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家琦有點懵。
這態度咋說變就變呢?
不過他願意上去,倒也省了自己一番口舌,做出邀請的姿態,道:“陳公子,請隨我來。”
上了樓後,一群公子小姐立刻圍攏過來,各種寒暄招呼。
就連名妓綺夢,也起身跟陳浪行禮。
陳浪是一個都不認識,全程敷衍了事,唯獨多看了兩眼綺夢。
無他,此妞漂亮,且胸懷很寬闊。
這要是穿上聚攏型的胸衣,衣裳估計都要撐爆。
回頭問問謝清歡,這妞地位如何,要是花魁級彆,倒是可以考慮發展一下。
寒暄結束後,陳浪就在琢磨用什麼理由閃人。
他進聽雪樓,可不是為了參加什麼詩會,而是奔著李箐來的。
剛才管事跟馬家琦說話,聲音雖小,卻也被陳浪聽去了一二,並且聽到的還是最為關鍵的信息。
皇城司。
在聯想到進入聽雪樓的兩個穿官靴的男子以及管家袖袍中藏著的染血碎布,陳浪百分之百篤定,李箐此刻就躲在聽雪樓中。
所以他才會跟著馬家琦進來。
當務之急是要快些找到李箐,而不是在這裡參加什麼詩會。
“諸位,在下忽然想起還有要事在身,就先……”
陳浪想了一會沒想到什麼好的理由,乾脆就不找理由了,直接簡單粗暴的提出要走。
馬家琦的臉色瞬間變黑。
陳浪這廝,實在是太過無禮,太過張狂了。
在門口拒絕自己也就罷了,來到詩會還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就又要走。
你這是把老子當猴耍啊。
馬家琦招手,找來自己兩個狗腿,如此這般的叮囑一番後,此二人點了點頭,立刻來到了陳浪身邊。
“陳公子才高八鬥,妙筆生花,聽聞此前曾經在廣陵府寫過一首桃花庵歌,技驚四座。”
“如今我大燕取得輝煌戰果,不僅痛殺黨項蠻夷,還光複夏州,陳公子當寫一首詩,歌頌一番我朝取得的豐功偉業,也讓我等日後說起,與有榮焉呐。”
“沒錯,陳公子若就此事賦詩一首,將來必是一段佳話。”
陳浪看著眼前這倆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冒出來的小卡拉米,眉頭微微皺起。
此二人的話語,看似恭維,實則是在挑釁。
自從上次在秦州府收拾了“六大才子”後,陳浪對這種所謂詩詞比鬥就沒了興趣。
借前人之手來提自己裝逼的路子,走上一兩次也就乏味了。
更重要的是,這些詩詞,都是極好的掙錢工具,為了裝逼就把詩詞丟出去,太虧了。
就好比水調歌頭,半闋詞不僅提高了孤鴻樓的逼格,還帶動了孤鴻樓的經濟,這才是詩詞的正確用法嘛。
至於說東坡先生會不會因此氣得掀開棺材板,那陳浪就管不著了……
當然,如果東坡先生真的氣得活過來找陳浪麻煩,陳浪就用美食勾引他,東坡先生最喜歡美食了,到時候將他拿下,那就是一個行走的詩詞生產機器啊,而且產出的都是名篇!
陳浪這邊想入非非,兩個小卡拉米見他遲遲不說話,以為他心虛了,立刻高聲嚷嚷道:“看來陳公子是瞧不起我等啊。”
“真的是狂妄!”
“看來傳言是真的……”
陳浪回過神來,道:“什麼傳言?”
“說你沽名釣譽,一切詩詞具是抄襲!”
一直在旁邊觀察的淩高遠,這時候跳了出來,嘴角雖然含笑,但笑容中全是譏諷:“陳公子,水調歌頭的上闋,可是讓在場這些人對你欽佩至極,認定你有大才。”
“我說你沽名釣譽,大家還覺得我是在汙蔑你。”
“但你現在的表現,好像證實了在下的話。”
“你若真有才學,就在這裡,寫一首詩,瓦解這份猜忌。”
“你要寫出來一首跟水調歌頭差彆不大的詩詞,在下向你磕頭認錯,並且以後誰再說你沽名釣譽,我親自收拾他!還讓我爹派捕快把他抓到大牢中,狠狠修理。”
陳浪看著淩高遠這副小人得誌的樣子,不由得笑了出來。
“淩高遠,你這話說的,好像衙門是你爹一言堂一樣。”
“你爹啥時候從縣丞變成縣令的,我怎麼不知道呢?”
淩高遠怒而拂袖,道:“少說廢話,你就說你寫不寫吧。”
“要是不寫,那你就是個沽名釣譽……”
陳浪不耐煩的說道:“得得得,少在這裡顯擺你的文化水平,翻來覆去就沽名釣譽四個字,你這輩子就會這一個成語嗎?”
淩高遠當場破防,差點沒背過氣去。
“既然你說要跪下磕頭,我要是不成全你,豈不是顯得我太小氣?”
“寫詩作詞而已,又有何難?”
“你等著下跪吧。”
陳浪走到一張矮幾前,拿起了毛筆。
在沾墨的時候,手腕微微一滯。
他的目光越過了眾人,看向了西南方向的一張桌子。
一名青衣侍女正在給客人斟酒。
雖然隻能看到小半張側臉,但陳浪也已經認出了她的身份。
箐姐,你還真藏在這裡啊。
目光收回,陳浪落筆揮毫。
馬家琦給綺夢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來到了陳浪身邊,將陳浪寫的字兒念出來。
“滿江紅……”
綺夢的聲音清脆,整個廳堂都聽得清清楚楚。
過得片刻,綺夢的臉色與站姿都變得無比正式,從頭開始誦念。
“怒發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
滿江紅第一句,大氣滂沱!
在場眾人,無不變了臉色。
而藏在暗處的朱山,一邊歎氣,一邊暗爽。
就知道會是這樣。
自己輸給這樣的人,半點不冤枉。
隻不過同樣的場景,受辱的換成彆人,這感覺咋就這麼爽呢。
朱山現在完全能理解,當初在秦州府看熱鬨的那些群眾,是什麼心態了。
就一個字,爽!
唰唰唰!
“抬望眼,仰天長嘯……”
“八千裡路雲和月……”
“空悲切。”
上闋成!
馬家琦緩緩的坐了下去,端起麵前的酒杯喝了一口,滿嘴都是苦澀。
這陳浪,是真的大才啊。
另一邊的淩高遠,已經麵如死灰,眼神都空了。
如果說水調歌頭是講究循序漸進,以極其高超的手法,寫出來清逸雋永的大氣象。
那麼這首滿江紅,則是從一開始,就大開大合,氣吞天下!
大廳的氣氛變得非常肅然,陳浪也停了下來,四處觀望。
看似是在打量眾人的反應,實則是在尋找李箐。
此刻李箐站在一根柱子旁邊,背對著自己。
而兩個皇城司的人,正在往這邊走。
陳浪猛然攥緊了手中的筆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