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珍鳳來得比蘇清意想象中來得還快一點兒。
得知她已經知道自己在網上冒充她的事後,嚇得臉都白了。
這要是給蘇玉知道,非得把腿給她打斷不可,到了古玩店後,也不敢問蘇清意為什麼會在這,甚至主動和蘇清意套近乎道:“表,表姐。”
蘇清意和她在一個屋簷下住了快三個月,第一次看到她這麼乖巧的樣子,不由笑了,主動起身向薑河介紹道:“這就是在網上私聊你,要學短視頻剪輯的小朋友。”
薑河看是小妹妹也鬆了口氣。
隻要不是滿腳腿毛叫哥哥的摳腳大漢就行,向她招了招手道:“那小朋友你過來吧。”
王珍鳳不知道她葫蘆裡賣得什麼藥,滿是不安的向著薑河走去。
蘇清意看出她的忐忑,摁著她的肩膀小聲寬慰道:“放心,我不在這兒和你算賬。”
那意思就是要回去和她算賬了?
完了。
王珍鳳兩眼一黑,險些暈倒在地上。
薑河被她嚇得不輕,連忙從椅子上站起身道:“小妹妹,你沒事吧?”
他這一喊,廚房裡的兩個人紛紛探出頭來。
王珍鳳抓著沙發的扶手,強撐著站起身:“沒事,沒事,我可以的。”
蘇清意唇角笑意更深,但是看起來過於幸災樂禍。
她咬著手指,故作不經意低下頭,避開了其他人的視線。
陸景塵淡淡看了她一眼,就著麵前的清水洗了手,從門邊抽出一張擦手巾向她走去。
蘇清意壞心大起,不露聲色抱著雙臂走到王珍鳳身後站定,王珍鳳隻覺一道陰影投了下來,一看是她,頓時緊張的渾身冒汗,薑河反複確定她沒事以後,才繼續往下講。
然而蘇清意也沒想真的嚇她。
隻是喜歡在這種時候逗她,仔細想想,有時候,王珍鳳那麼討厭她也真不是沒有原因的。
見王珍鳳嚇得都快暈過去了,蘇清意也準備到此為止,放下交疊在身前的手臂準備離開,卻不知陸景塵何時從廚房裡出來,站到了她的身側,麵同其他人一樣注視著前方的電腦屏幕。
“景哥,剛好你過來了,你幫我看看這個宣傳片後半段怎麼剪。”薑河見他過來了,主動操縱著鼠標開口道。
他沒有說話。
自然的俯下身,向著前麵的屏幕靠近。
蘇清意不自覺又掃了他一眼,腦袋中頓時又升起一些罪惡的念頭,所幸飛快就被她製止了。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可是因為俯身的關係,他的臉離她近了很多,蘇清意發現他就是那種帥得很端正的男人,臉長得端正,性格也端正。
而這些都和她記憶中的江景野相去甚遠。
蘇清意按下心裡的疑慮,沒有再打擾他。
可看久了,還是沒忍住開口道:“江景野,你是去哪兒換過頭了嗎?”
原本“聚精會神”目視前方的男人,不得不回頭向她看來。
他從剛才就想說了,哪有女生是她這樣看人的,從進門開始,就跟下一秒要把他生吞活剝了似的,讓他想忽視都不行。
可她到底是一個女生。
有些話終歸不是那麼好說的,
但是依她現在這個表現,不說又不行,
他有些為難的舔了舔嘴唇。
蘇清意渾圓的眼睛不由怔了一下,白皙小巧的耳朵浮現出一抹詭異的紅,而後用隻有他能聲音開口道:“哥哥,你說話就說話,彆舔行嗎?”
說完之後,她和陸景塵同時愣住了,蘇清意的臉更是瞬間爆紅,轉過頭不敢再看他。
而陸景塵還在看著她。
明明她才是那個調戲他的人,臉紅的她像被人調戲了一樣。
“景哥?”薑河叫了他幾次,遲遲得不到回應,不禁回頭向他看來。
陸景塵驀然回神。
故作鎮定低下頭道:“恩?”
“我說你看這樣剪怎麼樣。”
“可以。”
“恩?”薑河也愣了一下:“我還沒說呢。”
陸景塵微微沉吟,直起身道:“晚點兒說吧。”
隨即就轉身的離開了。
蘇清意小心翼翼打量著他的背影,再次體會到了小藍說的那種對他的褻瀆,生出一種罪大惡極的懊惱。
不該調戲他的。
暗暗在自己嘴上拍了一下。
然而還沒等她把拍在唇上的手拿下來,原本已經準備下樓的陸景塵,又回過頭道:“你,給我下來。”
眉目端正而嚴肅。
蘇清意莫名又體會到了讀書遲到時被教導主任支配的恐懼。
一臉懊惱的跟著他往樓下走去。
王珍鳳對身後發生的事全然不知,滿腦子都是自己要完蛋的事,對彆人的事毫無興趣。
可是薑河就不一樣了,看著蘇清意走向的背影,震驚的兩眼放光,這是有瓜啊!
