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房門忽然響了。
徐飛過去開門,發現老師竟然站在屋外。
“老師?知府放你出來了?”反應過來的徐飛,激動的說道,並且立刻將孫思珍請到了屋內。
陳浪也主動施禮問候。
數月未見,孫神醫的氣色憔悴了許多,人也清瘦了一圈。
看來在知府府邸的這段時日,過得很不快活。
徐飛遞給孫思珍一杯水,問道:“老師,上次我去知府府邸,府裡的管家說你至少還要七天才能出來,這才過了三天,怎麼就出來了?”
孫思珍慨然道:“知府等不及了。”
徐飛跟陳浪對視一眼,都不明白這話的意思。
孫思珍一口氣將水喝完,看著陳浪道:“知府要對付你,你曉得吧?”
陳浪點頭:“剛才徐老弟跟我說了,知府的公子跑去給落榜考生當意見領袖,要重啟府試,革除我的功名。”
“知道為什麼嗎?”孫思珍問道。
陳浪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孫思珍道:“猜對了一半。”
陳浪拱手一揖,“還請孫神醫答疑解惑。”
孫思珍道:“京城傳來消息,要本府通判立刻回京述職。”
陳浪有些迷惘,這件事兒不是針對自己的嘛,怎麼又跟閆孝國扯上關係了。
但孫思珍肯定提到閆孝國,肯定有他的理由,所以陳浪摁住了心中的不解,繼續往下聽。
“地方通判,都是直接向陛下負責,甚至還有監督地方官的職權,所以向來不太在乎本地官員的臉色。”
“而咱們這位皇帝陛下,熱衷於從搞錢。各州府的錢糧稅款,也都歸通判管,於是通判就變成了陛下禦用的斂財快手,對管轄區內的商賈大行便捷。”
“一些立場不是那麼堅定的知府,很容易就被巨額的錢財迷花眼,選擇跟通判同流合汙。”
“廣陵府知府,就選擇了這麼一條路。”
“不過近兩年來,朝堂的風向有所轉變,代表商賈利益的官員數量越發稀少,士林集團逐漸掌控了朝堂,再加上秦王這些年的表現,得到了士林集團的好感,朝堂上逐漸出現了讓秦王繼位登基的說法。”
“龍椅受到了威脅,陛下必然要有所反應,所以他決定殺雞儆猴,先處理一批跟商賈走得最近的人,做個姿態,安撫一下朝堂上那些士林集團的文官。”
陳浪恍然大悟,心裡湧出了一股暢快:“閆孝國,你個老匹夫也有今天。”
孫思珍愣了一下:“陳浪,你跟通判大人有過節?”
陳浪點頭:“此事說來話長,簡單描述就是,我差點被他搞死。”
“他要倒大黴,我心中自然高興。”
徐飛則驚訝的看著孫思珍,道:“老師,我以為你隻知道尋藥治病,沒想到你對官場上這些事情,了解的也如此通透。”
孫思珍道:“我也不想了解,可這段時間住在知府家裡,總是會聽見這些。”
“小陳,你有何打算?”
陳浪冷笑一聲:“閆孝國當初想要整死我,那我現在就借他之力,洗刷這些莫須有的罪名。”
“
……
話分兩頭。
府衙門外,近百名落榜考生,盤坐在衙門口的空地上,最排頭坐著兩個人,其中一人是知府的公子。
另一人,是陳浪的相識,寧文栩。
他舉著兩根杆子,上麵掛著的是考生們的請願書,請願書一片紅彤彤的手指印,看著還有些瘮人。
他們已經在這裡坐了一個多時辰,從最開始的大喊不公轉為了現在的靜坐示威。
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陸陸續續還有考生加入。
一開始隻有六十人,現在人數已經上漲到了百人!
其實每次考試結束,都會發生這種事情,但鬨得這麼大尚屬首次。
本地知府姓季,名家輝,也是窮苦出生,考學的時候,也隻是個三甲進士。
但此人的官運不錯,二十多年的官場生涯,他愣是從一個縣丞,走到了五品的知府,成了一方大員。
不過他的年齡,已經不支持他繼續往上走了,再加上他在廣陵府任職多年,與本地士紳關係身後,朝廷也沒讓他挪窩,就這麼當了十年的廣陵府知府。
季家輝是個標準的政客,非常懂得如何在保存官聲的情況下,攫取更多的利益。
之前陛下喜歡商賈,他就跟通判合作,對本地商賈大行方便,還錄取了不少商賈的孩子為秀才。
後來朝堂風向轉變,季家輝就主動減少了跟通判的聯係,到了今年,秦王的聲隆漸旺,季家輝與通判之間的私聯,幾乎完全斷絕。
但利益勾結這麼多年,不是季家輝不聯係就能撇清關係的,當得知陛下下旨讓通判回京述職,季家輝就慌了手腳。
通判回去,肯定會把自己供出來,到時候全家都要遭殃。
憂思過度的季家輝,就這麼病倒了。
快康複的時候,孫思珍來找他幫忙,想讓他替一個學生說幾句話。
季家輝沒有馬上答應,而是找來管家問了個清楚,當得知這個學生得罪的是蕭鬱,季家輝一口回絕了孫思珍的請求。
蕭鬱在士林集團的口碑那可是極好的,季家輝現在就想要跟士林集團修複關係呢,怎可能為了一個連名字都沒有聽過的考生,去得罪蕭鬱呢?
徹底康複後,季家輝又從兒子的口中,得知了陳浪“作弊”這件事兒。
季家輝意識到,這是老天爺送給他的一次造化,犧牲陳浪一個人,就可以彌補自己跟士林集團的關係,天底下沒有比這個更劃算的買賣。
到時候即便通判在京城把自己供出來,自己也可以發動廣陵府的考生聯合上奏,熬過這一關。
因為陛下也想要討好士林集團,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把自己這麼一個擁有高聲望的知府給殺了!
也就是陳浪不在季家輝跟前,要是在的話,這老東西說不定能抱著陳浪親一口。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請你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