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下來,竟然出奇的平靜,各方勢力就如同勢均力敵一般,都沒有了聲息。
其實看似平靜的表麵卻是暗潮湧動,各方勢力都在忙活著自己的事情。
曹有光已經好幾天沒有出現了,阿七更是如此。
崇文門小院的地道挖掘已經到了攻堅階段,劉賀指揮著阿七等人,已經漸漸的接近財政署的地下金庫。而那裡,正是存放鈿版的地方。
曹有光僅僅到過現場兩次,就發現了一個有意思的事情。
劉賀望向阿七的眼神不對勁兒。
想想也正常,一個年輕人,誰又能看到阿七不動心呢?
原本曹有光覺得這個機會不能錯過,想著讓阿七使個美人計,連劉賀和鈿版一起拿下。
但是最後想想還是算了。因為這事得罪楊登歡實在是犯不上。
再說了,一旦鈿版到手,劉賀也就沒有了什麼用處。
然而楊登歡卻不同,曹有光還指望著他跟著自己回山城抓“影子”呢!
楊登歡似乎對阿七有那麼點意思,如果能把這點意思給擴大一些,說不定就能讓這小子留在山城,為自己所用。所以千萬不能因小失大。
儘管阿七沒有使美人計,劉賀也依然十分賣力,短短幾天,就將地道挖到了地下金庫的總通風口處,隨後停了下來。
據劉賀所說,此處距離總通風口,已然不足十公分,等到行動的當天,再將此處打穿,曹有光和阿七深以為然。
劉宏光在全聚德也混的不錯,他為人和氣,關鍵是不愛財,出手大方,幾天功夫,就和大大小小的夥計打成一片,甚至和幾個堂頭都拉上了關係。
劉宏光在全聚德,原本隻是一個幫廚的小工,幾天下來,居然站上了三灶,一來是劉宏光確實有點本事,更為重要的這廝會來事。
每天兜裡揣著兩包香煙,一般夥計都是紅士,見了大師傅抬手就是哈德門,這讓所有人刮目相看。
彆小看一根香煙,那也不是誰見麵就能給的。
現在全聚德,一提起大個子,沒有人不知道是誰,反而他冒充的本名倒是很少有人提起。
孫莫然更是忙得一塌糊塗,無暇他顧。
曹有光已經給孫莫然畫了一個天大的糖餅,讓孫莫然難以拒絕。
目前能夠安全脫離北平,也隻有曹有光的這個辦法,以外國人的身份離開。
孫莫然知道,雖然曹有光說得好聽,但是自己是否能夠跟著他離開,取決於自己是否能夠完成曹有光交待給自己的任務。
北平城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各有一個襲擊目標,曹有光的目的在於四處開花,製造聲勢。
孫莫然這幾天一直都在忙活著召集人手,畢竟四個目標一起動手,人手少了可不行。
功夫不負苦心人,幾天努力下來,除去曹有光給的那幾個行動小組,孫莫然也聚攏了差不多有百十號人馬。
雖然人數不多,但是精打細算下來,也將就著夠使。
孫莫然現在彆無他求,也不想再多生事端,隻想等待曹有光命令一下,四個地方槍聲一響,自己就可以準備離開這座令人心悸的城市。
警察局倒是沒有什麼改變,似乎一切都在按部就班,跟往日沒有什麼不同。
例會按時召開,案情分析會也是隔三差五的要來上這麼一次,會上大家分析起來也都是頭頭是道,但是案件卻沒有什麼大的進展。
幾乎每一件案件都沒有什麼進展!
丁三在隆福寺調查案件所花的錢,楊登歡頂著各種壓力,給他報了差不多一半,畢竟警察局人多眼雜,像這種明顯違規的事情,即便是楊登歡作為隊長,也不能太過於過份。
至於丁三回家怎麼和老婆交差,這就是他自己家的事情了!難不成自個家裡的葡萄架倒了,還能還能怪彆人不成?
憲兵隊,丁三說什麼也不去了,這讓熊勇召重幾個人頗為不屑,一個人做事情如果不能有始有終,還能夠有什麼成就?
既然丁三不肯過來,熊勇召重幾個人原本還要主動一些,親自到警察局找他,但是憲兵隊驟然緊張的空氣,讓他們放棄了這種想法。
憲兵隊之所以空氣緊張,是因為朝鳩春彥也親王殿下,馬上就要來北平了!