……
蘇清意慢吞吞跟著他下了樓。
不知何時,屋外下起了雨,順著簷角的紫銅雨鈴,落在門口的綠植上,發出啪嗒的響聲。
蘇清意透過門前的屏風,粗略的往前看了一眼,確定沒人看見以後,才緩緩開口道:“江景野,看在大家都是同學的份上,我調……這件事就算了吧。”
算了?
但是見她還有改過的意思,陸景塵也沒想和她過多計較,隻是該說的話還是得說:“現在覺得丟人了?”
她倒是沒覺得丟人。
隻是覺得他有點不好受,良心有些過意不去,小心翼翼打量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見狀,他也不再深究。
舔了舔嘴唇,正準備說這件事到此為止,又見她眼睛一亮,鬼鬼祟祟的向他靠近道:“江景野,你有女朋友嗎?”
陸景塵:“……”
抓著她貼近自己的衣服後領道:“你沒完沒了了?”
“哎呀,”被他這麼一拎,她默默靠向他的腦袋,又被迫回到原位,頗為不滿道:“我都沒嫌喜歡你這件事丟人,你還嫌我……”
陸景塵端正清冷的眉頭微皺:“什麼叫沒嫌喜歡我這件事丟人?”
“你又不是你初中的時候什麼樣,我那時候不說校花吧,班花總算吧?這要是讓彆人知道,我現在……”
倒追他。
真的很丟人的。
尤其是讓她初中的朋友知道,到時候把她蛐蛐江景野的話,再來蛐蛐她一遍,她這臉往哪放?
但是她也沒想和他計較。
現在長這麼帥,又怪不了他。
不過這也不妨礙她趁火打劫,一副不計前嫌的大義凜然,“你給我個麵子,讓我泡一下,以後我就當這些事都沒發生過。”
短短的三句話。
信息量大的讓人不知從何開口。
什麼給她泡一下,然後又當這些事沒發生過?
意思是給她睡一下,然後橋歸橋,路歸路,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陸景塵情不自禁笑了一下。
後知後覺意識到,原來人無語到某種程度的時候,真的會忍不住想笑。
不過也好,至少知道她圖什麼,繼而也冷靜了下來,
神色如常道:“給你泡一下?你想怎麼泡?”
“就,”她也要臉,四下看了一眼,確定沒有第三個人,才悄悄湊近他道:“親親抱抱舉高高,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第三個人知道。”
畢竟她也是第一次乾這種事,不止耳朵,連帶著脖子也紅了。
陸景塵也是第一次看到一個人,可以下流成這樣,臉皮又薄又厚的,偏偏她又生著一張不食人間煙火的臉,絲毫讓人不覺得猥瑣,甚至厭惡不起來。
隻覺得她這個人沒安什麼好心。
滿肚子以逗人為樂的惡趣味。
陸景塵微微沉吟,覺得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不得不解釋道:“其實你應該猜到了我不是……”
然而“江景野”三個字話到了嘴邊,卻又遲遲說不出口,如果讓其他人知道,不知道又要解釋多少東西,帶來多少的麻煩。
就在他權衡利弊的時候,蘇清意卻已經猜到他想說什麼了。
不是江景野?
她的眼睛肉眼可見的亮了一下。
可這個結果在她腦子裡過了一遍,她發現這對她沒有一點兒好處,好不容易遇上一個這麼好欺負,不是,人帥心善的大帥哥,如果沒有老同學這層關係,她還真不知道下手。
一把捂住他的嘴道:“不,你是。”
陸景塵:“……”
他算是看出來了,她那腦子裡不知又想到了什麼,現在她比他還怕他不是。
“沒事,我不嫌你丟人。”蘇清意安慰他道。
陸景塵的情緒已經很多年沒有像這樣起伏過了。
暗自深吸了口氣,正想握著她的手腕拽下她的手,不料右邊的手臂剛剛抬起,就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
蘇清意也算良心未泯,立刻鬆開了捂在他嘴上的手,眼睛裡的嬉戲頓時蕩然無存,取而代之是一抹擔憂的溫柔,“你看吧,我就說你的手……”
有事吧。
然而未等她說完,他已經向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見他不想讓人知道,她隻能悻悻結束了話題。
換了一個方式問道:“你去看過了嗎?”
陸景塵發現自己有時候真的看不透她。
從在寺廟裡聽到他要給自己的名字點長壽燈的時候就不對勁,可是這個女人又好像一點兒都不認識他。
甚至還說要泡他。
“你不用管,我能處理。”他淡淡移開視線道。
她當然知道他能處理。
隻是……
如果沒有他,被砸到的應該就是她的頭了。
她真的很難坐視不管。
可是這個人,真的很怕她擔心,哪怕現在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這張淡泊寡欲的臉上,隻有在她說要泡他的時候,才會有一點兒起伏。
不行。
更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