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恬凝視著他:“我與你和離了,你於我也是外男。他們與我至少有過肌膚之親,你與我什麼都沒有。”
聽到這裡,趙璟眼眸陡然變得淩厲:“好,那我換個說法,你若是想活著,就老實聽我的話,彆再動小心思。否則你好不容易救回來的下人,我一個都不會留!”
薑恬看向他:“你為何偏偏對我一個一無所有的人大動乾戈?將軍,你就沒發覺,這陣仗鬨得有些太大了麼?”
不僅是薑恬好奇,就連趙璟都搞不清自己在想什麼。
明明有無數條路徑都能通向預料之中的結局,薑恬作為其中的變數,清理了便是。
然而他卻一再縱容她,讓她越來越刁鑽難纏。
趙璟內心有些困惑,但他麵上沒有露出一分。
他隻冷冷望著薑恬:“我想做什麼便做了,你要是不想讓無辜者受你連累,就按照我的命令行事。”
兩人對視了半晌,薑恬隨意地撫了撫脖頸,終於開口:“聽你的便是。但將軍需要答應我一點。”
趙璟麵色冷硬:“你說。”
“彆對我生出男女之情,我不希望與你有更多的牽絆。”
趙璟從沒見過一個女子如此自負過,幾次三番問他有沒有對她生出男女之情,她以為她是禍國的妖姬?
他冷笑:“我心愛的女子,必定如同無瑕的白玉。”
薑恬點頭:“那我就放心了。”
隨即她打了個哈欠:“將軍叫些人來侍候我吧,累了一天了,我洗個熱水澡,用點飯就睡了。至於鬨出來的動靜,麻煩你去平息一下。”
她說睡就睡,沒多久呼吸就變得均勻。
趙璟真想知道,她是不是沒長心!
可該做的事必定要有人去做,趙璟很快就讓人善後了。
府裡的那些探子抓耳撓腮,隻模模糊糊得出了一條訊息:將軍和夫人鬨彆扭,氣得將軍把院子裡的下人都罰了,又半夜跑出去喝酒。可不知道什麼緣故,兩人又和好了。
夫妻之間磕磕絆絆是常有的事,這條訊息傳出去無用。
薑恬解了禁足,天天沒事帶著一群丫鬟婆子逛園子,時不時跟美人們玩兩把,日子悠哉悠哉。
趙璟終於又去後院了。
美人們對薑恬更加討好,要不是夫人吹了枕邊風,哪有她們侍寢的機會。
跟著個大度的夫人過日子,總比笑裡藏刀的主母強得多。
一時間趙璟的後宅又恢複了平靜無波。
宮宴那天,趙璟穿了官服,薑恬也盛裝打扮。
兩人坐在馬車裡,誰都沒有開口。
趙璟不想跟她多費口舌,該交代的早就交代過了,她要是個聰明人,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應當比誰都清楚。
如今趙璟聖眷正濃,兩人一下馬車,四麵八方的恭維不斷。
至於薑恬,大家看她的目光就有些微妙了。
一個失貞的婦人,沒有被浸豬籠,仍舊做著她的將軍夫人,薑恬也算是個奇人了。
隻可惜趙璟為了成就她,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他們坐好後,過了沒多久,皇帝就摟著他的新歡到了。
當皇子時一味克製,成為皇帝後,他就再也克製不起來了。
各色的美人,源源不斷地往宮裡送。
皇帝說了幾句場麵話,就宣布宮宴開始了。
他飲了一杯酒,往旁邊一瞥,正巧看到了巧笑嫣然的薑恬。
他愣了一下,問旁邊的太監:“趙卿旁邊坐的是何人?”
太監冷汗都要掉下來了。
皇帝公然打聽臣子之妻,著實有礙名聲。
“是將軍夫人薑氏。”
皇帝想了想,回過神,又朝著薑恬望去:“那日見她,朕記得她不是這個模樣……”
那日京城亂成一片,薑恬經曆了一場殺伐才站在了宮門口,臉上自然有著臟汙。
這段日子她吃得好睡得好,模樣舒展了,錦衣華服穿上了,自然與往日判若兩人。
太監沒敢回話。
皇帝摸了摸下巴,看向薑恬,又看了看自己身側坐著的美人,喃喃道:“她看上去好似更有韻味一些。”
太監的腿都要軟了。
皇帝說了什麼,薑恬無從知曉,趙璟卻是有法子知道。
等身邊的隨從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彙報完畢,趙璟手裡拿著的杯子被他捏得裂了一道紋。
薑恬無意間瞥見,瞪了他一眼,若無其事地用另一個杯子給他倒了一杯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將軍,喝酒。”
趙璟目光沉沉地看著她,接了那杯酒,一飲而儘。
薑恬順勢將被他快捏碎的杯子放置到了旁人看不見的地方。
“有病彆在這裡犯。”
借著擦手的功夫,薑恬快速對趙璟說了一句。
趙璟沉默不語。
皇帝在宮宴上沒說什麼,在他看來,自己什麼都不必說,旁人都要效忠於他。
比起說些冠冕堂皇的話,他更樂意跟身邊的美人嬉鬨。
酒過半巡,皇帝的語氣都有些醉醺醺了,他指著薑恬:“趙夫人,這段日子你過得不錯,氣色極好。”
被點了名,薑恬隻好站出來行禮,她假意嬌羞地看了一眼趙璟,才慢慢道:“皇上英明神武,治國有方,百姓安居樂業,臣婦難得過上了安穩日子,自然氣色就好了。”
“真是會說話。”
把假話說得那麼真,也是一種本事。
皇帝突然饒有興趣地問:“夫人與趙卿日子過得怎麼樣,朕賜的六位美人還安好吧?”
身為皇帝,過問臣子的家中事,未免失了儀態。
在場的官員神態各異。
皇帝問出口了,那薑恬必定要好好答。
她恭敬道:“回皇上,夫君待我甚是體貼,府裡的六位美人也安好。”
“嗯。”
皇帝的視線在薑恬的臉上繞了一圈,勾出一個神秘莫測的笑,終於高抬貴手,讓她回去了。
沒多久,就到了宮人的歌舞環節。
薑恬剛落座,一個眼生的小太監就朝她走過來,塞給她一張紙條後,又匆匆離去。
打開紙條,上麵隻有一行字:“一個時辰後,漱玉宮西門見。”
那人落款留了一個字:珝。
新皇的名字中,正巧有一個“珝”。
薑恬的舉動全然沒有瞞過趙璟的雙眼。
他幾乎立即就猜測到了帝王的用意。
比起做臣子之妻,做妃子好像更高一等。
她會怎麼選?
他麵上看不出大的波動。
薑恬比他還要淡然。
她若無其事地給他夾菜,順便將紙條塞進趙璟的手心,隻說了一句話:“到你護著我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