而且,朝鳩春彥也親王在北平的安全,派遣軍司令部已經明確指定由北平憲兵司令部負責,大島機關負責協助。
一紙命令,憲兵隊、大島機關忙得是不亦樂乎,多田岡條和大島川次都腳不沾地,恨不得爹娘多生兩條腿。
朝鳩春彥也蒞平的安全警衛工作,雖然主要由憲兵隊和大島機關負責,但是警察局也不能什麼事都不做。
雖然憲兵隊並沒有要求警察局應該做些什麼,但是餘晉和和沈岩都屬於善於給自己加戲的那一類人,所以看上去也十分忙碌。
像這種警衛任務,應該是局裡保安科負責,但是沈岩仍然插了一腿,派出了任奎的三大隊和保安科共同負責,自己更是親自指揮,這就讓保安科的科長呂方十分不滿。
但是不滿歸不滿,特務科在警察局中,仗著憲兵隊特高課的勢力一手遮天,這是警察局人儘皆知的事情,呂方儘管心中不滿,也奈何不得沈岩,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原本是特務科協助保安科,但是幾次工作會議下來,賓主易位,成了保安科協助特務科了,這讓呂方有些哭笑不得。
沈岩和任奎忙得整日不著家,錢如發又在執行絕密任務,人不在特務科,楊登歡又在關著禁閉,所以科裡的日常工作,幾乎全部壓在黃天河身上,他也是如牛喘負,整日不得清閒。
說起來,所有人之中,隻有楊登歡一個人清閒,日子過得悠哉悠哉。
楊登歡是一點也不忙,畢竟人家關著禁閉呢。而且楊登歡十分遵守禁閉紀律,一到警察局就把自己關進辦公室,哪也不去,也不接見外客,誰也不知道這家夥和艾雅在辦公室中乾些什麼!
自從那日中午在艾署長家吃了飯之後,雖然楊登歡知道,雙方並沒有談什麼實質性的內容,艾正倫也隻是關心自己“糖醋排骨合不合口味”“千萬不要客氣一定要吃飽”之類的客氣話,但是楊登歡卻發現,大家對自己的態度有了很大的改變。
之前在警局中雖然有所傳聞,但是似乎這一次更是實錘了,要不然艾署長為什麼要將一個小警察請到家中吃飯。
艾雅似乎也沒有之前那麼害羞,在警局的大半時間都在和楊登歡出雙入對,宛如一對戀人。
楊登歡對於或者玩笑或者真誠地盤問,大多一笑置之。但是越是這樣,卻讓大家也覺得楊登歡和艾雅這事,越是像真事,於是乎一時之間傳的更加熱鬨。
劉文明心中自然不忿,他倒不是對艾雅有什麼深深的眷戀,畢竟劉大少爺年少有才,關鍵還多金,願意投懷送抱的美女多的兩個手掌都數不過來。
劉文明不甘心的是自己居然搶不過一個小警察,這才是讓劉文明最為生氣的!
一個楊登歡而已,有什麼了不起!
劉文明知道楊登歡已經被特務科科長沈岩關了禁閉,心中原本打算趁勝追擊,至此一舉將楊登歡趕出警察局。
楊登歡成了平頭老百姓,豈不是可以任由自己蹂躪?
可是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父親劉福通卻不允許自己再多生事端,並且很是鄭重地告誡自己,千萬不能再次招惹這個楊登歡!
劉文明雖然表麵同意,但是心中卻頗為不忿,很想給楊登歡一個厲害嘗嘗。
但是,劉文明所有力量人脈,無不是來自於父親這位財政署長。
要不然,誰又會給一個不務正業,整日裡吊兒郎當的法醫科科長的麵子?
現在老子不出頭,兒子又能怎麼辦?
越是如此,劉文明心中越是生氣,每日裡見楊登歡和艾雅出雙入對,心中很是憤恨,報複楊登歡的想法,在心中愈演愈烈。
終於,劉文明打定主意,既然白道不行,那就用黑道勢力!
劉文明手裡還有一張底牌,隻不過那是自己的錢罐子,不到萬不得已,還真舍不得動用。
不過現在,劉文明顧不得這麼多,大丈夫如果不能快意恩仇,要那麼多錢有什麼用?!
