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信歸不信,在沒有確鑿證據前,聶自如也不會跟那些考生一樣咋咋呼呼的質疑陳浪,而且宦海沉浮多年,聶自如對所謂的抄襲、代筆,早就已經看淡了。
聶自如拿過陳浪的卷子,直接翻到了最後的策論題。
前麵那些什麼背誦、閱讀理解,他沒興趣。
掃了一眼後,聶自如“咦”了一聲。
沒看出來,這個鄉下來的童生,倒是寫了一手好字。
字就是考生的臉麵,字好,也會讓閱卷的人有耐心讀下去。
聶自如繼續往下看,發現他的策論題,破題思路很有意思。
“雖然有投機取巧的嫌疑,但另辟蹊徑,看起來也彆有一番趣味。”
聶自如看得興起,完全沒注意到時間的流逝,等他抬起頭來,陳浪已經不在眼前。
“人呢?”
副考官趕忙說道:“我讓他走了。”
聶自如道:“我還有些話要問呢……罷了,走就走吧。”
“此子雖然狂妄,卻也有狂妄的資本。”
陳浪自不曉得聶自如如何評價自己,離開府學後,他就徑直回到了客棧。
剛踏入客棧,店小二就殷勤的湊了過來,道:“陳公子,方才有一位姓徐的公子來尋你,說是你的朋友,小人讓他在後院候著。”
陳浪的朋友中,姓徐的隻有一人。
平芝林,徐飛。
他竟然也來廣陵府了?
“請他直接到我房間來。”陳浪說完,給了店小二幾十文銅板的賞錢。
這也是為什麼彆人都躲著陳浪,但店小二依舊對他無比熱情的原因。
因為陳浪出手實在是太大方了!
彆的考生,不僅摳搜,要求還巨多。
陳浪則完全是反過來,沒什麼要求,出手還很大方。
“公子,你當心腳下,我一會就把熱水送你房裡。”店小二目送陳浪上樓後,轉身往後院走去。
不多時,徐飛就走入了陳浪的房間,一見麵就一驚一乍的說道:“陳老哥,你還好吧?我聽說你被人打瘸了,快讓我瞧瞧。”
陳浪哭笑不得,說道:“你這都從哪兒聽說的。”
徐飛道:“半路上的驛站,都在說你呢。”
“進城之後就更不得了了,說你狂妄無知,被人一頓暴揍,打的都快沒有人模樣了。”
“不過我看你麵色紅潤,不像是有問題啊。”
陳浪道:“當然沒問題,文人又不是土匪,動不動就大打出手。”
接著就把自己如何得罪了州府這些考生的過程說了一遍。
徐飛憤憤不平的說道:“這些家夥,太不是東西了。嘴裡仁義道德,心裡全是齷蹉。”
“我詛咒他們一輩子都考不上!”
陳浪道:“不提這些煩心的,話說你來州府做什麼?”
徐飛道:“給老師送東西,他被關在知府府……咳咳。”
說到最後,徐飛意識到自己失言,急忙咳嗽幾聲掩蓋過去。
陳浪道:“原來給知府老爺看病的,是孫神醫啊。”
徐飛愕然:“你知道?”
陳浪道:“我知道知府病了,但給他瞧病的人是誰,剛知道。”
徐飛鬆了口氣,道:“好吧,既然你知道,我也不瞞著。”
“老師半個月就被知府大人請到府邸瞧病,結果這一進去,就出不來了。”
“那些寫給我的信,也全是知府家裡的文書代筆的,虧得我一直以為老師在遊醫呢,結果是被人軟禁了。”
“十天前,我收到了老師的親筆信,這才知道真相。”
“老師讓我給他送點縣城的土特產,說在知府家裡關了半個月,想念家鄉的味道,等我來到州府後,知府的病差不多也好了,到時候就可以跟他一起回去。”
“枉我以為知府大人是個青天大老爺,沒想成也是個濫用權利的惡官。”
陳浪道:“惡官談不上,就是有點戀權。”
“並且這件事兒的源頭,不在知府,在皇帝。”
“要不是他吃飽了撐的把府試、院試的時間提前,你老師也不可能被知府軟禁起來。”
徐飛似懂非懂:“還有這層原因麼?”
陳浪道:“三言兩語的也解釋不清楚,總之知府軟禁你老師,也隻是不想讓他生病這件事兒流傳出來,並無彆的意思。”
“現在府試結束,孫神醫也能重獲自由了。”
徐飛道:“來找你之前,先去了一趟知府府邸,管家跟我說,老師還有幾天才能出來。”
“然後我就直接來投奔你了,接下來這幾日,我就跟你混啦。”
陳浪笑道:“歡迎之至,不過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
徐飛道:“就你這名聲,隨便打聽一下就知道咯。”
“哦對了,還有兩封信是給你的。”
陳浪眨眨眼:“給我的信?”
徐飛從包袱裡拿出兩封信,道:“一封是嫂夫人寫的,一封是盛舉人寫的。”
“出發前一天,我去了你家的鋪子,問嫂夫人要不要給你帶點什麼。”
“第二天她就給了我這兩封信。”
陳浪道:“徐老弟,你先坐。”
徐飛晃了晃脖子,道:“這一路舟車勞頓,可把我折騰的夠嗆。”
“陳老哥,借你的床躺一會哈。”
說完也不等陳浪同意,直接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床鋪上,很快就睡著了。
陳浪走到窗戶邊,先打開了媳婦的信。
這封信一看就知道,是李秀芝親筆所寫,因為字跡相當的“幼稚”,但陳浪一點也不嫌棄,甚至心裡還樂開了花。
要知道在幾個月前,李秀芝大字都不認識幾個呢,現在已經可以獨立的寫信,這進步相當大!
信的內容也很簡單,就是告訴陳浪,家中一切安好,果果很好,翠翠很好,小灰灰也很好,生意更是好,讓他莫要擔心,專心考試。
把信紙反過來,背麵寫著三個字,我想你。
陳浪都能想象,李秀芝坐在桌前,寫這三個字時候的表情。
麵若桃花、眼波流轉,美的不可方物。
陳浪將信紙貼在胸口,長長的籲了口氣:“秀芝,我也想你。”
將秀芝的信收好,陳浪又拆開了老師的信。
盛褚良在信上提到,讓陳浪去拜訪他的一位故友,對方才華橫溢,如果能得到他的指點,獲益匪淺。
一開始盛褚良並無此打算,因為他覺得,自己把對方當老友,對方卻不見得會把他當老友。
可思考了幾天後,還是決定讓陳浪去試一試。
信的最後,盛褚良還強調,如果對方不見,甚至還出言羞辱,讓陳浪一定要忍住,莫要因小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