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彆人和她說這話,她都想問對方是不是做小額貸款的,跟那廣告詞一樣一樣的。
可是如果是現在這個“江景野”,她信。
就是單純的看不得人間疾苦。
“那你媽媽沒事了吧?”
“恩,現在擱老家呢,天天能吃一斤米,好著呢。”
“那就好,”蘇清意由衷的說道,見他碗裡的飯也吃得差不多了,進入正題道:“江景野什麼時候回來?”
“這說不準,有時候十天半月,有時候半年以上。“
蘇清意微微沉吟:“那你方便把他的電話給我嗎?”
“給是能給,但他不一定接,”方逐怕她不信,還找出了和陸景塵的微信記錄:“我上一次聯係到他,就是他給我發紅包的時候。”
話到此,蘇清意也不好再說什麼。
隻是特意看了一眼他的頭像,藍天下一朵浮在青枝上的雲,蘇清意在網上看過這個頭像,傳說特彆招財。
不得不說,這人有時候也挺迷信的。
“那等他回來的時候,你再聯係我吧。”
“好,”方逐點了點頭道:“那些店麵雖然都不是景哥的,但是他能拍板,本地人租的話,他一般都要不了那麼高的價,你好好和景哥說,景哥會給你少的。”
蘇清意點了點頭。
等方逐吃完飯後,她便戴著已經洗好的飯盒回去了。
回去的時候,王珍鳳正準備出門拍段視頻,蘇清意脫口而出道:“這麼晚還要出去呢?”
王珍鳳正扶著電瓶車的把手挪車,看著她,輕不可聞應了一聲,就騎著車走了,蘇清意自從知道她被交警抓得事,也不敢囑咐她戴頭盔了。
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
晚上十點,蘇清意準備的時候,才聽到樓下傳來關門的聲音。
她估摸著是王珍鳳回來了。
故而也沒有多想,但是除了開門的聲音,沒有再聽到人類活動時會發出聲音,不由從床上爬起來。
從樓上往客廳裡走去。
王珍鳳抱著三腳架坐在沙發上,雙眼迷茫的望著頭上的天花板,聽到蘇清意的腳步聲,回過頭道:“乾什麼?”
“你乾什麼呢?”蘇清意坐在她旁邊的沙發上問道。
“我沒乾什麼啊,”王珍鳳如實道:“我就坐這兒啊。”
蘇清意看到她垂頭喪氣的樣子,不由開口道:“你短視頻拍得怎麼樣了?”
聽到這兒,她就更沮喪了,“不怎麼樣。”
“薑河給你們指導了也不行?”
提起薑河,王珍鳳就垮得更厲害了。
尤其是想起薑河說的那句“實在不行,你找你表姐來拍吧,就你表姐那個外形,拍什麼都能火”,就跟小藍多差勁兒似的。
而她之所以這麼不滿,主要是因為蘇清意發得那條朋友圈。
蘇清意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是一看就知道在說江景野,那沾沾自喜的勁,一點兒都不像被人拒絕了,反而透著一股曖昧不清。
反觀小藍,暗戀江景野都快兩年,結果連話都沒說上。
小藍雖然沒在她麵前說過什麼,但是這擱誰身上能好受啊?所以出於和小藍的友情,她無論如何都不能把女主角換成蘇清意。
這不就等於告訴小藍,她真的不如自己這個表姐了嗎?
可是王珍鳳對蘇清意也怨不起來,因為除了那條朋友圈,蘇清意再也沒提過江景野的事,甚至連那把傘也丟在房間的角落,和其他的雨傘無異。
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不可一世。
相反每天都被找店麵的事,整得焦頭爛額。
她幫不上忙,也不好意思給蘇清意添亂,隻能自己受著。
再加上蘇玉三天兩頭問她工作的事,她也被搞得心浮氣躁,時不時就在家裡和蘇玉吵,家裡常常烏煙瘴氣的。
連她爸都不樂意回來。
寧願天天住在廠裡。
今天拍視頻的時候,她也總是不自覺想起薑河的話,總想如果是蘇清意拍出來是什麼效果。
她察覺到自己情緒不對。
便立刻停止了拍攝。
準備過兩天再拍。
隻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她也會忍不住想,自己這個選擇是否正確。
蘇清意看不出她在想什麼,不由追問道:“恩?”