王大嘴一連好幾天都不見音訊,見個麵都沒有露,也不知道這孫子天天忙些什麼。
直到楊登歡三天禁閉結束,王大嘴才在楊登歡辦公室外麵,探頭探腦。
其實王大嘴第一次把腦袋伸進楊登歡辦公室,小眼睛嘰裡咕嚕地一轉,楊登歡已然發現了他,但是故意裝作沒有看見,該乾什麼乾什麼。
“王鴻儒?你怎麼來了?”還是艾雅看到了王大嘴,笑著打招呼。
“歡哥解除禁閉,我特地來恭喜的。”王大嘴絲毫不尷尬,笑著走進來,手裡拎著一個點心匣子。
“什麼東西!”楊登歡冷冷地說道。
王大嘴聽了一愣,委屈地說道:“歡哥,你不能這麼罵我,咱倆什麼關係?我來看看你不應該嗎!”
“扯淡!我問你手裡什麼東西?誰罵你了!自己肚子裡有鬼吧?是不是受了什麼人的指派?”楊登歡斜著頭看著王大嘴說道。
王大嘴憨厚地一笑說道:“噢!你問這個啊,我還你說我什麼東西呢!這是稻香村的八大件!”
“不又是人家惠客送的吧?”楊登歡笑道。
“哪能啊!正經的八大件!”王大嘴說著話,將手裡點心遞了過去。
楊登歡順手接過,三兩下就將盒子打開,看了一眼不高興地說道:“王大嘴,你嘴裡還有沒有實話?他麼的你給老子好好數數,這他娘的才四樣,你敢說是八大件?”
王大嘴臉露尷尬之色,居然紅了起來,艾雅在一旁笑道:“認識大嘴哥這麼長時間,第一次看到他紅臉。”
“這玩意忒甜,吃多了膩。”王大嘴不好意思地說道。
楊登歡手裡捏了一塊蜜三刀,放在鼻子尖聞了聞,隨手又將蜜三刀扔進了盒子裡。
“讓你查的事情查到了嗎?”楊登歡突然問道。
“查到了!”王大嘴說道。
“查到了?什麼時候查到的?”楊登歡冷冷問道。
“今天……今天剛查到。”王大嘴眼珠一轉說道。
“放你娘的屁!老子今天解除禁閉,你今天就查到了線索?天底下哪裡有這麼巧的事情?”說到這裡,楊登歡冷眼看著王大嘴,看的王大嘴滿臉恐慌。
“你小子是不是擔心如果老子還關著禁閉,就可以借口行動不方便,讓你一個人對付劉文明?”楊登歡瞪著王大嘴說道。
王大嘴神色尷尬,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你小子這點機靈勁兒,都他麼使到我這裡了!對付彆人你是一點本事都沒有!”楊登歡不悅地說道。
王大嘴有些惴惴不安地望向楊登歡,又望向艾雅,艾雅在一邊看楊登歡訓斥王大嘴,隻是抿著嘴笑,一句話也不說。
“歡哥,我真沒有這個意思!要是我這麼不靠譜,就讓我……我……”
“就讓你怎麼樣?”楊登歡不依不饒地問道。
“讓我早上沒有煎餅果子吃!”王大嘴似乎下了大決心說道。
“扯你的淡!”楊登歡不由得也氣笑了。
見楊登歡臉上露出笑容,王大嘴登時來了精神,笑著湊了過去說道:“哥,不生氣啊!咱們還是想想怎麼對付劉文明吧!”
楊登歡順手抓起了電話,王大嘴一愣,有些不解地問道:“您這是要給誰打電話?”
“老黃啊!說好了一起對付劉文明,怎麼能少得了他?”楊登歡說道。
“黃隊長?他這幾天可忙了!這會兒能在辦公室?”王大嘴說道。
“老黃很忙嗎?你怎麼知道?”楊登歡納悶地問道。
王大嘴連說帶比劃,把這幾天的各種形勢給楊登歡說了一遍,屈指算來,如數家珍。
楊登歡笑嘻嘻地看了一眼王大嘴,臉上露出來難以琢磨的笑容,冷笑了一下說道:“大嘴,路子夠野的啊!消息現在比我都靈通!”
王大嘴聽楊登歡如此說話,陡然一驚,想說話,但是囁嚅著說不出話來。