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已過,醜時將近。
城外一間廢棄的小屋外,一輛蓋著黑布的馬車,徐徐駛來。
三聲狗吠後,小屋破爛的大門打開,姚建新帶著隨從十三走了出來。
“公子,車備好了。”車夫弓著身子,恭敬的說道。
姚建新走到馬車旁邊,掀開黑布一角看了看,漠然道:“我走後,再動手。”
“隨便你們怎麼玩,但彆搞死了,一個月後送到遼國邊境,交給一個叫孔方的人。”
“小的明白。”
姚建新抬頭望天,問道:“什麼時辰了?”
“快到醜時了。”十三回答道。
姚建新道:“走吧,去看看蒙家兄弟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十三急忙攔住姚建新,道:“公子,沒有必要。”
“蒙家兄弟做這種事情,少說幾十次了,從未失手。你過去,恐生枝節。”
姚建新道:“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嗎?”
“不管是做人還是做事,都要有始有終。”
“看不到他的屍體,怎麼能算有終?”
“而且他若不死,我抓謝清歡,又有什麼意義?”
十三張了張嘴,最終也隻是發出一聲細不可聞的歎息。
公子個性如此,再勸也是徒勞。
如果那位叫謝清歡的姑娘,知道當初那個耳光,會招來這麼多的災禍,或許她會寧肯當街撞死,也不會再對公子動手。
“公子,夜裡涼,穿上外套再走吧。”十三轉身回了破屋,拿出一件外套還有一頂帽子,給姚建新做了個簡易的偽裝。
主仆二人步行前往跟蒙家兄弟約定好的地點。
快要接近的時候,發現前方已經有了四個火光點。
看到這四個火光點,姚建新懸著的心落下了大半。
他站在那裡,不由自主的開始琢磨,到達彌川縣後要做的事情。
彌川縣的人口數量不足八千,所以縣衙隻有三個“老爺”,縣令、縣丞以及縣尉。
縣令是個草包,縣尉又基本不管事,姚建新很有把握在一年之內,取代原有的縣令,成為彌川縣真正意義上的掌權人。
等到自己掌控了彌川縣,大燕跟遼國,大概也應該打起來了。
因為遼國的蕭太後,最多也就還有一年可活。
她死了,遼國皇庭必然內亂,那時就是大燕光複舊土的最佳良機。
同時也是有誌之士,建功立業的機會。
利用好這個機會,回到京城,踏入內閣,或許都不是夢。
一邊想,一邊往蒙家兄弟所住的地方走。
然而快到的時候,十三抽了抽鼻子,發現不太對勁。
“公子,這味道好生奇怪。”十三道:“酒氣跟血腥氣混在一起,同時還有一股燒焦的味道。”
姚建新回過神來,也吸了吸鼻子,道:“或許他們把陳浪刮了,然後就著屍體下酒?”
“凶惡之徒,不是都喜歡這一套麼?”
十三咽了咽口水,道:“公子,你留在此處不要走動,我過去看看。”
姚建新點頭:“當心些。”
十三小心翼翼的走到門口,發現院門是虛掩著的,伸手輕推,房門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
“有人嗎?”十三小聲呼喚道。
院內一片寂靜,沒有任何聲音傳來。
十三深吸一口氣,抬腳跨過了門檻,“蒙家兄弟,你們……”
話音未落,一道灰影從側邊躥了出來,趴在了十三的背上。
十三下意識回頭,喉嚨就被一口咬住。
“公子……快跑……”
十三掙紮倒地,用最後的力氣大喊了一聲。
不遠處,姚建新還在思考去了彌川縣,應該怎麼對付當地縣令,忽然間聽見了十三的呼喝,有點沒反應過來,愣在了原地。
一陣涼風吹過,讓姚建新打了個激靈,回過神來。
腦子告訴他,此刻應該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可是他的雙腿,卻帶著他走向了蒙家兄弟的小院。
十三倒在血泊中,脖子被猛獸咬開,血流了一地。
姚建新蹲下來,顫抖著探了一下十三的鼻息:“十三,你……活著嗎?”
十三雙眸圓睜,但卻再也無法回應他。
姚建新抬起頭往院子裡看,然後就看到了一雙綠幽幽的眼睛。
“娘啊!”
姚建新嚇得驚叫出聲,轉身就跑。
小灰灰後麵窮追不舍。
姚建新完全失去了方向,隻是悶頭往前跑。
一盞茶後,姚建新跑不動了。
他雙腿發軟,跪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
但奇怪的是,追他的那頭狼,也消失了。
姚建新正在暗自慶幸自己躲過一劫,耳邊響起了一段奇怪的旋律。
“涼風有性,秋月無邊,虧我思嬌的情緒好比度日如年,雖然我不是玉樹臨風、風流倜儻,但我有廣闊的胸襟和堅實的臂彎……”
旋律停止,人影出現。
陳浪。
他的一條胳膊懸在胸前,用布條與脖子連在一起。
同時他的臉上,胸前,全是血。
這一瞬,姚建新的腎上腺激素飆漲,原本已經被耗光的體力條瞬間爆滿,爬起來就往另一側跑。
可是剛跑兩步,又被迫停了下來。
因為小灰灰呲著牙,擋住了他的去路。
陳浪提著一把弓弩,一邊吐血一邊往姚建新身前走來。
蒙嶽臨死之前打在陳浪身上的那幾拳頭,應該是傷到了陳浪的內臟,導致陳浪隔一會就要吐一口血。
但吐啊吐啊,也就習慣了。
看清楚姚建新的臉後,陳浪把到嘴邊的血,又給咽了回去。
“他媽的……”
“怎麼是你?”
“我有得罪過你嗎?”
姚建新麵色煞白兩股戰戰,嘴巴微張,想說話卻又說不出來。
陳浪舉起弓弩:“給我個理由。”
“不想給也行。”
姚建新從嗓子眼裡擠出了三個字:“謝清歡……”
陳浪又感覺嘴裡一陣腥甜,連吐了三口血,然後舉起弓弩對準了姚建新。
“我草你媽。”
噗!
箭矢飛出,紮在了姚建新的大腿上。
姚建新痛苦倒地。
小灰灰也馬上撲過去,前爪壓著姚建新的肩膀,綠幽幽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姚建新,隻等主人一聲令下,就把這廝活活咬死!
陳浪走了過去,看著紮在姚建新大腿上的箭矢,揉了揉鼻子,道:“其實我是想射你喉嚨的。”
“結果射到大腿了。”
“沒練過,還真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