若不是喜愛她，他又怎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故意給她機會。
這個女子處處合他心意，為了他不顧一切，連性命都不放在眼裡，把他當作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他對她心動，難道不是自然而然的事？
世間再也沒有一個處處貼合他心意的女子了。
元夜不打算再去抗拒內心。
兩人之間固然有太多的不對等。
光看年齡，這女子就比他大了十歲。
可是人世間的際遇，誰又能夠說得清楚。
若不是那個雨夜，若沒有相逢，他連她的麵都見不到，那豈不是人生的遺憾。
就在這一日，元夜終於做下了最終的打算。
他要把薑恬納為側妃。
正室的位置是給不了的，那個位置或許連他自己都決定不了。
可側妃，他可以。
即便知道納一個身世低微的女子做側妃，他將會麵臨很大的壓力，但他願意。
等到他登基，薑恬就是貴妃。
“我們要長長久久地在一起。”
元夜心裡柔情萬丈。
他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可薑恬是他在最好的時機遇到的最好的人。
他絕對不會辜負她。
薑恬靠在他的懷中，什麼都沒說。
這場大戰已經接近尾聲，後續隻需清理掃尾。
元夜中了毒以後，選擇稍事休養，薑恬日日夜夜照顧他。
他的毒解得很快，毒素輕微，過了沒幾日就好全了。
回程的前一天晚上，元夜讓廚娘們殺豬宰羊，打算讓將士們吃一頓好的再往回趕。
他們打個大大的勝仗，自然有資格吃香喝辣。
隻是——酒是不能喝的，誰知道那些蠻夷會不會還有後手。
夜晚，氣氛十分熱烈，篝火旁的每一張麵孔都帶著喜悅的笑容。
仗打贏了，能大口吃肉，過不了多久就會歸家，沒有人不高興。
哪怕是受了傷的兵士，臉上的笑容也沒有斷過。
從進入軍營開始，他們就抱著最差的打算，活過一天就是勝利。
而對於元夜，眾人也有了嶄新的認識。
將軍果然是不凡之輩，他的出色和驍勇印在了每一個人的心裡。
這一次，若是沒有他，死傷之數不會那麼少。
元夜也跟其他將領們喝著茶水，吃著肉。
雖然將領們想要喝酒，但他們知道將軍是用心良苦，笑著大口吃肉來緩解酒癮。
氣氛越來越好，元夜的心情越發的激蕩。
上場殺敵，果然能夠刺激人的血性。
況且，這一次，他贏了。
他們都服他了。
“將軍，我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一個留著大胡子的漢子，跟其他將領一齊站了起來，捧著茶杯對著元夜道。
其他的兵士們立即效仿，所有人都在喊：“將軍，敬你一杯！”
在此刻，元夜不是太子，不是皇親貴族，他隻是一個帶著手底下的人打了勝仗的將軍。
他豪爽地捧起了碗：“回敬！”
一口氣將茶水喝乾，眾人的喝彩聲響徹雲霄！
一時間，氣氛到達了最高點。
就在下一瞬，一個清脆的女聲響起：“將軍，我有冤情稟告！”
眾人的喝彩聲剛剛停止，此刻正是靜謐的空隙，女人的聲音傳入大家的耳中，顯得無比清晰。
元夜的臉色一變。
旁人認不出這道聲音，他不會認不出。
薑恬。
她要乾什麼？
眾人的動作下意識停了。
他們眼睜睜看著這段日子與他們越來越相熟的薑娘子，路過了眾人，走到了元夜身前，跪了下來。
與往日截然不同，此時的她臉色一片肅然，向來溫柔的表情凝成了冰。
元夜意識到，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發生了。
他必須要阻止，否則，後果他將難以承受。
他剛要動手，讓暗衛們把她給拖進去，薑恬卻沒有給他阻止的機會。
她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地落入了在場所有兵士的耳中：“我是趙臻將軍的外甥女薑恬，從來到邊境開始，我就一直在調查舅舅通敵叛國罪名後的真相。這段日子，我揪出了幕後黑手——我的舅舅不是叛徒，彆人搜出來的證據，都是偽造和嫁禍！真正的幕後黑手是陳太師和周副將——他們才是與蠻夷們勾結，通敵叛國的罪人！”
“我已從周副將的府中搜查到了關鍵證據，周副將也親口承認了他通敵賣國的事實。如今他被關在柴房裡，將軍可以派人去查驗。”
薑恬一邊說著，從懷中取出了幾份證據，雙手舉起，恭敬地遞到了元夜的眼前。
夜風渺渺，明月高懸。
篝火隱約發出幾聲炸響。
黑壓壓的大軍，沒有一個人說話。
薑恬吐露出的每一個字，都讓人無比心驚。
不知過了多久，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兵士，當即跪地：“請將軍查明真相，還趙將軍清白！”
第二個，第三個……無數人跪了下去，他們口中喊的是相同的話——
“請將軍查明真相，還趙將軍清白！”
“請將軍查明真相，還趙將軍清白！”
………………
聲浪一疊接著一疊，越來越高，越來越齊，在空蕩蕩的夜空上方回響，驚起了一片飛雀。
那些將領們也坐不住了，慢慢地，都跟著跪了下去。
舉目望去，元夜竟看不到幾個還站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