“你彆管了,和你沒關係。”
聞言,蘇清意也不再多言。
站起身往外走去,準備上樓的時候,忽然站在樓梯上看著她道:“阿顏,彆把自己逼得太緊了,你才十八歲,急什麼啊。”
王珍鳳抿著嘴唇,眼眶微微有些濕潤。
她拳頭緊握,想罵蘇清意什麼都不懂,十八歲又怎麼樣,以她家的條件根本就沒時間給她浪費。
如果她拍短視頻出不了頭,就得重新回去實習,或者找一個糊口的工作。
她不想過那樣的人生。
她越想越委屈,可是在她的情緒宣泄出口之前,她的微信率先收到了蘇清意發來的兩百塊紅包。
而蘇清意還是那張雲淡風輕的臉,握著手機若無其事向她揮了揮手:“早點睡,晚安。”
王珍鳳喉頭發緊,很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恩。”
可是角落的樓梯上早就沒有人了。
過了半個月。
陸景塵依舊沒有回來的跡象,蘇清意不死心的又去看了幾個店麵,結果看來看去都發現繞不過陸景塵。
蘇清意都恨不得讓方逐之去聯係陸景塵後麵那位京市的劉老板了。
但也隻是想想。
且不說方逐沒有劉老板的聯係方式,出於江湖道義,她也不能越級報告。
索性直接躺平了。
天大的事,也得等到陸景塵回來再說。
所幸她這個人最不缺的就是耐心,而她這個人也沒什麼內耗,不會因為自己躺平而產生負罪感。
每天都睡到自然醒才起床,有空就去爺爺的木雕坊和蘇玉的糖水攤坐坐。
從某種意義上也算怡然自得。
相比之前,王珍鳳就要忙得多了,每天除了睡覺的那七八個小時,其餘時間都在搗鼓她那短視頻,天天騎著一個小電瓶在城裡雨裡來風裡去。
蘇玉每每在街上看見都忍不住感歎:“她要是讀書有這個勁,就清北都能上了。”
蘇清意從來隻是笑笑不說話。
偶爾也會幫上王珍鳳說上兩句,“可是她能有做什麼事都願意和她一起的朋友,也很厲害。”
蘇玉想想也是,繼而意識到蘇清意大多數時候都是一個人,以為她羨慕王珍鳳,建議道:“你要不然也去找你初中的同學玩吧?除了周敘,應該也有不少人留在大同的。”
蘇清意連連讓她打住。
自從周敘把她回來的消息說出去以後,她就被拉進一個名為“大同億萬富翁”的群裡,群裡天天都是一群胖得麵無全非的男同學,約人喝酒擼串的視頻。
而且一個個在群裡口出狂言,說人家去北上廣深那些學霸都是因為家裡條件不好,才遠走他鄉,像他們這種當地“望族”,才能留在原籍。
蘇清意待了兩天就找理由退出來了。
裡麵也有乾正事的,比如她初中時的好朋友,現靈台村的村官謝嵐,從她回來就說要約她吃飯,結果都三個月了,她們村上的創評還沒結束。
朋友圈裡不是在下鄉就是在上山。
蘇清意有時候都好奇這大同哪有這麼多的山給她上。
“那你要是實在無聊的話,也可以跟著你妹他們一起去拍短視頻啊,雖說不掙錢,但是打發時間還是可以的。”蘇玉再度建議道。
“你放過阿鳳的電瓶車吧,”蘇清意覺得王珍鳳那個小電瓶實在是坐不下第四個人了,再度擺手拒絕道:“我有那個時間,我不如陪爺爺上山多撿兩截木頭。”
蘇玉覺得她說的也有道理,於是再也沒有提過這件事。
然而中國有句話說得好,有些事就是說不得,蘇清意剛和蘇玉說完這件事,王珍鳳的“電瓶車小隊”就分崩離析了。
搞得蘇清意聽到王珍鳳哭訴的時候時候,都不好意思過問這件事。
隻知道小藍和她大吵了一架,覺得她拍得東西沒新意,也沒創意,剪輯也不怎麼樣,而江月也被判給了小藍。
幫著小藍打光和拎包。
“她居然嫌棄我拍得東西,我每天要拍,要剪,要關注網絡上的熱梗,每天還要騎電瓶車去接她們兩個,設備也是我厚著臉皮去跟人家借的,什麼都是我,她還說我沒用。”王珍鳳越說越委屈,趴在蘇玉懷裡嚎啕大哭。
蘇玉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她,隻能求助蘇清意。
然而蘇清意聽到這都想建議王珍鳳去考清北了,可她也知道這個時候也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將自己剛剛從冰箱裡拿出來的酸奶遞給蘇玉,就默默上樓了。
像她這種不受待見的人,留在這兒隻會給王珍鳳添堵。
王珍鳳不吃不喝把自己關在屋裡兩天,蘇清意起初還一度擔心她會不會餓死,結果當天晚上就看到她等到其他人睡了,蹲在冰箱麵前又吃又拿的,甚至還接了一桶五升的礦泉水進去。
頓時放心了很多。
再也沒過問。
然而到第三天的時候,王珍鳳卻主動找上了她,問她願不願意和自己去拍短視頻。
蘇清意看著她發腫的眼睛,微微一愣:“我們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