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一夜，等趙璟帶著薑恬回到將軍府，天都蒙蒙亮了。
幸好新皇看趙璟殺敵歸來，免了他的早朝。
院子裡鴉雀無聲，除了趙璟和薑恬，再也見不到一個活人。
其他人要麼還押在刑房中，要麼連邁進薑恬院子的膽子都沒了。
幸好皇帝賜的美人不跟薑恬住在同一個方向，省了不少麻煩。
薑恬一身男子裝扮，縱然被趙璟從花樓中扯出來，丟到馬上，又帶進將軍府，眼裡的笑意就沒斷過。
滿心怒意的趙璟在看到薑恬無所謂的姿態時，那股鬱氣再度暴漲。
“你不打算說些什麼？”他聲音沉鬱。
“說什麼？將軍都把我抓回來了，我還有什麼好說的。”
薑恬仰頭對他微笑，看上去一點畏懼他的意思都沒有。
趙璟彎下腰，一手捏住薑恬的臉：“說說為何我前腳去打仗，後腳你就逃了。”
他不客氣，薑恬也不客氣，她雙手使勁把他的手掰下來。
“將軍真是不會憐香惜玉。”
趙璟還沒用力氣，就被她一頓指責，他目光銳利：“我們說好的，你在後院幫我管事，我保你安寧。等到太平時，你再離開此地。誰準你逃的？”
薑恬道：“我逃還不是因為你。若是你我相安無事，那我在這兒待個十年八年倒也安穩。可你隻因我見了裴子夜和江遇欽，就如同瘋了似的，還口口聲聲說要納我為貴妾。”
她突然站起來，盯著趙璟，眼裡有著憤恨和厭惡：“你把我丟在京城任昏君折辱，我苟且偷生，好不容易活了下來，又與你斷了關聯，本想著前路將明，你竟還認為納我為妾是抬舉我！”
“趙璟，你真是瘋了！我這輩子死都不會做你的妾！”
趙璟很久沒被人喚過大名，聽她不願做妾，他隻覺得這女人太不知好歹。
“外麵的流民過的是什麼日子你知道麼？易子而食，哀鴻遍野，民不聊生！留在我身邊，是你活命的最佳選擇。”
趙璟語氣冷酷。
“死有多慘，活著又有多慘！與其被人當成物品來回販賣，哪怕我死在路邊，也能心中快活！”
趙璟看出薑恬是怒氣攻心了，連死都掛在了嘴邊。
他平複了些怒氣：“所以你就跑了？你可知，前不久皇帝傳召我，說要開宮宴，還特意叮囑我帶你去。你跑了，留下爛攤子隻能我收拾。薑恬，彆忘了，你我前不久才達成了交易，我勉強算是你的盟友。”
薑恬語氣不屑：“你把我丟在京城時，我們還是名義上的夫妻，你連妻子都能拋棄，我拋棄一個盟友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趙璟被她懟得啞口無言。
過了半晌，他才道：“你我都冷靜一些，好好談談。”
薑恬搖頭：“沒什麼好談的。隻要有一日你仍舊懷著我嫁給你為妻，那我這輩子都得做你的奴隸，即便和離，也要聽你命令的心思，你我就永遠沒法好好說話。甚至為了籠絡我，你還專門舍出一個妾室之位，在你心裡，自己算是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吧？”
趙璟嘴角抿緊，否認：“我不過是想找個一勞永逸的法子，怕你鬨出大亂子。既然你不願意，納你作妾之事，就此作罷。”
“多謝將軍高抬貴手。”
趙璟心口發堵：“所以接下來你能安生一些麼？”
他的忍耐有限度。
一夜未睡，把她找回來，他不是為了聽她斥責自己。
“我都被抓回來了，安分不安分的，也就無關緊要了。反正不過是階下囚而已。”
她略帶嘲諷的語氣讓趙璟心口生出了詭異的預感：隻要下一次他再惹到這個女人，讓她心口不快，她還是會一走了之。
趙璟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惡劣。
“你這次逃走，是因為我想納你為妾，也是因為我把你困在後院中，讓你無法走動，所以生出了寂寞，我總結的對嗎？”
趙璟冷不丁問道。
薑恬眼神有些詫異：“將軍果然厲害。”
“你與外男廝混，我不能不管。”趙璟平靜地陳述。
薑恬眼神平靜地望著他：“那我給你指兩條明路：一是你找個跟我麵容相似的替身培養一陣，讓那個人代替我在後宅生存，而你放我走，從此彆再管我的死活；二是為我好好遮掩，彆讓旁人抓到了蛛絲馬跡，也彆管我同誰交往。”
“當然第一條路也可以是你把我殺了，再找個替身。”
趙璟眉心凝聚著一股暴躁。
他就沒見過像薑恬這麼脾氣硬又擰巴的人。
果然當初的溫柔賢淑都是假象。
“那你就不能不做大逆不道之事麼？”
薑恬反問他：“那我跟你和離乾什麼？還是要被困在後院裡，還是要遵守你那些規矩，我辛辛苦苦謀劃了那麼長時間，就是為了繼續給你當牛做馬？”
牙尖嘴利。
趙璟回答她：“你隻需忍幾年，等到新皇的氣數儘了，我自然會放你離開。”
“忍不了，一刻也忍不了。”
薑恬無賴的態度讓趙璟失去了平日的穩重。
他平複了好久，才道：“用不了幾年，你不節外生枝，我就能護你周全。”
“將軍，你確定你對我沒有男女之意嗎？”
薑恬再度問出這個問題。
趙璟心口一窒，眼中凝聚起了怒意：“你身上有什麼地方能把我迷惑住？上次我便想告訴你，你真是太過自負。”
“明明你一刀把我了結就能結束的事，平白無故中間多了許多的關竅麻煩，我隻想知道為什麼。”
培養一個替身，的確需要耗費許多精力。
可對趙璟而言，他籌謀了那麼多年，再多耗費些精力也無所謂。
偏偏他非要跟薑恬耐心交涉。
明明一個人大權在握，手裡有數萬雄兵。
另一個一無所有，甚至處處被掣肘。
他的態度太溫和，就透露著不尋常。
趙璟一時無言。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道：“我從不濫殺無辜。你這個主母當得不錯，我並沒有換人的意思。”
“你我各退一步，隻要你不跟外男來往，我就網開一麵。你逃走的事，我就當沒發生過。那些幫你逃走的下人，我也不會讓他們丟了小命。往後想出府，你隻需跟我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